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曼不说话,她知道白晓该死,但是看着人在她眼皮底下跳下去,她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徐瑾曼手臂用力,把人往上拉,忽然手腕一刺——白晓的指甲掐在她手腕筋脉上,像刀子一样。 “徐家作恶多端,只要你是姓徐,只要你是徐家的女儿!就算没了我,也还有别人,等着吧,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你们徐家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白晓的指甲扎进徐瑾曼肉里,已然疯魔:“你会失去挚爱,失去孩子,失去你所有珍视的东西!” 徐瑾曼感觉血管在被刺开,剧烈的疼让她手上力道骤然松懈—— 徐瑾曼眼睛睁了睁。 也是这时,黎蓝听到楼下消防队的消息,带着人冲进来。 她走到徐瑾曼身边,低叹一声:“徐瑾曼。” 弯身把徐瑾曼拉起来,别的什么也没说。 沈姝把小月牙暂时交给跑进门的童嘉,强忍着不适,立时转身去找徐瑾曼。 她看到徐瑾曼侧脸苍白,手是空的,有血,头发被风吹的乱飞。 沈姝撑着过去,去唤她。 徐瑾曼骤然回神,转身将沈姝就拉到怀里,把人的脸往锁骨下按:“别看,你别看。”
第98章 医院高级病区。 小月牙受到惊吓,又在窗口吹了风,还没上医院就已经在开始发高烧。 徐瑾曼和沈姝站在病床边上,看着护士将针头扎进小朋友软嫩的皮肤里,二人的心都在疼。 沈姝还有点站不住,在小月牙安顿好后,徐瑾曼便将人牵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徐瑾曼蹲在沈姝跟前,手捂着她从外套露出的两个光洁膝盖,眼神在她身上和腿上梭巡。 “刚才摔倒真的没有受伤?” 沈姝摇头:“没有。” 她里面还穿着见面会的那身长裙。 而上楼前,童嘉特意给她拿了一件到小腿的长款外套,摔跤的时候也庆幸地上没有玻璃片。 掌心盖在徐瑾曼的手背,将人的手翻过来,声音的哑还没有恢复:“徐瑾曼,你顾顾自己吧。” 这么一开口,她感觉鼻尖又在发酸。 徐瑾曼手腕裹着一圈纱布,刚才在大楼里,救护人员包上的。 白晓悬空落下去,指甲几乎将徐瑾曼的手腕剥了一层皮,再差一点血管就要被那指甲割断。 沈姝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这么爱哭。 从前她最是讨厌流眼泪,她觉得矫情,非常懦弱,那会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弱者。 可是刚才感觉到徐瑾曼要面临什么危险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 尤其当看到徐瑾曼扑身过去,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是停止的。 徐瑾曼抬眼对上沈姝立刻泛红的眼圈,心里乱:“你别哭了,你一哭……我怕得很。” 刚才在房间里就是,听到沈姝的哭音,她险些做不了事。 沈姝眼里蒙着雾气,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怕?” “真的怕。”徐瑾曼说着,把脸颊隔着手贴在沈姝膝盖。 刚才在路上她是真的怕。 连那种万一都不敢想。 甚至站在楼下,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仰头看到白晓抱着小月牙在窗口的样子,她想到如果沈姝也站在那里。 她不敢想。 因为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徐瑾曼闭了闭眼睛,脑中浮现白晓跳下去的瞬间,手指微微用力。 沈姝怕她伤口再出血,把她的手从膝盖挪开。 二人握着手,一边静静等小月牙睡醒,谁也没有说话。 刚才的惊险用言语是无法形容的。 她们内心都在忐忑不安,与惶恐中。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在她们面前消失的人命。 而她们也经历了一场生死。 陪伴成为彼此此刻最好的良药。 等小月牙安顿好,徐瑾曼看到黎蓝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松开沈姝的手,而后跟着黎蓝走到外面。 二人站到医院走廊最深处,玻璃窗开了几厘米的距离,这个点还能听到外面的嘈杂。 微凉的风从窗户缝隙溜进来,徐瑾曼闻到楼道里的一缕烟味。 “人死了。” 黎蓝说。 徐瑾曼:“嗯。” 她看到了。 徐瑾曼的脸色并不好,彼此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更是苍白可见。 黎蓝看着她道:“你还好吧?” 第一次见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心情她很理解。 徐瑾曼没说话,当然不太好。 她闻着那股烟味,忽地开口问:“黎警官,你有烟么?” 她需要暂时的释放,刚才在沈姝面前她怕人担心,没说什么,但实际她并不好受。 黎蓝默了默,从包里摸了一只递过去,连带着带火机。 徐瑾曼往身后病房看一眼,随即走到安全通道边上,咬到嘴里,火苗在深褐色的眼瞳乍亮,随即熄灭。 徐瑾曼深吸两口:“白晓也是徐家的受害者,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谁也别在想把我关起来。她用了一个‘也’字。” 她吐出烟:“我现在怀疑她曾经被徐家的人关起来过。” “你猜的没错。”黎蓝也在边上点了一支:“白晓有精神病史。” 徐瑾曼一怔,侧头看去。 黎蓝道:“她曾经也在那家精神病院待过,很快她的死就会传出去,今天围观的人太多,徐家那边知道是早晚的。依照他们警惕的性子,可能会有所防备,所以采取行动迫在眉睫,还有一周的时间,你也做好准备吧。” “嗯。” “徐瑾曼,有精神病史的人说的话,不能完全相信。”黎蓝捏着烟,道。 她和徐瑾曼一直保持着语音通话,因此在房间里,白晓坠楼前对徐瑾曼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徐瑾曼把最后一口烟吸到肺里,烟雾从唇瓣飘出来,她没有接话。 黎蓝又说:“不要压力那么大。” 徐瑾曼点头。 黎蓝见状也沉默下来,隔了好半晌,她忽地开口说:“你哥也会知道。” 徐瑾曼把烟头捏灭在手指尖,才说:“怕他不开心?” 也能理解,再怎么白晓也是徐寅成的妈妈。 黎蓝淡淡一笑,摇头。 徐寅成根本不在乎什么这些人。 徐寅成只对徐瑾曼这一个妹妹在意,有多在意,她是亲眼见过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考上警校。 徐寅成比她高一届,先一步考上。 在学校的时候徐寅成是学校的传说,没有人不喜欢他,她也不例外。 如果一开始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她会毫不犹豫说出徐寅成的名字。 很多人都在找徐寅成的喜好,或者弱点,但是大家发现徐寅成这个人只有冷漠。直到有一天她经过那个巷子—— 徐寅成踩着混混的头,满脸阴沉与狠厉:“徐瑾曼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怪物?我让你见见什么是怪物。” 那个混混成了残废。 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是因为骂了徐瑾曼一句——怪物。 再后来,徐寅成消失在北城。 现在想想,大抵从徐寅成消失的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组织选中。 这是秘密,是徐寅成这辈子都不会说的秘密。 她也只是在某一次,无意间看到徐寅成脖子里的项链,那是特殊组织的徽章。她曾经在高级官员学习中,听前辈说起说那个形状。 而徐寅成是金色的,编号0。 也是。 徐寅成这样的能力与天资,成为当局特殊组织的首脑也很正常,只是他这个角色需要在外面拿命奔波。 徐寅成曾说过,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徐瑾曼。 他的存在对徐家就是一种庇护,对徐瑾曼更是。 然而在听到徐瑾曼要对付徐家的时候,他根本不在乎徐家是否败落,他对她说:“我妹妹想怎么做,就让她怎么做吧,只要人没危险就好。” 只是她偶尔也有一丝不理解,徐寅成在户口上和徐离是亲兄妹,可偏偏对徐瑾曼好。 甚至根本不在乎徐离或者母亲白晓出事。 徐寅成也会很快知道今天的事,如果听到徐瑾曼再度经历了一场生死,恐怕这次回来的会更快一些。 黎蓝从思绪中抽回:“你没事他就开心了。” 徐瑾曼的精神并不在这上面,因此听完也没什么情绪。 准确的说她情绪不太好。 “黎警官,徐离应该知道白晓经历过什么吧?”徐瑾曼说:“或许能从白晓的经历中,找到更多徐家的罪证。” “嗯。”黎蓝拍拍徐瑾曼的胳膊:“好好放松一下,你的脸色很难看。” - 小月牙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看到徐瑾曼和沈姝在边上,喊了二人一声,又睡过去。高烧已经退了,倒是没有外伤,就是心理的创伤需要时间去安抚。 特级病房可以放置两张床,一米二的床。 徐瑾曼本来是想让沈姝回去,被沈姝拒绝,最后两个人望着病房剩下的单人床,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病房里很安静。 徐瑾曼侧着身将沈姝抱在怀里,一天的高压在静宜中沉寂。 二人的精神都累到极致,却谁也没有入睡,直到后半夜,都撑不住了才渐渐在拥抱中睡去。 但沈姝没一会儿就惊醒过来,她的腰被勒的生疼,快要被勒断一样。 徐瑾曼没有醒,紧闭着眸子,满额的冷汗。 … 透亮的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巨响在空气中炸开。 锋锐的碎片像箭矢一样飞来,擦过她的脸颊,耳廓,还有脖子。 刺痛感袭来。 徐瑾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脚步,她使劲儿全力也动弹不得。 “徐瑾曼。” 她听到一记算不得陌生的声音,喊她。 很快她想起来,是白晓。 徐瑾曼冷汗划过背脊,她看过,外头的光线忽然变得猛烈,她被刺的眯起眼睛。 等到视线恢复,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白晓站在窗口边缘,而她身边站着沈姝,沈姝双手朝后绑着,嘴被贴上黑色胶带。 “我说过你会失去你的挚爱,你的孩子,还有你最珍视的东西。”白晓瞪着她。 “不要!” 白晓恶狠狠的笑:“我要你看着她去死!” 沈姝留着眼泪,悲伤的看着她。 徐瑾曼想冲过去,但是脚下根本动不了一步。 她嘶喊道:“不要!我求你……” 白晓冷冷看她一眼,手猛地一推,她只看到沈姝穿着她送的那件米色纱裙,往外倒去。 她的心脏骤然停住,感觉浑身的热度在刹那间冻结。 她嘶喊着奔过去,想把人抓住,但是她的手却抓了个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米色纱裙被血渍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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