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高兴着,瑶华宫来人了,却是俞贵妃叫她过去一起用午膳。 方淮折腾了一早上,这才想起早膳时自己半道就跑了。她因此有些讪讪,再加上确实感谢俞贵妃的帮忙和大方,于是听话的跟着宫人去了瑶华宫。 等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母子二人聚餐,而是一家三口齐聚。 皇帝下朝后早来了,和俞贵妃聊得正开心,一见方淮到了便笑道:“听你母妃说,昨日你约了曲葳一起去看汉王府?不错,还知道惦记王妃,最近也没惹事,总算是长大了。不过你带人家姑娘去吃饭吃坏了肚子,第二天才想着请大夫,可就太不体贴了。” 方淮听出皇帝调侃,但也只能赔罪,还得顺着对方的话说:“父皇教训得是。儿臣下次一定上心,不会再等到第二天了。” 皇帝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抬手点了点方淮:“你啊你,怎么听话就只听后半截呢?你就不能找个好酒楼,准备些好菜,非要人家姑娘吃坏肚子不可吗?” 方淮心说这种事当然不会有第二回,但以九皇子的单蠢,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一家三口闲聊了几句,很快就到了午膳时间。瑶华宫的宫人对于皇帝的到来倒是很习惯,有条不紊的准备好了膳食,这才来请三人移步去用膳。 该说不说,这古代哪儿哪儿都比不上星际,当皇子也没比星际普通人享受更多。但星际唯一一点比不上这里的就是食物了,御厨们的精心烹制不仅色香味俱全,身为皇子的排场也不小……反正以方淮的大胃口,也从来没吃完过,皇帝的排面就更不必提了。 满满当当一桌子食物,看得出来都是俞贵妃为皇帝准备的,最合对方口味。但方淮也不介意都尝上一遍,左右御厨的手艺值得信任。 方淮开始大快朵颐,食量一点不比正长身体的少年人差,看得皇帝都多了胃口。 一家人正吃得高兴,忽然有个宫女偷偷溜了进来。她也没往主子身边凑,而是走到一旁侍立的女官身边与她耳语了几句,惹得后者微微皱眉。 这本是不起眼的小事,然而皇帝恰好看到了。或许是身为帝王的疑心,他对这些小动作尤其敏感,当下就放了碗筷看着那宫女问道:“你是何人,方才与她说些什么?” 皇帝开口询问,宫女自然不敢隐瞒,当即跪下道:“回陛下,是汉王殿下派去丞相府的邓太医回来了,他说有要事回禀殿下,此刻正在宫门外等着。” 这事皇帝刚才听母子俩说过,眼中的威严稍散,旋即又在心里嘀咕:这般匆忙来禀,难不成曲葳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她可是自己亲点的汉王妃,可别还没成婚就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皇帝便替方淮说道:“既然如此,宣他进来。” 宫女匆忙退下,皇帝一转眼发现方淮还没放下碗,当即又恼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吃?” 方淮赶紧放下碗,她当然不是不关心曲葳,纯粹是早知道结果了。只是忽而又有疑惑,若曲葳身体真没问题,邓太医这么急匆匆来寻自己做什么——他能寻到这里,显然是先去过承麟殿了,这大中午不吃饭满宫找她,是有些不对劲啊。 正想着,邓太医走了进来。与早晨方淮去寻他时不同,此刻的他脸色苍白,仿佛忽然生了急病。一进殿门瞧见皇帝,不知怎的脚下一软,直接就给跪了。
第30章 赐婚的第八天 太医自古以来就是个高危职业, 因此能在太医院平平安安待上几十年的人,毫无疑问心理素质极佳。可即便如此,邓太医也表现得如此失态, 可想而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威严道:“发生了何事?” 邓太医脸色煞白, 抬头看看皇帝,又看看同桌的方淮和俞贵妃。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眼中却写满了求救,直把母子二人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俞贵妃察觉到皇帝看过来的目光, 她再是不聪明, 能得皇帝多年圣宠, 也是知道分寸的。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口道:“邓太医,汉王之前请你去丞相府替曲小姐看诊,出了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邓太医张了张嘴, 又去看方淮, 对上的却是后者审视的目光。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慌了一下, 下意识避开了后者的目光:“是,是,是……” 俞贵妃听得都着急:“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邓太医被一再追问,终于一闭眼,开口道:“回陛下、贵妃,臣奉命去替曲小姐诊治, 但曲小姐并非吃坏了肚子, 她是,她是有孕了!” “有孕”二字如惊雷砸落, 整座宫殿似乎都为之一静,无数道目光投了过来。 方淮闻言呆在当场,然后很快被“砰”的一声惊得回神,却是皇帝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了饭桌上,将上面的碗筷都震得跳了跳:“胡说八道!” 邓太医顿时俯首在地,跪得更标准了,也不敢为自己分辨,反而道:“是臣学艺不精,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再派人前往确诊。” 他若为自己辩解,皇帝反而会多疑虑,可这样一说后者反倒为难了——能让皇帝感到为难的事很少,可曲家受他信任倚重,曲葳又是他刚给儿子赐婚的未来王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无论查还是不查,都是个大问题。怕冤枉人寒了老臣心,也不可能让人混淆皇室血脉。 不对,曲丞相特意求的将婚期压后,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还到不了她做汉王妃的时候……难不成是因为曲葳未婚先孕,曲丞相才不肯答应赐婚,最后只能拖延的? 一瞬间,皇帝心中生出了无数念头,许多猜忌在他心头滋生。 俞贵妃什么都不知道,但看这场面也觉得心慌极了。她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臂,看看皇帝又看看邓太医,最后对方淮说:“这,这不可能吧,曲家家教严明,怎会如此?” 皇帝满腹猜忌的时候,方淮脑海中也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后的思绪定格在了曲葳身上那一直不曾消散的青竹香上。她恍悟了什么,又被俞贵妃这一下拉回了心神,终于组织起语言问出了变故后的第一个问题:“邓太医,你说她有孕,几个月了?” 邓太医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个:“据臣所见,三月左右。” 眼下刚进八月,三个月前可不正是五月初?方淮心跳得厉害,几乎要跳起来证明些什么,却见皇帝脸色陡然沉了下去:“荒唐!” 显然,再多的顾虑,也比不上被人愚弄的恼怒。 眼看着皇帝就要大发雷霆,却被“砰”的一声响动打断了。这次是方淮忽然站起,凳子在她身后倒地,而她却顾不上这些了:“父皇息怒,且先听儿臣一言。” 皇帝本就盛怒,被打断后怒火不消反增,若非方淮是被赐婚的“受害者”,他都要不顾多年宠爱治罪了。可想到赐婚,皇帝到底压了压怒火,说道:“我儿放心,此事若是真的,朕定替你讨回公道,这婚事也可作罢。” 光是这句话,也能看出皇帝确实宠儿子,因为这代表着前朝必定要经历一番风波。可这并不是方淮所求,也怕皇帝想得更多,忙直言道:“父皇,那孩子应是儿臣的。” 这话又是一道雷,将众人再度炸懵了。 皇帝都难得露出了发愣的表情:“你说什么?” 方淮一瞬间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饶是心性沉稳,也在一瞬间涨红了脸。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帝脸色:“三个月前,那孩子应是儿臣的。” 皇帝的表情都要裂开了,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方淮看了许久,怎么想都觉得她在骗自己——这儿子蠢蠢的,曲家可看不上他,赐婚之事与其说是结两姓之好,不如说是自己强求来的。就这,人家姑娘肯委身于他?除非逼迫! 想到这里,皇帝顿了顿,又想想这儿子从前无法无天的样,忽然觉得也不无可能。 邓太医被暂时关押了,连带着瑶华宫当时在殿中听到内情的宫人一起,全被皇帝封了口舌。等做完这一切,皇帝又派人去丞相府寻机确认,这才有空和母子二人私谈。 俞贵妃这时还懵着,拉着方淮不知问了几遍。 正好皇帝处理完收尾,打发了所有人离开,她才将当初长公主设宴之事说了。 当然,她说的是九皇子设计和自己遭遇的融合版,直接省去了曲葳脱身这一节,只道:“当初我有意求娶曲葳,可父皇久不肯应,私下许多人嘲笑我不配。我一时恼怒,就去求了姑母帮忙,趁着姑母设宴就,就……算算日子,那正好是五月初七。” 皇帝一开始对儿子的说辞是将信将疑的。虽然觉得这小子无法无天,但九皇子年少,从前确实也还没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再想想这些天儿子对曲葳的喜欢,说不定为了救心上人,就自己背锅了呢? 可等他听完方淮的话,那双独属于帝王的威严双眸顿时眯了起来——蠢儿子编不出这样缜密的说辞来骗他,更重要的是从这些话中听出了不少阴谋痕迹。 好端端的,谁敢私下嘲笑皇子,还让他听见?还有自己那好姐姐,多少年了都改不了眼高于顶的毛病,会因为汉王这除了宠爱什么都没有的皇子相求,就轻易答应帮忙?算计的还是曲家女儿,不怕曲丞相事后与她翻脸? 蠢儿子察觉不到其中猫腻,可满肚子心眼的皇帝却是一听一个破绽。以至于后来他都顾不上气她胡作非为了,看方淮的目光说不上是怜爱,还是恨铁不成钢。 倒是俞贵妃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忽的一巴掌就扇在了方淮脸上。 方淮的脸立刻被扇肿了,脸上飞快映出个巴掌印,但心里却生不出什么怒气来。因为她听到俞贵妃随之而来的怒斥:“混账,谁教你用这下作手段祸害人的?!” 早说过了,俞贵妃漂亮不聪明,却是个烂好人。她固然宠儿子,宠得他无法无天,但却无法接受儿子本质变坏——从前的九皇子做得也很好,他私下再是暴戾无常,在亲娘面前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儿子。倒不纯粹是装的,也是不想让母亲知道后伤心。 可想而知,俞贵妃骤然得知此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孩子?她只觉得儿子陌生极了,也糟糕极了,不知不觉竟长成了个自己不认识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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