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算计,简直防不胜防,尤其能将有问题的熏香送到皇帝身边,更非平常人能够做到的。西南小国的探子也做不到,必是有人里通外国,暗中谋算! 曲葳也叹气,她刚来时也看到了诸王,除了方淮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她后来向王府侍从打听情况,也得知了方淮当时在猎场里的遭遇——一头发狂的熊,对方淮来说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可若是换做从前的九皇子,他本就对狩猎有心理阴影,遭遇这情况怕是讨不了好。 所以说,如果没有方淮的顶替,这一遭该是皇帝一家齐齐躺倒的场面。可现下方淮却脱离了原本既定的轨迹,成为了唯一的例外。 “此番之后,陛下恐怕会对你生出疑心,诸王或许也会针对。”曲葳无奈的提醒方淮。 方淮对此也很无奈,只能苦笑摊手:“我就走个过场,这下可好,难得脱身了。除非找到真正的幕后真凶……话说阿曲,你有什么想法吗?” 曲葳摇了摇头,她看过了,诸王的伤势都不像是作假的。若非她是汉王妃,又知道方淮是个不会夺嫡的冒牌货,这时候都该怀疑她——就算真与她无关,她又凭什么能够在全员中招的情况下独善其身?本就好命的汉王,这时候就更招人嫉妒了。 方淮更无奈了:“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还是监控太少的问题。”
第68章 婚后的第十五天 这场秋猎最终还是没能持续满三天, 便虎头蛇尾般结束了。 猎场里出了问题,行宫中混进了刺客,就连皇帝的熏香都被人动了手脚……此番种种, 只稍稍一想便令人不寒而栗。皇帝甚至因此受伤,自然再顾不得其他, 匆匆决定回宫,连在这行宫多住一晚都不行,一群人几乎是踏着夜色回到京城的。 彼时京城的城门早已关闭,万幸没人敢拦皇帝御驾。于是伴随着轰隆隆一阵巨响, 京师的城门第一次在半夜彻底开启, 放皇帝和百官的车驾入了城。 这一次秋猎, 算上赶路时间也不过才进行到了第三天,去时意气风发的皇子们,归来时几乎个个带伤。伤势最重的还要属秦王, 昏迷着被带了回来, 至今未曾苏醒。 因此种种, 皇子们身体情况十分不妙, 皇帝也没有为难儿子们的意思,因此在城门口便放众人各自离开了。方淮和曲葳原本也打算随大流的,最后细细一想,却发现皇帝遣散儿子们的时候,其中并没有提到她——这情况不知是好是坏,但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护送皇帝回宫。 所幸皇帝也没有因疑心就折腾儿子的习惯,方淮将人护送到宫门口, 便得到了皇帝的口谕, 令她早些回府,明日朝中将举行朝会, 她也必须到场。 方淮自然应了,等圣驾的队伍彻底消失在宫门内,她才扭头对曲葳道:“明日原本按计划是在猎场,根本没有朝会的。现在大家趁夜赶回来,这都一更天了,明天还要早朝……父皇也受伤了,他精神头这么好的吗,都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话听着便是唠叨吐槽,曲葳随便听着,微微仰头便能瞧见漫天星辰。她看了几眼,收回目光:“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说完主动牵起方淮的手,将她拉走。 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柔若无骨,饶是此刻在说正事,方淮心中也不由生出微微涟漪。 待到重新坐回马车里,曲葳也送了手,惹得方淮心中一阵怅然若失。然后她就听到曲葳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陛下今次受伤,虽然其中少不得有人作梗,但之前那具刺客尸体,无论他的身份是真是假,都足够成为借口,可以提前发兵西南了。” 方淮想了想,确实如此,也恍然:“明日早朝,父皇应该就会提这件事。”说完还有些唏嘘:“秦王之前还惦记这场军功呢,现下可好,明日早朝前他都不一定能醒来。” 曲葳闻言,也有一种世事无常之感。 两人都没太将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们不觉得这事与自己有关——方淮虽然想去安河挖矿,但现在曲葳正怀孕,当然是陪老婆重要。而曲葳知道方淮身份,也没想过让她争夺什么。等着抢军功的人多得是,怎样也轮不到袖手旁观的她们身上。 夜色已深,两人一路闲谈回到汉王府,早已经过了平日就寝的时间。两人因此都有些犯困,回家之后洗漱一番,也就尽早睡下了。 方淮感觉自己刚睡着,寝殿外就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她本就警觉,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可睁眼看见的还是一片漆黑。这让她有些茫然,直到再次听到敲门声,以及殿外的小声呼唤:“殿下,殿下,您醒了吗?” 方淮最近日子过得安逸,居然缓了下神才想起昨晚之事,当即明白这是提醒她起床上朝了——这古代的工作时间就离谱,黑灯瞎火就得起床上班。她这还好,汉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她还能多睡会儿,家住得远的早晨三点就得起床,提前赶路前往皇宫。 所以说,能偷懒躺平,为什么要折腾自己过这种起早贪黑的日子啊? 方淮一边在心里摇头,一边轻手轻脚试图在不惊动曲葳的前提下,偷偷抽身起床。奈何从两人成婚第一晚起,她就习惯将人搂在怀里睡,曲葳似乎也挺喜欢她的怀抱。现下曲葳正窝在她怀里呢,两人身体贴着身体,想要不惊动对方几乎不可能。 曲葳果然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间听到方淮的声音在身边想起:“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去朝会一趟,等你睡醒起床,说不定我都回来了。” 孕妇原本就有些嗜睡,再加上昨夜睡得比平常晚,这会儿曲葳困意正浓。方淮的话字字句句落入她耳中,她的大脑却很难转动起来。她似乎想要叮嘱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再次睡着了。睡着前察觉到身边人起床的动静,紧接着额上一软,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方淮醒来片刻,已经适应了殿中昏暗,隐隐约约看到了曲葳惊醒又睡去的模样。她心下有些柔软,趁着人睡着,偷偷在对方额头吻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开。 ******** 汉王封王已经快一年了,这还是头一次上朝。 昨夜大家都是半夜回家,一大早又赶来皇宫上朝,饶是已经习惯了起早贪黑的朝臣们,也不免觉得困倦。宫门外等候的人群中,时不时就有人忍不住掩口打哈欠,偏偏打哈欠这动作还传染,于是一个人打哈欠很快变成了一群人,未散的困意仿佛也更浓了。 身着绯衣的官员原本正与人说话,结果对方打了个哈欠,他忍了又忍没忍住,最后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刚放下遮掩的手,困意朦胧间,瞧见一辆豪华车驾缓缓驶来。 亲王的一切用度都有规制,眼前车驾的模样也很眼熟,这位大人不免想——昨日皇子们大多受伤,回京时全都在车驾中躺平了。这是哪一位,今早还要带伤前来上朝? 这念头刚升起,他便瞧见了马车上悬挂照路的灯笼,上面一个“汉”字十分显眼。 这官员愣了愣,又揉了揉眼睛,彻底揉散了睡意,眼前所见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不禁伸手拉住闲谈的同僚,又指了指正驶来的马车:“王大人,你看,那可是汉王的车驾?” 被他拉住的王大人跟着回头,瞧清汉王车驾的瞬间,也不禁睁大了眼睛——汉王封王快一年了,从来没见她出现在朝会上。怎么今日诸王受伤不能前来,她反倒跑来了?难不成是想趁着诸王不在,跑来朝堂上搅风搅雨?可这想法打算,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随着汉王车驾靠近,看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众人原本就因困倦,比平日安静许多,这一下更是无人说话,宫门外霎时一片沉默。 终于,汉王的车驾在宫门外停下了,和百官来时所乘的车驾停在了一处。 然而众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汉王露面——不管汉王今日前来有什么打算,按照之前皇子们参政的惯例,第一日来参加朝会,总会先与众臣打个招呼。或谦逊或高傲或平淡,都随着这个招呼,给众人留下一个初步印象,之后再行结交。 可汉王就不,她似乎一点露面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与百官打交道的想法。那马车就那样紧紧的停在哪里,仿佛一辆空车。 终于,宫门外的安静持续不下去了。首先就有人凑到了曲丞相身边,低声询问:“曲相,汉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不打算出来与众人打个招呼吗?” 曲丞相闻言眼皮抽了抽,斜了那人一眼:“我如何知道?!” 显然,曲丞相对这女婿不太喜欢,此刻袖手站在一旁,完全没有上前的想法。 众人将这一幕也收在了眼底,心中几番思量,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好在没等多久,宫门处便有了动静,朝臣们听到便赶紧寻到了各自的位置,准备排好队进宫。 方淮也听到了动静,终于舍得从马车上下来了。只是一下马车就瞧见众人排好了队伍,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又该站在哪里——正常来说,她有亲王爵,该是站在最前方的。可眼下一文一武两个队伍,她不知道该去哪边站着?随便乱站的话,会不会有问题? 好在老丈人瞧见了她为难,终究还是帮了一把,冲她招招手指指自己前面。 方淮一见,连忙快步赶了过去,刚一站定就冲曲丞相拱手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哪知曲丞相却横了她一眼,似乎永远对她看不顺眼:“此处乃是宫门外,前方便是举行朝会的宣政殿,这里只论朝政,不谈家事。”言下之意别叫岳父。 方淮听懂了,立刻收回手站好,背脊挺直微微颔首:“曲相好。” 曲丞相又瞧她一眼,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好在汉王不着调也是深入人心了,没多少期待自然也就没多少失望。还是那句话,至少作为女婿,她对女儿不错。 收拾收拾心情,曲丞相问道:“殿下今日怎么来参加朝会了?”这时机选得微妙啊。 方淮也不瞒他,低声道:“是昨晚父皇的吩咐。” 曲丞相一听,心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叮嘱一句:“低调些吧。” 然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皇帝在这当口亲自推出了汉王,想也知道不是为了让她来朝堂上低调的。今日朝会,皇帝必有打算。而眼下皇帝最想做的,大概就是查清猎场变故的主使,以及发兵西南了。
第69章 养胎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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