她没死成。 白明毓看到她醒了,惊喜地说“小锦,醒了吗?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申似锦睁着死寂无波的眼,“明毓,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明毓不想看见她这样,“小锦……” “我真的很痛苦,明毓。”申似锦苍白的脸颊流下眼泪,“你如果让我死掉多好。” 白明毓摇摇头,鼻头酸酸的,“小锦,你活着好不好。” 申似锦没有说话,只是侧过了头,呆滞地望着窗外。 她以前也很想活着。 母亲总让她去死,她不要,她想活着。 这些年来,即使再痛苦,她也想活着。 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想活了。 活着之后呢?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吗? 完全没有。 无论是哪个世界,她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呼吸都是罪过。 - 车顾莱最近办公的时候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申似锦有没有醒来。 在无意识地将车开到医院后,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车顾莱也懒的纠结了,干脆上去了。 白明毓去买饭了,病房里只有申似锦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手腕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正偏着头看向窗外。 车顾莱走了进去,“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申似锦听见来人的声音也没转头,表情无神地说“窗外有人在看着我。” “又发病了。”车顾莱见她醒来,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原本想走,但又有点想跟申似锦说话。 “不是的。”申似锦轻轻地说,“他们在叫我。” 车顾莱沉默了,“叫你干什么?” “叫我去死。” 她坐在凳子上,说“没有人这么说,你听错了。” 申似锦转过了头,又呆滞地看向天花板。 “申似锦。”车顾莱突然开口,“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申似锦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你想去哪?” “回家……我想回家。” 车顾莱道“回家?白城巷的家还是小镇的家。” 白城巷就是申似锦现在住的地方。 “不是,这里没有我的家。” “那你家在哪。” “在……很远的地方。”申似锦脑子钝钝的,口不择言,“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是这里的申似锦。” 车顾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不是这里的申似锦。 “那你是哪里的申似锦?” “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申似锦,那里有我的家,我想回家。” 申似锦精神突然不稳定起来,“不对,我没有家,无论是哪个世界我都没有家……” 她坐了起来,开始拼命撕扯自己手上的绷带。 申似锦神经兮兮地说“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不该活着的……没有人想我活着……我要,我应该要死掉的。” 她疯了一样去抓自己的伤口,血很快浸出纱布。 车顾莱按着她的手,“申似锦,冷静下来!” “不,我不能活着……”申似锦用血淋淋的手去抓着车顾莱的手腕,“车顾莱,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肯定想让我去死的对不对? 我会去死的……车顾莱,你帮帮我,只要我死了,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她近乎是哀求她,“车顾莱,我太痛苦了,你帮帮我吧……” 车顾莱冷淡的神情慢慢破裂,露出一点不可名状的情绪。 “申似锦,你闭嘴。”车顾莱表情难看地说。 申似锦听不进去她的话,还在神经质地说着。 车顾莱却是再听不下去了,她想捂住申似锦的嘴,谁知申似锦以为她要碰自己的脸,对她的排斥让申似锦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她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 车顾莱直接被推在地上,这是个单人高级病房,茶几沙发什么的都有,车顾莱的脑袋地磕在了茶几角上。 血当场就出来了,从她的眉角缓缓流淌过鼻子,而是是下巴。 申似锦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是我推的吗?” 她痛苦地将脑袋埋进手臂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害死你……我没有想害死任何人……对不起。” 车顾莱甩了甩脑袋,觉得有点晕,她有点气,想说点什么,但是申似锦一直在癫狂地说着什么,她根本就插不进去嘴。 白明毓这时进来了,看见两个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车顾莱用纸擦了擦脸上的血,申似锦已经失去了理智,即使她想说点什么,申似锦也听不进去了。 只能说又白来了一场,还莫名其妙多了个伤。 她看着申似锦颤抖的模样,心脏是无迹可寻的闷痛。 “你安抚好她。”车顾莱捂着额头,“我去看医生。” _ 之后一段时间,车顾莱都没再去看申似锦,她脑袋上的伤撞的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 现在的申似锦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她的精神状态太差,时时刻刻都想着去死,比之前还要严重。 车顾莱从来没想过申似锦会变成这样。 按理来说,申似锦变成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了,她对申似锦的报复已经结束了,此后两个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但她有时总是会冒出“不知道申似锦现在怎么样了”的古怪想法。 这是没有意义的。 她不该有这种优柔寡断的念头。 车顾莱不喜欢纠缠不清的关系,申似锦怎么样是她的事,车顾莱一个外人兼仇人没理由管。 她想她和申似锦就这样吧,两人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她能做到已经到仁至义尽了。 车顾莱暗自下定了决心,后面真的没有再去看她,只是不断地在工作。 只是某一天她突然收到申似锦的信息,叫她去某个地方,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告诉她。 车顾莱很意外申似锦怎么变正常了,不过还是是拒绝了,说不去。 申似锦就接着给她发语音,哭腔都出来了,看起来事情还挺严重的。 申似锦不会骗人,她这么说就肯定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 竟然还哭了。 申似锦已经太久太久没和她发消息了,两个人断了之后,微信却不知为何都没删。 这下突然的联系,倒是显的稀奇了起来。 车顾莱实在好奇,恢复正常的申似锦到底想说什么话,她去了那个地方。 这是一处较为偏的名宿,人也少,车顾莱都不知道申似锦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 她敲门,申似锦给她开了门,她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车顾莱的周围,而后说“进来吧。” “你病好了?”车顾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申似锦看上去还是很瘦,面色依旧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她像个还在住院的病人,一脸病容。 “喝水吧。”申似锦给她倒了一杯水。 车顾莱喝了一口,“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吗?”申似锦眼睛空空的,没有任何情绪,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申似锦现在的精神完全不对劲。 “还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不起,车顾莱。”申似锦轻声轻语,“是我的错。” 车顾莱不是来听她的道歉的,她冷着脸“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申似锦摇头,“不是。”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申似锦眼神幽幽的,又空又瘆人。 “有人要害你,我不能让你死。” “什么?”车顾莱皱眉,“谁要害……” 说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脑袋晕的不行,很快就倒在了桌子上 “我母亲。”申似锦眼神虚空,盯着空气中的某点,那里站着她的母亲。 车顾莱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晕的很,她坐起了身。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窗户被封死,有种窒息感。 申似锦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申似锦,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头怎么那么晕。” 申似锦不说话。 车顾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了床,想打开门,发现门被锁了。 她转身面对着她,冷声“什么意思?不让我出去?” 申似锦看着地面,“车顾莱,有人要害你,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我不会再害死人了。” “谁要害我?” “我妈妈。”申似锦慌张地捂着脑袋,甜美的脸蛋有几分神经兮兮“她不仅想让我死,甚至还想杀了你……” 车顾莱觉得毛骨悚然,“你母亲在哪?” 申似锦指了指她背后,“你背后。”忽地又说,“不对,在床那边……” “她一直在走。” 车顾莱此刻真的觉得申似锦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 她根本就没有病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车顾莱试图挽回她扭曲的思想,“申似锦,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对!”申似锦喊道,她站了起来,眼眶装着癫狂的无措,“车顾莱,她在跟着我啊,她想杀了你啊。” “我不能让她杀了你,爸爸因为我死了,妈妈也是因为我死了,就连外婆都被我害死了。”申似锦不停地说,“我不想害死别人了,我真的不想了……” 自从上次申似锦推了车顾莱一把,看见车顾莱脸上的血之后,申似锦本来就脆弱敏感的精神更不正常了。 她认为她马上要害死车顾莱了。 她这一生都在各种被谴责的批判里度过,母亲怪罪因为她父亲才出车祸死了,而母亲因为自己不经意的推了一把导致坠楼,最后连外婆也是因为她间接而死。 申似锦每天都在各种自责里苦熬着,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但事实又逼着她承认。 她不想成为一个灾星,她害怕自己是罪人。 她已经快被这些愧疚淹死了。 再看到车顾莱因为她流血的样子,申似锦仿佛看到了因为她而死的家人。 她脆弱的精神终于崩溃,她已经无法再承受这种事了。 在巨大的痛苦下,申似锦产生了幻觉,她觉得母亲不仅要让她死,还要让车顾莱死。 因为母亲厌恶她,所以她要杀掉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申似锦被幻觉困在其中,她死是无所谓的,只是她不能忍受再有人因为她而间接或直接的死去。 所以为了保护车顾莱,她将车顾莱骗到这里,只有这里别人找不到,母亲也找不到。 但是母亲还是找到了。 车顾莱后退几步,“申似锦,打开门,我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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