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笑着应了声好,拨马转身, 跑出几步又跑了回来。 曲葳刚要问她怎么了, 就见方淮俯身伸手,不知递过来什么。她自然伸手接了, 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毛茸茸一团,居然是那只机械黄雀——这东西自然也充作嫁妆送到了汉王府,只不过两个侍女都拿它当真鸟一样关在笼中养,这次自然也不可能特地带上。 没想到方淮居然把它带来了,曲葳刚诧异抬头,就见方淮冲她眨了眨眼,接着一拨马头,这次是真的策马离开了。 方淮一走,根本没给曲葳回营帐的时间,俞贵妃派来接她的人就已经到了。 曲葳对俞贵妃倒也没有排斥之心,因着俞贵妃三观端正又心软,两人甚至还挺聊得来。来人接她,她也就跟着去了,刚到就听俞贵妃笑盈盈问道:“刚才阿恒离开,我看他又专程折返回来,递给你什么东西,难不曾他又去摘了野花?” 这倒也没什么好藏,曲葳无奈一笑,摊开手掌露出了那只活灵活现的黄雀。黄雀在她手中探头探脑,做的也果真精巧,凭肉眼根本看不出它是假的。 俞贵妃果然没看出来,惊讶的“啊”了一声:“这孩子,怎么还跟长不大似得,捉鸟送人?”说完不好意思的看了曲葳一眼,又道:“不过这黄雀倒也乖巧,待在你手中竟也不飞。” 曲葳闻言只好道:“是她豢养的,还算听话。” 话是这么说,她手上略微用力向上一抛,乖乖停在她掌中的黄雀便也振翅飞了起来。略在她头顶盘桓片刻,便不知飞去哪儿了。 …… 曲葳和俞贵妃待在猎场外闲话家常时,方淮已经带着人深入林中了。 许是她来得迟,进入猎场后只见遍地马蹄印,道旁的野草都给踏平了,自然什么猎物都给惊跑了。没奈何,要想猎些东西回去,哪怕只是一只野兔,也得深入林中。 方淮倒没怎么犹豫,小小的猎场她也不放在心上,当即带着侍从往林深处而去。只不过也不知是她今日太不走运,还是有人特意针对,不论她走到哪里,附近似乎总有人在。“哒哒”的马蹄声老早就把附近的猎物都惊走了,连弯弓搭箭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一次遭遇,方淮只当是意外。 两次遭遇,方淮也还有耐心。 可三番五次如此,方淮就算是泥捏的,也有三分火气了。 精神力放开一扫,方淮很快就确定了,这果然不是意外,而是有群人一直跟着她们。但凡方淮要往哪边走,这群人都先她一步将猎物驱散,似乎专门与她作对。 方淮脸色阴沉下来,脑海中不禁猜测,这群人到底是哪个便宜兄弟派来的?可她平日里与人接触不多,也不认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想了想还是召来侍从吩咐道:“去看看,附近一直跟着咱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侍从应是,很快策马离开。这些人都是宫中精心培养过的,且不论对汉王有多少忠心,至少京城之中,该认识的人物他们绝对认识。 果不其然,那侍从没去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回殿下,那是吏部张尚书家的公子。同行的还有礼部裴侍郎家的幼子、大理寺卿庄家的长孙,以及一些常与他们来往的小官家的子弟。林林总总,一二十人,只说是恰巧路过。” 一二十人当然不包括侍卫随从,所有人加起来怕是得有近百。即便还得留下些人手保护主人,其余人也足够驱赶周围的猎物了。 方淮仔细想了想,确定九皇子没有与这几人结怨,她自己就更别提了。可要说是哪个兄弟安排的,阵仗也太大了,而且这手段也太过幼稚——诸王在猎场中各显身手,确实有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打算。可九皇子久不参与秋猎,就算这次垫底又如何?反正她也不缺皇帝的宠爱。 左思右想,兄弟们都没有使这手段的动机,方淮索性就问了:“本王可不觉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是恰巧。我有得罪过这些人吗?他们如此针对于我。” 她本是想不明白随口一问,哪知话出口,竟发现那带回消息的侍从欲言又止。 方淮立刻察觉,微微眯眼,盯着那侍从说道:“看来你是知道缘由?那便说来与我听听。” 侍从脸上闪过丝懊恼,赶忙垂下头,硬着头皮却不敢不答:“是,是属下听过些传闻,他们都曾,曾钦慕王妃……” 哦豁,原来是情敌啊,还是一群! ******* 秋猎一同举行五日,除开头一日赶路,最后一日返程之外,狩猎的时间一共三天。 一般来说,头一天都是皇子王孙的专场,诸王各显身手争夺头筹。第二日则是各家子弟的机会,众人会借此机会向皇帝展示本领。最后一日则松散许多,随便众人是入场行猎,还是在猎场行宫游玩,权当是放松了。 当然,以上这些,是对于有追求的人而言。至于不在乎出人头地的,那这三天就都是玩乐的时间——毫无疑问,胸无大志的汉王就是其中之一。 清晨出发进入猎场,还没到晌午人就回来了。 方淮带了二十几个侍从进入猎场,回来时几乎个个空手而归。除了几只山鸡野兔之外,方淮本人就抱了满怀的野花回来。 俞贵妃和曲葳的得到消息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方淮在秋阳下抱着花回来的画面。她看到二人便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刚进林中不久,就看到这片野花开的极好。那些野物随时都可以去猎,但这花若开败了,下次再想寻见就的碰运气了。” 她说着将满怀的花分作了两份,一半给了曲葳,另一半则送给了俞贵妃:“鲜花赠美人。这猎场,这京城,再没有比两位美人更美的人了。” 曲葳将信将疑的接过花,总觉得今天的方淮有点反常。不仅是因为她的言行,更因为不久前,方淮还曾信誓旦旦要替她猎狐皮。结果现在她却空着手回来了,只带回来一捧花。 俞贵妃接过花倒是没多想,笑得还挺开心:“油嘴滑舌。不过这花开得确实漂亮,送给你王妃就好了,怎么还分一半给我啊。” 方淮当即笑道:“王妃是王妃,母妃是母妃,又怎么能厚此薄彼?” 曲葳没有多话,三人说说笑笑,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尤其是俞贵妃,就算方淮没带花回来哄她,她也不觉得方淮提前退场有什么问题——这猎场里是真有猛兽的,老虎黑熊,碰到哪一个都不好惹。当年九皇子第一次来秋猎,不正是因为虎口遇险,这才再不肯来吗? 俞贵妃早看出自己的儿子难当大任,如此自是以平安为重。比起她抽空去摘花,俞贵妃更怕她在猎场中再次遇险,如今这样正好。 不过这也只是俞贵妃的想法,皇帝显然不这么想。 汉王是皇子中第一个回来的,偏偏除了那捧花,山鸡野兔之类的小东西根本不值一提。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颇感丢脸,少不得要把人叫去训一顿。 方淮也不在乎,知道皇帝不可能因此治罪,听到来人传唤便想也没想就去了。 这边方淮刚走,那边猎场里就又出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足有百来号,却个个狼狈异常。好一些的只是鬓发散乱,衣衫狼狈了些,仿佛被狼撵过。糟糕些的身上还带着血迹,最严重的几人,是被人驮在马前背回来的。 总而言之,这群人一看就是有故事,或者说有事故在身上的。留在营地里的人见状,立刻浩浩荡荡迎上去一群人,一大半往他们身后查看,另一小半接了人就往御医那儿送。 一边护送这群人就医,一边就有人询问发生了何事。 为首之人犹自惊魂不定,却也战战兢兢说了个清楚,原来是遇到了野猪群。不过不像以往,一二十头规模的野猪群,只是来送菜的。这次他们遭遇的野猪群足有二三百头,是猎场中从未有过的规模,谁碰到都只能逃。 因着这场意外,临时负责猎场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还紧急派遣了军士进入猎场处理。整个营地也因为这个消息紧张起来,连曲葳和俞贵妃也被人请走了。 不过临走之前,曲葳回头看了一眼,方才回来的那群人中,她仿佛看到了不少熟面孔……
第60章 婚后的第七天 因为猎场里出现了大规模的野猪群, 这头一日的行猎被迫中止了——皇帝成年的儿子今日可都来了,除了汉王早早摘了花回来,其余诸王可都还在林中。若是不巧撞见了野猪群, 折了哪一个都足够让人心疼,更别提那些儿子个个身后都有势力。 晌午时, 御林军统领便派人入林,待到正午时分,进入猎场的人十之八九都被召回了。但行猎的时间虽短,颇有斩获的人却不少, 其中以晋王收获最佳。 秦王勇武, 往年行猎拔得头筹的多半也是他, 秋猎算得上是他露脸的大好机会之一。可今年这头筹却被晋王得了去,一直看汉王不顺眼的秦王,这次将恼恨的目光投向了晋王。 晋王倒是一点不在意他眼中的凶光, 反而冲他抱拳笑道:“今次意外, 多谢大哥手下留情, 让弟弟也有机会得了头筹。” 其实晋王的收获也就一般, 两头鹿外加几只狐狸罢了。秦王只扫了眼他的斩获,便冷冷一笑:“确实挺意外。我和二弟不同,可不是什么都不挑,我的箭矢本是留给山中猛虎的,可惜还没寻到老虎踪迹,就被叫了回来。” 这话有些不好听,活像晋王是个捡垃圾的, 看到什么不值钱的猎物都放箭。跟在晋王身旁的拥趸都忍不住对秦王怒目而视了, 倒是晋王本人还笑眯眯的,仿佛不曾在意。 秦王见状知道多说无益,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晋王脸上的笑容倏然消散,回头瞧了眼侍从驮着的猎物,轻呵了一声。 两位年长的皇子争锋相对也不是第一回了,旁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而秦王拂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左右:“汉王呢,你们看到了吗?” 左右闻言忙往四下张望两眼,末了摇摇头:“回王爷,我等并未见过汉王等人。” 秦王回想一下,路上好像也没见过汉王府的人,不仅咕哝一声:“那小子,难道当真去深山寻白狐了?”咕哝完不禁撇撇嘴:“找不着他才好呢。” 周围都是秦王府的自己人,秦王的嘀咕自然也没人说什么。只不过刚踏入营地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汉王哪是没回来,她是早回来了。一身骑装整整齐齐,显然没遇到危险不说,现在还有心情围着王妃打转说笑,连个眼神都没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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