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御医品性都还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方淮挑中,千里迢迢跟来战场。听知州这一说,便又心软了,最后对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请命道:“我二人医术不精,不擅处理疫病,但知州若真无计可施,我二人也愿意出城一试。” 知州一听,大喜过望,也或者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即冲二人道谢,转头又谢过方淮,然后便急急忙忙领着人走了。 方淮和曲葳对视一眼,有些迟疑:“他们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曲葳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也不知道。 ** 埔城的地动发生半月,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已经不必再救了。可由地动引发的疫病,却从埔城源源不断流向四方,受灾的也不止是花城一地。 相对来说,花城的情况甚至算是极好了,因为城外难民流动不多,所以疫病的传染范围暂时还有限。可那些聚集起来生乱的难民就不同了,他们的行动范围无人束缚,再加上人员杂乱,可以说是走到哪儿,就将疫病带到哪儿。病死的人多,裹挟的人更多。 方淮和曲葳都不通医术,这时候临时再学也不现实。 两人待在城中无计可施,便只能另辟蹊径——方淮又做了更多监控鸟放飞出去,大部分跟着那些难民,少数几只找上了南下赈灾的钦差。也没旁的目的,就想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出治疗疫病的药方。到时候她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消息,也就能及时救人了。 只是药方没见到,气得人肝疼的情况倒是通过监控瞧见了不少。比如朝廷的赈灾银不出意料被贪墨。再比如赈灾的粮食里混进了大量霉变的陈粮,甚至是沙土。再再比如救治疫病的药材也被做了不少猫腻,拿野草冒充的药材,就算药方对了也救不了人。 方淮每天看得直摇头,最近冲着曲葳说的最多的话都变成了:“今天亡国了吗?还没有?!我都替那些乱民着急,他们怎么还没围了钦差围了京城,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也尝尝疫病的滋味儿。” 曲葳一开始听到她说亡国还有点心惊胆战,后来渐渐都听习惯了,顺手倒杯茶给她消消火气:“好了,别气了,他们还没包围京城,咱们倒是被围着呢。”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现在花城城门被难民堵着,知州又不敢开城门,可不就是被围着吗?也万幸城中用的都是地下的井水,城楼上的官兵也知道捂口鼻,否则城中早传上疫病了。 方淮被噎得不行,气鼓鼓灌下茶水,扭头继续查看监控。 朝廷那边的赈灾是指望不上了,方淮只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难民这边。 别说人多了总有几个人才,或者是领导能力极佳,又或者是足智多谋、勇武过人。这些优秀的人才平日里很难出头,可乱局之中却很快脱颖而出。他们领导乱民,平定混乱,首先要做的就是控制疫病。毕竟疫病可不认人,无论你是才高八斗的领袖,还是目不识丁的小民,染上了都得死。 短短几日,方淮就抄了七八个药方,或多或少有用,但好像又不是药到病除。更别提她和曲葳都不懂医,看不出这些药方的好坏不说,甚至看不出它们是不是治疗同一种病的。 没奈何,两人只好向人求助。没出过城的大夫就不提了,根本不知道疫病的具体情况,自然也不可能看出药方对不对症。至于出过城的大夫,他们可能染上疫病,自然也不能再回来。 两人商量一番,找上了知州,将一叠药方交给他:“这些药方都是用来治疗疫病的,你不必问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我也不知与城外疫病对症与否,现在知道疫病具体情况的大夫都在城外,就劳烦知州将这些药方送出城去,让他们看看可有合用的?” 知州很是知情识趣,当然不会问这些药方的出处。不过在他想来,能被汉王亲自拿出来的药方,想必还是有几分靠谱的。当下大喜,忙答应下来,亲自赶去了城楼。 之后的事,方淮和曲葳也管不着了,两人回了客栈,继续守着监控看消息。 药方被用吊篮送出了城外,同时吊篮里还装着药方上写的各种药材——其实城中药材也缺,至少不够赈灾,但能找到对症的药方总比没有好。 只可惜吊篮刚放下城,没等得到消息赶来的大夫们收到,就被一群难民抢了去。他们惊呼着:“药材,是药材!”然后也不管是什么药,抢到了就往嘴里塞,一副癫狂模样。倒是写着药方的纸被扔到了一旁,好悬被几个大夫捡了回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几个大夫商量了一阵,最后勉强选出了两张药方,扯着嗓子告诉了城楼上的人。等候已久的知州听了,便又令人去取药,这次是煎好了才送下城的。 大夫们这次学聪明了,早早选好感染了疫病的人等在城下,药一送下来就抢去喝了。 方淮和曲葳跟踪观察了一天,得出结论是有点用,但用处不大。大夫们又尝试着改了改药方,可依然不能药到病除,最后两人无奈,也只能守着监控继续蹲点抄药方了。唯一的好处是排除了几个不合用的药方,可以继续蹲点新的。 如此尝试了好几回,城外的大夫终于在“外挂”的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药方。城中的存药不够,但好在知州早有准备,向周遭几座城池调度了药材过来,勉勉强强控制住了疫病。 方淮和曲葳见状,转手又将这些药方通过监控鸟送了出去。
第114章 养崽的第十五天 方淮和曲葳能做的有限, 但好在两人的举动也是有用的。约莫小半个月过去,花城外的疫病终于得到了控制,两人也开始商量起了归京事宜。 这事两人原本已经说好了, 曲葳提议归京,方淮也没有反对。可如今方淮的监控鸟几乎飞遍了整个南方, 这场由地动引起的动乱,却已经裹挟了半壁江山——疫病之乱是一方面,等到疫病终于得到控制,动乱养大的野心也已经不能继续控制了。 客房内, 两人相对而坐, 曲葳怀里还抱着“咿咿呀呀”的小星星。 方淮双手交叉, 正襟危坐,难得摆出一副正经姿态:“我觉得眼下不是回京的时机。这一路的乱民你也看到了,足足有十来群, 少的一两千人, 多的甚至聚集了数万之众。咱们一行不过百来人, 还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真要遇上那些不管不顾的乱民,恐怕讨不了好。” 她当然有足够的武力解决那些人,机甲的威力绝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的,这一点与人数多寡无关。可她能拿出机甲吗?亦或者她拿出了机甲,就能对着那些流民狂轰乱炸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方淮也做不到将炮火对准无辜者。 曲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更不是滥杀无辜的性子, 可她也真的很想归京。不为了安全, 而是担心如此乱局之下,碰上一个不靠谱的君王, 外加几个不靠谱的江山继承人,她爹曲丞相又该如何呕心沥血挽回局面?照她说,她爹早该告老还乡了。 因为这份担忧,曲葳也不愿轻易放弃:“可南方本就混乱,也非久留之地。而且我担心京中局势,还有我爹……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去看看吧。你的机械鸟可以探路,应该也没有那么危险。” 方淮还是不放心,她看着曲葳眉头紧皱:“可遇到乱民最危险的还不仅是他们本身,而是疫病。现下疫病的药方虽然已经流传开了,但药材稀缺,总有人得不到救治。我倒是不怕疫病,可你和小星星又如何能保证万全?”她说着摇摇头,又试探道:“不然,我先用机甲把你和星星送回京城?” 曲葳听罢却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可,这一行百来双眼睛,我和星星若是突然消失,你该如何解释?就算‘我’躲在车中不见人,可星星还是要乳母照料的。” 思来想去,竟也没有万全之策,话题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方淮看了眼懒懒散散趴在曲葳腿边的大猫,心思一动,忽然说道:“我觉得还是再等等。要不然咱们举手表决?” 曲葳一怔,她们就两人,举手表决什么? 而方淮已经举起了手,说道:“我觉得可以再等等,同意的举手。” 曲葳目光怪异的看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身旁忽然偷偷摸摸探出了一只猫爪。她低头一看,原本懒洋洋像是要睡着的银光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举着爪子表决呢。 当场懵了一下的曲葳:“……” 回过神后,曲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接着顺手就把猫爪一推:“别闹!猫哪能算数?再则我都知道她是你的精神体了,你自己还要分|身算两票吗?!” 方淮本也是看气氛僵硬,闹着玩儿的,闻言也不禁笑了。 可她还没笑完,就见曲葳笑着笑着,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星星。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抬头时冲她眨了眨眼睛:“既然要举手表决,猫自然是不算的,但人总要算。现在这屋里你、我、小星星,咱们一共三个人,正好有三票。” 方淮一愣:“诶,小星星怎么能算?” 曲葳却道:“小星星怎么不能算?”说完举起了手:“我说回京,同意的举手。” 小孩儿最近长得挺快,尤其方淮和曲葳之前一段时间都将心思放在疫病上了,转回神就发现小孩儿又长大了一截。她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不少,至少方淮两人谈话许久也没困得睡着。而且小孩儿有了精力,也开始学着大人动作,一见抱着她的曲葳举手,当即也咯咯笑着举起了小手。 方淮见状哭笑不得,伸手就把小孩儿的胳膊拨了下来:“别闹,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就跟着瞎举什么?回头路上不顺,找你这小人精说理吗?” 小孩儿的胳膊被方淮压了下来,结果她还是个犟脾气,当即恼怒的“啊啊”叫了几声,然后又把小胳膊举了起来。方淮再压,她再举,几次三番之后,小孩儿也不觉得恼怒了,反而觉得是母亲在逗她玩,笑得露出了光溜溜的牙床。 方淮见状,顺手就给她拍了张照片,打算等将来再给她看。 包括小星星在内的举手表决当然是说着玩的,但曲葳回京的想法坚定,方淮拗不过她,也只能同意了。只是临出发前又给她手搓了一个防毒面具,让她路上遇见人就戴上。 曲葳看着那覆盖了整张脸的防毒面具,也是哭笑不得:“你还是再准备顶帷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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