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芸进门后冷着脸坐到沙发上,鳄鱼包连着上面一抹雨水,一并砸在茶几上:“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她是瞪着沈姝说的。 沈姝愣了一瞬,徐瑾曼已一步跨过去隔在她与陆芸中间。 徐瑾曼:“妈,怎么了?” 陆芸的视线便自然落在徐瑾曼身上,她盯着徐瑾曼说:“自从结婚,沈家打着我徐家的旗号得了多少好处,这我就不说了,结婚时给沈家投资的那两千多万我也当喂狗。可我明确的告诉过沈家,这次的事徐家不会管,更别打来徐家的主意……” 陆芸嘲讽的笑了声,瞪向徐瑾曼身后露出五官的女人。 “她倒好,我的话是沈家夫妇没放在眼里,还是她觉得我可笑?转头竟然吹起了耳旁风,让你去砸钱?” 她打第一次见到沈姝这张脸就不喜欢。 她知道曼曼小时候心里有过一个疙瘩,那是个小女孩儿,周沛还为她找过这个女孩儿,并且在当时发生了一些事。 一开始沈姝出现时她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那一分的眉眼相似,很少有人能看出来。 直到曼曼提出要娶沈姝,她才知道,沈姝不过是个替身。 当时她想着,如果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那个坎曼曼自己迈不过去,找个人给她发泄发泄也没什么。 当时沈家也是缺少资金链,事情一提,那边就迫不及待要答应。 不过是两千多万,就当给曼曼买个让她高兴的礼物。 但现在不一样。 沈姝动了她的底线。 她能够干扰曼曼的选择和决定,结婚之后,曼曼脾气软了,心性也软了。 沈姝诧异的看向徐瑾曼,魏吴青今天找她过去,目的确实是要钱,也的确让她找徐瑾曼帮忙。 但她根本没打算跟徐瑾曼提。 徐瑾曼说:“妈,你误会了。姝姝什么都没提,是我刚好听说这事儿。” 她给沈家提供的八百万周转资金,比起当初结婚时那两千多万,也算不了什么了。 陆芸这么生气,很大程度是因为讨厌沈姝和沈家。 以为是沈姝在背后撺掇她。 就像她说对家业失去兴趣一样,陆芸的第一反应还是怪沈姝——哪怕从逻辑层面,沈姝没必要这么做。 “这还不重要吗?”陆芸怒道:“你给出去的是你目前账面上所有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肯要我的钱,却把自己的钱全部送进别人口袋,你让我看着不管吗?!” 沈姝动作一震。 徐瑾曼开了一家风投公司,最近都在往外考察,她是知道的。 但真的如陆芸说的那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瑾曼闻言,回首轻声对沈姝说:“你先进去吧?” 沈姝缄默数秒,点头。 现在这个情况她留在这儿,确实会变得更糟。 陆芸正在气头上,看到沈姝要走,对徐瑾曼皱眉说:“我就是来找她的,你让她走什么?你告诉我,你不要徐家,不要家产,不要我给的钱……” 她抬手指着沈姝的背影:“是不是都因为她?” 沈姝背脊僵了僵,未作停留。 客厅里响起主卧的轻轻的关门声。 徐瑾曼坐到陆芸旁边,尽量让语气缓和。 “我给沈家的钱不是空给,那是签了合同的。”她解释说:“不要分成,一笔还清,三个月内没有履行合同,就得拿公司股份来抵。” “你以为他还的上?” 陆芸冷笑:“那对父子就是废物,你以为这次的事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沈家那个儿子被人合伙骗了个大项目,中间介绍人就是韩家的小儿子,现在出了事,沈国良那蠢货居然找去韩家要说法。” 人人都知道北城有两大商业王朝,徐氏和HP韩家。 徐氏主攻进出口贸易,以及房地产。HP主攻电商和新能源,近年开始涉及地产开发。 以韩家的地位,就算是韩家小儿子故意整他们,也不能硬砰上去。 沈国良直接去找韩家要说法,这确实是很愚蠢。 但也是仗着徐家的势力。 他没想过这商圈里利益永远是最重要的,就算有徐家撑腰,也不会再有多少人敢冒险给他介绍生意,万一出了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而徐家和HP韩家表面上和气,实际两家底下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沈国良仗着徐家的势得罪了韩家,徐家最好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毕竟一个小小的沈国良,对于陆芸和徐韬来说,屁都不是。 犯不上为了他们,打破这种平和。 “我知道的。”徐瑾曼说。 那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所有现钱,事先当然会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你知道?!” “我娶了沈姝,现在为了徐家和韩家的一点微妙关系,就对她家里不管不顾,这难道是对的吗?” 其实她也看的出,沈姝还是心软了。 否则不会在那个接到沈国良出车祸的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陆芸被问的怔了一怔,随即厉色道: “你还说不是因为这妖精!我真是后悔让你结这个婚!” 陆芸:“我怎么跟你说的,永远别相信外面在这些人,他们都不可信!这世上只有你妈不会害你!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什么都不要了……” 徐瑾曼自问不是个冷血的人,饶是她本身对陆芸没有什么感情,即便陆芸和徐家背后还藏着诡狷的秘密……她也还是可怜她作为母亲的一面。 可并不代表她接受这种。 尤其她越渐感受到的掌控欲。 “妈,你或许不是单纯的讨厌沈姝。”徐瑾曼看着陆芸,一字一句说出事实:“你只是觉得我在脱离了你,所以感到无法接受对吗?” 她的声音像敲在玻璃上,如有实质,语气却是平和。 “可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我想要的活法。”徐瑾曼说:“你也该放手了。” 陆芸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捂着心脏弯下腰去。 徐瑾曼立马弯身去扶她,急色道:“你怎么了?” “药,包里的药……” 徐瑾曼忙拿起陆芸的包,翻出一个白色小瓶。 大概听到外面的动静,卧室门打开,沈姝快步赶过来,又从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送来。 陆芸吃完药缓了几分钟,脸色终于好些。 徐瑾曼将人扶到客房躺下,想给医院打电话被陆芸拦下,她安抚道:“吃了药就没事了。” 陆芸坚持,徐瑾曼见她脸色确实红润起来,点点头。 “曼曼别怕,妈没事。”陆芸虽然缓过来,但精神明显没有进门时那般的劲头。 徐瑾曼听到她第一反应是安抚,心叹一声:“你好好休息,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将门半开着,走出客房。 沈姝站在厨房的桌台边上:“你妈妈还好吗?” “没事,她休息了。”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陆芸有心脏病。 沈姝看她的神情,将手里干净的水杯递过去。 徐瑾曼走过去:“谢谢。” 接下她手里的水杯,雪白的脖颈稍扬起,因为吞咽的动作,喉咙微微一动。 沈姝这才看到,徐瑾曼半边被水晕开的衣袖。 她穿的米色上衣,水一沾便贴在皮肤上,因为布料薄,心口侧面的圆润弧度更为明显。 “你先去洗澡吧,好了叫我。”沈姝错开视线,说:“然后我们谈谈。” 徐瑾曼顿了一顿,咽下擦了下嘴角的水渍,点头:“好。” 浴室里,徐瑾曼仰着头,头与身体一并暴露在浴霸下。 脑子有些混沌。 陆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她还是这么不擅长去处理这些关系。 - 徐瑾曼草草冲了个澡,在客房门口看了眼陆芸,发现沈姝在里面。 “你妈妈还是不舒服,她的私人医生马上过来。”沈姝伸手把大灯关了,留下床头灯,让陆芸的眼睛能舒服些。 徐瑾曼微微一凝,拉下头上的浴巾,走上前。 陆芸闭着眼,呼吸沉而急促,眉心紧皱着,额头隐隐可见细汗。在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就这么放下心来。 医生来的很快,查看一番说是受了刺激,吃过药还没有完全平顺。 “现在看来血压什么都正常了,没有太大的问题,今晚家属就留在这儿看着,明天白天最好还是来医院检查一下。” 徐瑾曼:“是心脏病?” 医生说:“高血压心脏病,挺多年了,徐小姐,你妈妈瞒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怕你担心,陆夫人真是我见过最好的母亲了。” 徐瑾曼没说话,道了谢将医生送出门。 回头看到沈姝稍稍合上客房的门,二人视线相撞,徐瑾曼先道:“现在聊吗?” 沈姝摇头说:“你先照顾你妈妈吧。” 抬眼,目光忽地一顿。 徐瑾曼的头上半干懒散而凌乱,身上是一件欧根纱长裙。 察觉她的视线,徐瑾曼耸了下肩:“没换的了。” 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住第二晚,所以只带了一套睡衣,昨晚睡觉湿了大半,没法再穿。衣柜里也都是类似的裙子。 沈姝问:“一会儿你妈看到呢?” 徐瑾曼说:“也没事。” 沈姝默了默,进卧室找出一件睡衣,黑色宽松的棉质长T,长度到腿弯上。 “穿吗?” “……好。” 沈姝直接问起,肯定是从哪里知道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但还能这么和平对她。 徐瑾曼还挺意外。 徐瑾曼将客房门开着,在客厅沙发躺下,这样能虽是听到声音,但还是时不时起来去看一眼,到凌晨一点多确定陆芸没事,才稍稍放心睡过去。 早上,徐瑾曼和陆芸离开去了医院,沈姝到次卧收拾。 掀开被子,忽地视线顿住。 床单上几点散的暗红色。 一眼就能认出是血迹,看位置应该是在背上。 - 徐瑾曼刚到医院,就收到沈姝的微信。 【你看看你妈妈背上,好像受伤了?】 底下有一张床单的照片。 看完消息不知为何,心脏猛地一跳。 她抬眼望向正在做检查的陆芸,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缓缓涌到胃部。 又是那种不属于她的情绪。 原地默了片刻。 她不知想到什么,拧紧眉头。 和陆芸说了一声,徐瑾曼转身回到病房,卫生间的脏衣篮里,刚才换下的衣服已经不在。 徐瑾曼略感泄气的往外走,忽然看到对面房间收拾床铺的阿姨,徐瑾曼问:“这边里面卫生间的衣服你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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