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想到会遇见这些人,但正好恰逢其会,听听这些读书人说什么也好。 小星星和隔壁桌的年轻人也没多交流,不一会儿两人点的菜就上了桌,一家三口开吃的时候,隔壁桌闲聊的声音也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方淮耳力最佳,能听到的闲聊范围也大,不止是隔壁桌,连相邻几桌的闲聊也全入了她的耳。 她听到有人抱怨:“今年的恩科简直是拿咱们开涮,那样的题目,谁敢乱说?我策论就只写了第一题,自以为也答得不错,二百个进士位,大家都不敢乱答的话,应该有我一席之地。可结果就录了那几个人,这场恩科简直就是笑话。” 恩科过去已经好几个月了,现在都已经入秋了,这番话早些时候还能引起共鸣,可现在大家似乎都已经说得多也听得多了,便也有些腻了。 他同桌便有人说道:“行了,别说这个了,从春日抱怨到秋日,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你现在与其念叨恩科,还不如想想来年的春闱。” 那人似乎不服气,还嘟哝了一句:“早说恩科这么胡来,我今年就不来了。” 这话倒是引得不少人心中附和,毕竟京城居大不易,早一年来此花费着实不小。不过心里附和归附和,却是没人好意思说出来的,倒是有人说道:“也别抱怨了,主要还是咱们胆子不够大。陛下登基三年了,锐意进取之势谁都看得清楚。也怪咱们没胆量,不然你看看颜成玉那几人,可是风光无两。” 颜成玉就是这次的恩科状元,他从皇帝手中领了改革税制的差事直接进了户部,省去了在翰林院熬资历的时间不说,顺便也还在那边挂了个名头。也就是说不影响他将来升迁,直接开始掌权做实事,更重要的是还入了天子的眼,常有进谏的机会。 这对于初出茅庐的士子来说,绝对算是个绝佳的起点了。而且恩科录取那几人不仅胆大,能力同样不俗,这几个月来督促新税制改革,尽心尽力也卓有成效,因此都已经小升了一级。 这起点,这升迁速度,也就难免引人羡慕了。 带着些酸味的附和声立刻响成了一片,有人在这时候开口:“今岁的恩科咱们是错过了,明年的春闱,也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偏有人接话道:“什么机会?再被考题吓一跳的机会吗?” 这话着实噎到了不少人,但也有人立刻说道:“那有什么,再来一次,我肯定敢答!” 主要是看到了前人良好的前景,再加上枪打出头鸟,第一轮的是出头鸟,第二轮的就算不上了。若是明年春闱再拿新税制说事,想也知道没人再会交白卷了。 方淮听到这里,也觉得无趣,正要专心吃饭,忽然又听到一句赞叹:“新税改革大胆是大胆,但别说还真雷厉风行的。我上月收到家书,听说本地的县令原本扣下了朝廷的诏令,只在城楼角落里贴了张不清不楚的告示糊弄。结果后来听说临近的知州因为此事被暗访的钦差察觉,被夺职下狱,吓得立刻老老实实贴上了告示,还召集了全县的里正宣告。听说来年开始不交税了,许多百姓还给陛下立了生祠。” 一听就知道,这人的家乡肯定就在方淮和曲葳去过的地方,杀鸡儆猴的效果永远不错。可生祠什么的,就很离谱,方淮这不信鬼神的星际人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曲葳给她夹了一筷子排骨,见她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就问:“怎么,你听到了什么?” 方淮正要说给她听,就被旁边晃着腿的小家伙抢了先。她不仅将方淮听到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还另外说了些方淮没怎么留意的闲谈,可谓是耳听八方了。 曲葳有些诧异,她就是平常人,耳力没那么好:“隔这么远,星星都听见了吗?” 小星星抬起头眨眨眼,一脸天真的模样,仿佛在说:母后你听不到吗? 不过小星星能听见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么多人说的那么多话,她居然全都记下来了,还能有条不紊的复述出来,这就绝不是一个五岁小孩儿能够轻易做到的了。 曲葳想到这点后,不由看了方淮一眼。她自问聪慧,但也觉得星星的不凡多半还是遗传了方淮的,就不知小星星这聪慧,放到星际又算如何——大抵也不算十分突出,因为方淮好像对小星星的优秀没觉得有多吃惊意外,大抵是见得多了吧? 然而曲葳不知道的是,拥有S级精神力的方淮,在星际原本也是天才的范畴。她以自己为标准,也见识过更厉害的天才,自然就不觉得小星星有什么突出的了。 两人于是都没将这个小插曲当一回事,小星星自己就更不会觉得自己聪明了。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吃完这顿饭,又在京城里闲逛了半日,满足了小孩儿旺盛的好奇心。直到快到晚饭时候,三人没再去什么酒楼,反而让车夫驾车去了丞相府。 小孩儿依旧扒在车窗边,回头问道:“是去外祖父家吗?” 曲丞相在新朝依旧是丞相,因为曲葳的缘故,方淮对他也十分尊重和重用。因此住在宣室殿侧殿的小星星,也时常能在宫中见到外祖父,偶尔曲丞相还会在身上揣些宫外的小玩意儿送给外孙女,逗小孩儿开心。因此祖孙俩不仅不生疏,相反感情还不错。 曲葳应了是,小孩儿便更高兴起来,向外张望的目光更是不肯收回。也不知她是想记下去往外祖父家的路,还是想在街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外祖父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儿。 马车不紧不慢前行,曲葳分了一半心神在车窗的小孩儿身上,随口与方淮闲聊:“先帝在时,不爱处理朝政,我爹常常守在衙署,想在家中见他一面都难。如今你我大刀阔斧的改革,朝事更多,你说咱们这一趟过去,会不会扑空找不到人?” 方淮闻言就笑:“怎么会?岳父年纪大了,我怕他操劳过度,还特地叮嘱过他多回府休息的。再说这两年朝中换血,大家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也不需要岳父时时守在衙署了。” 她说得信誓旦旦,结果走到丞相府敲开门一问,曲丞相果然不在府中。 对上一大一小两双质问目光,方淮简直头皮发麻——老丈人瞒着她自行加班,连加班工资都没找她要,这能怪得了她吗?!
第147章 理政的第十一天 曲丞相本就是个勤勉的人, 从前是迫不得已的忙碌,现在却是主动加班加点。而有这百官之首的丞相带头卷,百官当然也不敢放松, 这或许才是近年来办事效率一升再升的原因之一。 方淮和曲葳这晚到底还是见到了曲丞相。 丞相府到底也是曲葳的家,虽然遇上父亲不在家, 她还是带着方淮和小星星回家了。一边派人去衙署叫人,一边熟练的吩咐下人准备晚膳,期间还带着小星星去自己过去的居所看了看——虽然成婚已经五年了,但这处院落还是从前的模样, 连房中也没有半点积灰。 小星星带着几分好奇转了一圈, 曲葳和方淮见了, 也由着她四处去看。曲葳坐在了院中的秋千上,忽然想起了当年方淮操控机械鸟给她传信的旧事。 那时她看到方淮的一笔烂字,还以为是汉王在藏拙, 结果这人的字还真就那么烂。还是登基之后她抽空教她, 花了好几年时间, 才渐渐练好的。不过许是她“手把手”教导的缘故, 方淮的字跟她很像,除了笔力更加雄浑之外,几乎很难看出差别来。 曲葳想起这些旧事,便也和方淮闲聊起来。两人一人坐在秋千上,一人站在身后轻轻的推,夕阳映照下气氛温馨又和谐,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亲密。 可就是太和谐了, 以至于许久之后, 闲话的两人才想起她们还有个崽。 小星星跑去看曲葳才旧居,一开始还能瞧见她在房间中穿梭的身影, 可说着话两人也没再分神留意。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许久不见小孩儿身影了。 在自己家中,两人倒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可小孩儿不见了还得去找。她们从书房找到卧房,就看到小孩儿趴在宽敞的大床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曲葳见状拉过被子盖在小孩儿身上,然后就拉着方淮出去了:“星星今天跟着咱们在外跑了一天,应该是累着了。反正我爹还没回来,就先让她睡着吧,等晚膳时再叫醒她也不迟。” 到底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儿,虽然平日里精力旺盛,可逛了半天街怎么也会累的。而且小星星从学会走路开始,就不太喜欢人抱,如今长到快五岁更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逛街时也没要两人多抱,自己迈着小短腿跟了一路,其实早就该累坏了。 方淮倒是觉得还好,星际人体质都很强,如果是侧重体质天赋又得到良好教导的,五岁时都已经能撂倒一头低阶星兽了。和那些人比起来,小星星充其量只是精力旺盛些的普通人,她私下也测试过小孩儿天赋,大抵是和她一样侧重精神力的,只是暂时没法测等级。 两人聊了会儿孩子,又将话题转开了。 她们今日出宫是临时决定,但这一趟来曲家,还特意将曲丞相叫回来却也有其他目的。 中午在酒楼听到有人谈论来年春闱,这提醒了方淮:“现在离春闱只有短短几月了,阿曲你那才学颇佳的姐妹,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今岁恩科,咱们考的都是实务,明年的春闱也不能为她改变偏向。所以我想要不然让她来岳父这里听些教导,否则她恐怕很难脱颖而出。” 这事在方淮心里盘算许久了,只是一直以来的忙碌让她没找到机会说。而曲葳听了这话却觉得为难,蹙起眉头说道:“这恐怕很难。虽然是亲戚晚辈,但到底男女有别,父亲哪好教导别人家的女儿?” 这要求别说离谱,根本连理由都不好找。 方淮倒是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便说道:“不必私下教导。我记得那女孩儿家中还有兄弟,这年纪应该也差不多参加科考了,到时候让岳父以教导族中晚辈的名义叫人来,教导时让那女孩儿跟着在一边旁听就是了。如果她耐不住性子,也不是我们想选的人。” 曲葳闻言想了想,觉得这也行:“如此也好,那剩下的就是说服我爹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门方向传来:“说服我什么?” ** 曲丞相年近不惑才生下曲葳,如今已经是快到花甲的年纪了。从前每日忙于朝政,虽然威严颇重,但亲近之人却能看出他深藏的疲惫,而外表上更是须发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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