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李来佳都说的很顺畅,唯独到了这一句,她有所停顿,似乎是觉得这件事过于惊悚。 哪怕是她已经知道真相很多年,也依旧感到不适。 徐瑾曼和黎蓝并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李来佳道:“徐家会把这一部分有分化几率的孩子送给渠城镇上一些人家,这些人家大都是家里只有beta。” beta只有1%的几率能生出A或者O,如果三代以内都没有AO的出生,则这个比例会更低。 而这个世界ABO人口的占比本就严重失衡。 渠城镇也不例外。 尤其是在那个年代,人们对于AO的执念会更深,都觉得AO在将来才有出路,在这种观念下,就有了徐家这样的黑色产业。 水杯是温热的,屋子里开了适当的暖气,徐瑾曼的手却冰的打颤。 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黎蓝和李来佳在说话。 “徐家在那个时候刚刚发迹,他们很有远见,将这种赠送变成了一种把柄,一种使唤的手段。还有,当地的特管所和医院也有问题,他们是一起的,不过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徐莲有一本账本。” 李来佳说:“就在她屋里的保险箱,里面还有很多别的东西,但是她的房间外面守着人,有暗格,外人很难进去。而且她有一个自动销毁装置,连接手机,所以你们要很小心。” 李来佳把密码抄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里面有几段视频,有一段是拍的柜子里的东西,当时太害怕,只录了一半。不知道够不够给徐家定罪。” 黎蓝拿过手机,除了柜子里那些罪证,还有一些院里孩子的视频,以及徐莲和中间商交易的画面。 其中有几个涉及的人都是卧底查到过的。 这些都是铁证。 那位老太太先不说,徐莲和那个中间商刘勇是没得跑了。 … 等到李来佳被特管所人员带出门,等到黎蓝走到徐瑾曼面前,徐瑾曼才回神。 黎蓝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瑾曼抬眸:“什么意思?” “一会儿我就要召集人开会,部署行动,但是和之前说的不一样,我们去徐家不是为了查证,是为了抓人。”黎蓝很认真道:“这也就意味着,这一趟会有一些风险,当然我拼死也会保证你的安全。” 她补充完一句,又说:“只是还是需要你确定,你现在还愿意去吗?” 黎蓝的话不是突然说的。 暖色的灯光下,也能看出徐瑾曼脸色惨白,她需要确定。 徐瑾曼没有犹豫:“不用再问我这个问题,我愿意去,徐家造的孽也该有个结果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 黎蓝还是从那平淡中,感觉出了别的:“你还好吧?” 徐瑾曼的背脊压在椅子上,从黎蓝的角度能看到弯曲的弧度,就像被什么压弯的一样。 她能感觉到徐瑾曼的压力。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像是难过,伤感,像是纠结,和痛苦。 藏在深处。 过分的深沉。 因此连黎蓝都被影响。 “我知道渠城镇有一部分是徐家出钱建造的,我猜过或许那些人和徐家有一些金钱来往,或者别的。但是我没想到……”徐瑾曼双手手肘搁在桌上,皮肤在桌沿压出一小道沟壑。 像陷进去。 徐瑾曼声色降低:“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事情会这么大,涉及的是渠城那些人的整个家庭,甚至可能涉及渠城镇特管所等等。 白晓一人的死尚且让她和沈姝陷入一场旋涡,那徐家,渠城镇的事一旦曝光,那会是怎么样的风暴? 那些人会理解她吗?会相信她吗? 即便真相浮出水面,恶人得报,可当局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关起来。 然后呢? 她会成为众矢之的,沈姝在她身边,会成为第一个被祸及的人。 这还是她能够承受的结果吗?是她能够处理和解决的事情的? 徐瑾曼没有这个自信。 所以她感到颓靡,感到无奈和无力,感到疼。 黎蓝的视线在徐瑾曼低垂的姿势落定,她从口袋里取了一支烟,淡色的唇微启,将烟咬进嘴里。 而后将烟和打火机放到徐瑾曼手边。 黎蓝转个身,身体半靠着桌沿。 她什么也没说,原本她也不会安慰人。 身边传来打火机齿轮摩擦的响动,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黎蓝深吸一口烟。 让徐瑾曼去承受这份风险,她心里也不好受,甚至私人的角度,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将徐瑾曼掺和进来。 调职是上层决定,也有一定程度是为了帮徐寅成看顾徐瑾曼。 而现在她要亲自把徐瑾曼拉进浑水中。 可是事情到这一步,徐瑾曼躲不了。 “你哥一定会怪我。”黎蓝无奈的笑了声。“但是我有我的职责。” 徐瑾曼摇摇头,说:“徐家不解决,谁也不会好过。” 又是片刻的沉默。 黎蓝抽完烟,准备给徐瑾曼一点空间,此刻的徐瑾曼给她一种临近悬崖的欲坠感。 但下一秒,徐瑾曼喊住她。 烟蒂燃烧到最后一寸,徐瑾曼摁在烟灰缸里,猩红的火光转瞬即逝。 椅子退开,徐瑾曼站起身:“在去渠城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先解决。” 黎蓝看着她那枯死的烟蒂,再看一眼徐瑾曼,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一丝抽离。 就像她的灵魂即将离开那样。 - 次日。 徐瑾曼去了趟北区。 viola通过镜子朝后座看了眼。 徐瑾曼这两天的状态出奇的差,这样的状态,是她跟着徐瑾曼做事以来,第一次见到。 viola也说不清该怎么形容。 倒不是做事的状态,就是精神似乎处于一种萎靡中。 而且整个人都陷在超强度的工作里。 徐瑾曼似乎在做什么计划,要了徐氏和公司里所有的账目,这几天还有律师在往办公室跑。 每次进去,徐瑾曼桌上都是一堆文件。 徐瑾曼不说,她自然也不会去过问。 童嘉那边也问过一次,大抵沈姝这两天也不太定心,所以只能猜测或许是二人发生了什么。 … “没吵。” 沈姝坐在折叠休息椅上,手里拿着新的剧本。 童嘉坐在边上给她递水说:“那就好,我就是看你这两天有点不定心。” 接触久了就发现,沈姝的交际还有生活简单到一定程度,可以这么说,到现在为止,除了拍戏之外,也就只有徐瑾曼能让她情绪有明显的波澜。 因此她才合理做出询问。 沈姝垂着眸子,纤长乌黑的鸦羽柔和的在眼睑落下一层阴影,她微不可闻的沉下一口气。 她们确实没有吵架,只是她的内心总有一种不安感…… 往日就算她很忙碌,徐瑾曼也会不厌其烦的给她发消息,但是这几天除了早晚的问候,除了昨天的视频,她和徐瑾曼的联系明显少了。 “明天中午我应该没有事吧?” “没有,怎么了?” 沈姝沉默了片刻,问:“嘉嘉,人要是单方面长时间的主动也会累吧?” 童嘉闻言,去看沈姝,点点头:“肯定还是会的。” 沈姝想,她好像习惯了徐瑾曼生活中的主动与关心。 她比徐瑾曼忙碌和加班的时间多得多,徐瑾曼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她总是更多的接受徐瑾曼的好,而付出的却没有徐瑾曼多。 徐瑾曼最近是不是有点累了?白晓的事也给她一些压力……沈姝想到这里,心里涌出内疚与自责。 她应该更关心徐瑾曼一点的。 “中午就不用帮我准备午餐了。”沈姝说。 童嘉了然一笑:“好嘞。” 虽然不知道二人怎么了,但是这么爱着彼此的两个人,估计见个面也就好了。 - 又是一天过去。 徐瑾曼在徐氏处理了一些事情,中午的时候往自己的公司回,她很疲累,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眼底的血丝也很明显。 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连viola对她这种近乎疯狂的工作模式,感到一丝担忧。 她感觉即将要发生什么变动。 且还可能是那种超出她预计的变动。 徐瑾曼还未到公司时,就接到了陆芸打来的电话。 再次之前她给陆芸发过消息,说想吃妈妈做的南瓜饼。 陆芸自然是一百个答应。 到楼下的时候,就和陆芸碰到。 陆芸挽着她的手,跟着她亲热的上楼。一路上看着公司的规模,陆芸的语气里充满骄傲:“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曼曼,你不知道妈妈现在有多高兴!” 徐瑾曼笑笑,并未接话。 走到办公室。 天气正好,温暖的光线打进玻璃窗,再透过玻璃窗直击在地面的瓷砖地上。 反光略有些灼眼,那光似乎能照进办公室的每一寸角落。 陆芸将保温盒放在沙发前的矮桌上:“快来趁热吃吧。” 徐瑾曼坐到沙发,瞧着盒子里颜色鲜亮的南瓜饼,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陆芸见状,满意的笑道:“好吃吗?多吃点,还有菜呢。” 徐瑾曼点头。 她吃的很慢,隔了一会儿,陆芸说:“曼曼啊,前两天网上的事情妈妈想跟你聊一下。” “好,你说吧。”一个南瓜饼,徐瑾曼已经吃的恶心。 陆芸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沈姝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啊。你看按,以前徐家和你哪有这些负面新闻,但是自从你娶了沈姝之后,网上的消息就一次比一次难听,偏偏沈姝又不肯退出娱乐圈,有点什么事都要引起风波。她被骂就算了,可是网上这些人还要骂你,我那天看的真是生气。” 她看徐瑾曼吃完一个,又给她夹了一个在碗里,说:“而且那些人骂你和徐家的时候,沈姝也没出来说什么,这个女的和外面那些拜金女实在没什么区别。我听说沈家后来又问你要了一大笔钱?曼曼啊,你得看明白,这个女的……” 徐瑾曼忽然将筷子放下。 木质筷子落到碗上,在寂静的办公室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响声打断了陆芸的话。 徐瑾曼眼皮压下,盖住里头的怒与厌恶。 她弯腰拿了一杯水:“妈,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芸闻言,又看徐瑾曼也不是生气,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心底稍松。同时又想着,到底还是她的女儿,和以前一样,本质上没有改变。 结婚这么久也该腻了。 “你明白就好。”陆芸道:“这世上,也只有妈妈会跟你说这些了。” “是啊,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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