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又执拗的话,这个理由让陆时鸢脑子“嗡”的一下,空白了一瞬。 直到商姒屈起指节,略不自然将散落耳边的几缕碎发勾起,别到耳后,然后稍稍侧过脸来与面前的女子对视:“说起来大抵会惹人笑话,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陆时鸢,我从小就有个奇怪的毛病,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东西。” 人,就更不行。 陆时鸢又悄悄舒了口气。 很奇怪的感觉,胸腔里的心脏猛然收缩的那一下,放松以后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几乎和她之前猜想得一样。 商姒的话从耳旁继续传来,带着一股空灵之气:“有时候我总是忘记你将来会离开邺都,回到剑灵宗,说到底你我能够走到一起也不过因为各有所需,不过这几月下来,我都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看了。” 说到这,她彻底转过脸来凝望陆时鸢:“你懂我的意思吗?” 眉眼清明,其中并无半分亵渎与欲念。 “我懂。”陆时鸢漾出一个清甜的笑,眸光闪闪烁烁好似盛着满天耀眼的繁星。 邺都的天之娇女,有些古怪的小性子本就正常。 这是把她当成重要的亲朋在看待呢!! 方才还颇为尴尬的气氛这会儿也缓了下来。 商姒坦言了,陆时鸢轻抿红唇也没忍住跟着吐露心声,她悄声道:“其实我也没把你当高高在上的邺都女君去看,说来也奇怪,不知为何,见你第一眼就总有种莫名想要亲近的感觉。” 说完,陆时鸢略不好意思垂下了眼,只是等再抬眸的时候,恰好迎上商姒饱含深意的眼神。 这个眼神…… “你也有这种感觉吗?”陆时鸢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有一种和人对上暗号的错觉。 只听话问出口的下一瞬,商姒别过脸去笑了笑,唇角微微扬起。 陆时鸢便懂这是什么意思了:“这样说来的话,你我前世指不定还真有一定的缘分系着呢。” 她随口戏言,和着微凉的晚风,轻言软语含带笑意的声音悄然融入到这夜色中,下方院子里的树叶婆娑作响,月光如练,二人身影投照木质的廊板上,叠影重重。 这些话听陆时鸢说出口的时候商姒其实也有些诧异,她以为这样的感觉只有自己有,不想陆时鸢也是。 今夜话说开以后,倒真似两人之间系有莫名的缘分。 不过前世今生这种事情太过虚幻,商姒压根就没有真想去深究,冥界早已消亡数千年,就连万物轮回,也早无生死簿去记载,像她这样的人生来就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哪有功夫去追溯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所以里头躺着的男子是你心系之人吗?”话题跳转得极快,商姒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此时她眸中的笑意已然淡去,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发间簪插的步摇流苏还轻晃着:“若是你心系之人的话,我可以……” “当然不是!” 静谧的夜晚,陆时鸢听到了自己高昂的语调在风中飘荡着。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顿了会儿,又强自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解释:“我与沈师兄顶多算是兄妹情分,他待我就如同待亲妹妹一般……还有剑灵宗一众师兄弟、师父、掌门,都待我极好,剑灵宗就是我的家。” 她怎么可能喜欢沈光啊! 商姒还真敢想。 语毕,不等商姒开口,陆时鸢紧接着反问:“那你呢?” “既然你问我了,那也该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待我总要比旁人特殊一些,除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以外,是否还有我和某位前辈容貌相似的缘故?”秉持着你来我往的公平原则,陆时鸢不愿放过深入探究商姒的机会。 这些日子三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话,以及师兄对她的耳提面命,她想要装作不知道都难。 都说商姒有个心仪已久的女子,容貌与她有三四分相似,只不过早已消失了几千年。 据说早年间,对方还不断派人出去寻过这位前辈,只是无果罢了。 陆时鸢只是好奇,商姒这样的人当真也会把替身当做白月光吗?这样狗血又深情的事情。 她做好了自己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的准备。 然而—— “不是,”许是这样一个姿势站得久了,商姒忽然侧身往一旁的梁柱上倚了过去,似若无骨,眼神却像藏着无数个小勾子,紧紧黏落在她这张脸上,“我分得清楚,你们不是一个人。” “另外,我并无心系之人,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前辈与我而言的确很重要,她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商姒阖上了一双美眸,似是陷入什么久远的回忆中:“我只是在意,为何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间就在三界内没了音讯。” 陆时鸢问,她就答了。 商姒好似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心事,不过轻飘飘的回答让人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太没真实感了。 换而言之,陆时鸢觉得这人该不会是在敷衍自己? 可等人再次睁眼,对上那双秋水明眸,陆时鸢瞬间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行吧。 看来,商姒还真没有喜欢的人呢。
第10章 换衣 两人闲谈许久,不知不觉子时已过,风吹雾动,隔了一层云雾的月色也变得朦胧起来。 虽如二人这样的早已脱离了俗人的范畴,但陆时鸢仍保留着一些特有的习惯。如按时吃饭一般,到了点不睡的话,她也会感觉到困意。 就比如此时此刻。 “那我先回去了,商姒,明天见。”陆时鸢冲商姒眨眨眼,话刚说完,连着两个哈欠上来。 “好。”商姒轻轻应了一声。 她望着女子纤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眸中尚存的那点温度也渐渐淡了下去。 再转过头来,方才还美奂绝伦的月色此时再看总叫人觉得少了点特别的味道。 商姒垂眸,将眼神收回。 下一瞬,她五指张开,只见一丝萦着黑雾的灰线在掌心中央漂浮着,似是有知觉一般,这缕灰线挣扎着扭动想要逃脱,却碍于面前的女子的威压,失去了它原有的活力。 这是便是不久前在为沈光疗伤的时候商姒发现藏匿对方身上的咒术,不是什么高级咒术,但凡中咒者修为高一点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都不可能得手,偏偏当时沈光是重伤的状态。 很明显,这东西不是冲着沈光去的。 剑灵宗一行七人,其余六个全死了,偏偏留了沈光一个活口等到了陆时鸢赶到救援。 明明可以全部灭口,却生生给了人传音的机会。 倘若说这是靠着无与伦比的“运气”,商姒是不会信的。 比起走大运,商姒更倾向于这是有人为陆时鸢设了个局,毕竟就连那最后蓄力的一击都是冲着陆时鸢去的。 若不是沈光舍命挡了那一下的话。 这一件一件事情串起来,显而易见是早有预谋。 背后在酝酿着什么商姒尚不知晓,可她却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有人在不停地打她榻侧之人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轻轻阖上双眸,却又在下一瞬陡然睁开,周身灵气在顷刻间暴涨! 女子一双瞳仁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些,微微闪烁奇异的光芒,只见她以左手掐诀,泛带点点灵光的指尖朝掌心上的黑线轻轻一点,朱唇微微张启:“释。” 不带任何温度,字音缓缓沉落下去,如同阎罗审判堂下冤魂。 只听字音落地,原本漂浮于商姒掌心的那缕灰线一改萎靡,在没了束缚以后如利箭般奔往远方,与这漫天夜色融于一体。 而它身后,不远不近缀着一道虚影。 - 次日,邺都城有了大动作,南晋领人横扫邺城周围百里,所到之处,即便是深藏地底的蚁穴都要被翻出来抖两抖。 自然,也收获了不少各族留下的眼线,全部下到了邺都大牢里,候待审讯。 陆时鸢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对于外界所发生的变化全然不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简单用了个午餐,她先去行馆查看了一下沉光的苏醒状态,然后才直奔朝华殿去找商姒。 不想来得并不是时候。 “姑娘,女君今日不在城内,有事外出了。”流珠冲陆时鸢笑笑,转身进殿换下燃尽的檀香。 只说是有事外出,也没说去了哪。 陆时鸢摸出那张质地特殊的传音符,缓缓注入灵力,给商姒传了句话过去,却不想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 昨日便说了今晚要进入下一阶段的灵脉修复,陆时鸢按照和商姒说好的那样,早早到了莲清池。 莲清池坐落于泰华宫靠后的莲清宫内,宫内分隔出大大小小数十个汤池,专为温泉沐浴之用。 得了商姒的事先吩咐,早有侍从在陆时鸢到前就将数味珍稀药材倒入汤池中,此刻池中水色泛棕,不断升腾的水雾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光是闻上一闻,都叫人觉得神清气爽。 不愿放过绝佳的修炼环境,陆时鸢在汤池边寻了处地方运气吐息,静候等候商姒的到来,可哪想灵力刚在体内行完一个小周天,外殿就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商姒?”不过半日不见,却好似隔了很久一样。 陆时鸢也不知怎的,竟一跃而起往前匆匆走了两步,而后在商姒绕过廊角转过来的时候,顿住了步子,将浮于言表的雀跃之意稍稍敛了敛。 “你已经到了啊。”闻得陆时鸢的声音,商姒先是一怔,而后俏冷的面色忽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凝望着汤池边的女子,不知为何,烦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忽然松快了许多。 只是陆时鸢的注意力好似落在别处:“你的衣裙……” 商姒低头,垂眸,她裙摆的一角沾了并不明显一处血污。 几乎与昨夜陆时鸢身上沾染到的如出一辙,已经干掉的血污似乎让商姒想起了什么脏东西,她一双柳眉紧蹙,眼中的不悦几乎要溢满了出来。 “稍等,我换件衣物。”语毕,商姒微微侧身,往内殿的方向挪了两步。 陆时鸢点头,还以为对方是要进到内殿去置裙,哪想这人只是转了个身,背对自己。 很快,层层衣物剥落,女子曼妙的身躯在顷刻间暴露眼前,肤若凝脂,曲线玲珑,美艳不可方物。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陆时鸢根本来不及捂住双眼。 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一瞬间变快了许多。 许是内殿汤泉腾升的水雾托高了周遭的气温,陆时鸢感觉自己的耳尖略微发烫。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理智提醒她此刻应当是要转身回避才是,可眼神却像生了根似的,紧紧黏在商姒的身上。 直到对方从灵戒中重新拿出一套衣物,换上,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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