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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灵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像个黏人的小孩子。 装了满满一大纸箱的空酒瓶，凌乱的客厅总算像点样子了。 白玥心累地坐到羊毛地毯上的软垫上，盘着腿问身旁的赵灵：“不是没到日子么，怎么突然又搬这边来住了？躲南门颜？你跟她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不打算正式处？怎么还为她买上醉了？” 赵灵低着头，还没说话呢又想去摸酒，被白玥一把按住：“不跟我说实话，我可走了哦？” “……”赵灵叹气，转身打开扔在一边的平板，电视柜两边的音响突然唱了起来。 “！！！”白玥被吓了一跳，忙抢过来调低音量，“你是真不顾上下楼邻居的感受啊。” 赵灵摆摆手，扁着嘴说：“我想跟她认真了，可是我发现她好像一点也没打算跟我认真……月亮，你说我想找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白玥听得嘴角抽搐，心想你这话说得我可看不出来一点真，想好好处你腾什么窝，又躲又藏的哪有一点想要正经发展的样子。但面上还是温柔安慰：“那怎么说？我帮你把这里的地址透露给她？” “不行！”赵灵拒绝得比掉渣的海苔卷还脆。 白玥点点头表示理解，耐心地问：“那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赵灵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我今天中午约她吃饭来着，你不知道，她过来时竟然带了个小姑娘，那姑娘黏人黏得我什么都没吃呢牙就倒了……” 白玥听得频频皱眉，倒不是她真的认同赵灵的分析，而是她认出了那位小姑娘好像是不久前被叶星推一屁股蹲的邻家小妹妹。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白玥看着说得声泪俱下还不忘喝酒的赵灵，开启最后一问。 赵灵摆摆手：“既然这样，还能怎么办，就当她只是命运馈赠我的一断灵感呗，喝完这杯、不！这瓶，过了今晚，以前桥归桥路归路，顶多再给她一点点赔偿，拉倒。” “要不说我姐妹儿牛呢！”白玥佩服得五体投地，陪着她霍霍完最后两瓶酒，把人送到床上去歇着，转身在她的房间里换了件干净的毛衣，随手找来个塑料袋装好那件被酒泡透了的衣服。 离开前柔声解释：“早点休息，今天我答应了那谁不管多晚都回去的，就不陪你睡了哦，你好好的，要是心里还不舒服给我发微信，我陪你……” “得了吧，你回去陪那谁吧，我已经好了，等睡醒这一觉必然生龙活虎，拜拜拜拜。”赵灵枕着手臂朝向白玥，细看她的那两只眼睛没一只睁着。 白玥忍笑，知道她这是困极了，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穿上自己的外套，下楼赶往第二个打卡点。 ——星云娱乐斜对面那条街上的私人会所。 作者有话说： 谢谢对以笙歌辞扔了1个地雷！
第88章 白玥着急忙慌地开车赶往约定的地点, 却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二百米时，慢悠悠停下了车。 她坐在暖气充足的驾驶室内看着半天没有一辆车经过的街道，半晌深吸一口气，从侧门的小储物盒内掏出一盒未拆封的烟。 和今天下午不同的是, 这一次她一并掏出的除了烟还有一个小巧的电子打火机。 拇指轻点, 蓝色的电流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触及的地方随着呼吸燃烧出猩红色的小光点。 下一秒, 紧闭的车窗玻璃照旧被降下两指宽的缝隙, 冰冷的空气随之涌入, 顺便带走弥散的烟草味。 白玥向后靠实, 看着前方的双眼慢慢失焦, 而漂浮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反而渐渐清晰。 那是她不值得回忆的过去, 也是不能不回忆的过去。 因为可以让她感到愉悦的画面都夹在那些痛苦的过往中，它们相辅相成, 无法凭借自我意识单独剥离。 而且和已经忘记了过去的叶星不同, 白玥的记忆力相当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差不多就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年纪发生的事情，再过两年就三十岁的她仍然记得。 虽谈不上清清楚楚，但零碎的画面依然如定格的老照片, 一页页储存在她名为脑海的相册里。 其中有凶狠狰狞的人脸，还有哭泣嘶吼的面容，每一张都像是不需要添加BGM的恐怖照片，光是翻上一眼, 就能让她的心神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哪怕她已经记不清那一张张的脸都是谁。 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深受这些扭曲丑陋的面目影响, 才会在小小的年纪就有了可怕的报复心。 比如, 当初在寒冷的孤儿院里, 才五岁大的她被抢了好心人送的糖果后，她偷偷去厨房里拿了一根挂着的干红辣椒砸成粉末，混在那“强盗”的地瓜糊糊里，在看到他辣得嘴巴通红呛咳不止后，心里暗爽，并决定隔三岔五搞一回，直到下一次收到糖果，再把他的糖果抢回来！ 并在事后对着月亮发誓，如果可以，以后每次都抢！ 再比如，小玫瑰送她的礼物被人弄坏后，她明明答应了小玫瑰不去计较，但那半年她明里暗里地和那人过不去，不是故意弄脏她的衣服，就是故意扯坏她的作业本。 在被小玫瑰抓到现行后，先来硬的再来软的，一边保证会学着大度求原谅，一边趁着月黑风高堵墙角放狠话，恐吓比她还要大上一两岁的“姐姐”，下次再和小玫瑰告状，她一定让她知道树叶为什么那么绿！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经过漫长岁月里一次次的“锻炼”和“积累”的、变得越来越能忍，但也越来越不喜形于色，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她。 哦——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 罢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什么生下来就爹不要娘不要，亲戚家的狗看了都绕道？以至于最后被领进孤儿院，再被领养的夫妻嫌弃虐待？ 当然，这不能算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是以，老天爷本该赏罚分明，不该让她独自承受苦果，要知道两三岁的孩子不会杀人，寄人篱下的花季少女在被卖之前，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待遇不如人家亲儿子就心有怨恨。 她白玥承认自己从不是什么心善的好人，却也不至于一辈子都遇不到好人吧。 既然偏得命运如此，总不能自己把自己憋死……说到底，她不过是想求个痛快。 燃烧着的烟头烫得搭在玻璃上的指节猛地一抖，白玥从乱麻一般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开门下车将烟屁股用力摁在垃圾筒上，返身一脚油门，出现在会所顶楼窗户旁的男Omega的眼皮底下。 站在台阶前，白玥系着叶星送的那条围巾昂起头，踩着被污染过的夜色走进那厚重奢华的大门。 ——布了那么久的网，等得花儿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阶段性小目标一个接一个完成，网自然也得趁早收了安心。 …… 长达一个小时的面谈结束，白玥心情不错地从会所里出来，上车回家。 回到叶家别墅时近凌晨两点，她坐在车里看着叶家的大门，想了想，打开音乐播放器随便选张歌单，侧身拉开副驾上的箱子，从里面摸出一罐青柠味道的鸡尾酒。 片刻后，又从里面摸出一罐草莓味的，接着是荔枝味、葡萄味、西柚味。 九瓶装的一箱酒眨眼少了一多半。 脸红脖子也红的白玥靠在椅背上晃了晃空了的酒瓶，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车顶的天窗打开了，放眼望去没有一颗星星，倒是叶家别墅里的灯光亮得笑得跟个失心疯似的白玥心里暖暖的。 然而笑着笑着，扎眼的咸涩泪水就顺着弯了的眼角坠落到抿紧的唇缝里。 靠躺在椅背上的人这下连眼都红了，她抽泣着抬起手，用力盖在脸上，心里跟着发烫。 “还好，还好……” “还好小玫瑰和她不一样。” 不止不一样，她幸福得她都无法想象，这样，也算是老天开了一次眼，给了她奖赏。 那……以后就不跟老天爷计较了吧。 如是想着，醉得眼花心野的白玥扶着手边的一切，慢吞吞地下车，摇摇晃晃如同末日片里肢体僵硬的丧尸一般，朝着叶家侧面的小门走去。 指纹识别锁非常灵敏，不等白玥的手贴实，那不够宽但够高的铁门便打开了。 第一次从这个小门进，连路都看不清的白玥竟然对这扇门起了兴趣，抱住研究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拍拍发烫的脸继续往里走。 看得夜起无意中发现她的陆娴一个头两个大。 隔着玻璃，端着水杯的未来婆婆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摇摇晃晃，几次想要跌进鲤鱼池子里的未来媳妇儿，心想到底造了什么孽，就说这混娱乐圈的不能娶吧，谁家好媳妇这么晚回来还喝成这样？ 刚把烂醉的亲女儿拖进门摔在沙发上的南门卿猛地打了个喷嚏，一旁拉开毛毯盖在女儿身上的颜暮澜忙把她推向浴室：“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出去的时候不是穿得挺多的吗？怎么就穿了件毛衣回来？” 南门卿摆摆手：“别提了，我那外套被这死丫头吐废了，等明天醒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陆娴还不知道无意中的一句吐槽，隔空击中了不远处的邻居，仍蹙眉盯着那不走寻常路的白玥，终于在目睹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后，忍无可忍地回房裹上外套，拎着一条披肩出去把人拽进屋子里。 白玥看到陆娴的时候，被酒精麻醉的脑子迟钝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心扶她过马路的大姨，傻乎乎地说了声谢谢，直到进了屋子看清那摘下帽子的大姨是叶星她妈，吓得腿都软了。 陆娴关上门一回身看见不久前还试图和自己平等对话的人竟然给自己跪下了，表情十分无语：“清醒的时候不怕我，喝多了反而怕起来了？” 白玥喝的酒上头很快，但经过刚刚的情绪发泄，这会儿根本没到无法无天的境地，便想着既然跪了也不能白跪，当场给眼前的人又磕了一个。 “……”陆娴彻底呆住，心想这孩子什么毛病呀，咋喝醉酒还喜欢给人磕头呢？看着神经兮兮的，又是大晚上——别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正想着呢，白玥仰起头来，极力睁开酸涩的眼睛说：“谢谢你这么爱她，把她养得这么好，以后您也是我亲妈。” “我也是你亲妈？那不必。”陆娴心底冷笑你做个媳妇已经够难为我了，怎么磕个头还想分我财产了呢？ 不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吗？ “哦好吧，亲的不必的话，干的也行。”酒后情绪大起大落后理解能力容易下线的白玥，接受能力超级良好，自言自语完，双手扶着温热的地板又哐哐磕了两个头。 陆娴：“……”指定有点毛病，婚前体检必须得做！不合格还是不能同意她进门！ “行了，别发酒疯了，赶紧上去，动静小点，吵到星儿你就去睡客房。”陆娴心塞地说完最后一句，实在不想再多受她一个头，快步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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