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要去的地方路不算特别近,黎暮走着走着便有些无精打采,她打了个哈欠,身形丝毫不停顿的闪身躲到隐蔽处,她卷起衣袖,捂了下嘴,很快就放了下来,不动声色往里藏了藏。
她眼神倏然狠厉起来,端着手将目光投向他们,那是一棵巨大的槐树,这个季节已经绿葱着,繁茂的枝叶将月光遮蔽的严严实实,阴影之下是挖着坑洞的人。
张氏提着灯笼,嘴里快速的嘀咕着语句,她脚步飞快的在棺材身边走动着,好似里面的人都活了起来,她眼睛死死盯着棺材,红色的光芒将那些血迹照引的更加明显。
“起棺!”
张氏高举起手,丝毫不敢懈怠的看着他们小心将棺材放了进去,随即便有人跳了下去,敲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空荡的回响着,一声又一声,久久不衰。
刘氏抱着肚子,她脸色发白,她慌张的问:“这……真的没有问题吗?哪里有下葬还钉棺材的啊。”
那一根根巨长无比的沾染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血液的钉子,一点点将整个棺材都贯穿了下去。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不会的,你放心。他们这是在为全村积福。”
刘氏还想要说什么,但对上张氏警告的目光,又忍住了。她眼睛根本不敢乱瞟,她身后的槐树上不知道怎么就结了东西,但没人敢去摘。
她吞咽了口水,长途跋涉让她有些吃力起来,不清楚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夜的温度低的吓人,她脊背发麻,从尾一路往上攀爬到脖颈,她慌张的掐着手,想起从前听过家中老人的话,心里是不住的颤啊颤,冷汗都往下冒。
刘氏余光瞥着张氏,总觉得今夜的她格外的骇人,那张面孔,过于怪异了,也过分的陌生。
最近村子里的过世的人太多,还都是强壮的男子,她早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也听说那些失去夫婿的人说过这些事情,和自己家的状况差不多,只是她们怀的孩子都没了。只有她肚子里的还安然无恙。
刘氏深吸一口气,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无端又白了几分。
张氏发觉了她的不正常,急忙跑去问怎么了,刘氏刚要回答,肚子的下坠感就格外的明显,她吃痛的往下弯了弯腰,一群人都慌了神,本以为是要生了,但是很快刘氏就说没事了。
这不是假话,而是真真切切没有感受到疼痛感。
张氏也状也不敢耽搁了,她拉起刘氏,干脆利落的在她手心里划了一刀,鲜血顺着流落到地面,渗入了低头,她带着一群人念:“送子娘娘,护我全家安康!”
“送子娘娘——”
“护我全家安康——”
“……”
回声不断,几个人反复念叨这句话,像是魔怔了一样,看的人脊背发凉,这个场景他们虔诚又狂热,仿佛真的能让他们此生无忧了般。
张氏给刘氏匆忙止了血,不再耽搁,张罗着人快点离开,而这一幕幕都在黎暮和段离情的眼中。
黎暮眉目见的戾气稍微压了一点下去,她不是特别理解这种行为,扭头看向段离情:“这是在做什么?”
段离情半眯起眼:“养神。”
黎暮没听清楚:“养什么?”
“神,他们在养送子庙里的神。”段离情快步走过去,地面上的土坑足足有九个,而刚刚葬下去的地方,不过须臾之间,已经散发了恶臭的味道,她沉声,“用死人的魂魄养一个邪神,而且一定会是怨气极重。”
她粗略的看了一眼:“阵法成了已经,九个人,已经足够了。”
黎暮蹙眉,她沉沉看向槐树,槐树下阴冷无比,古槐养鬼,还真的一点不落下。
“刘氏居然是阵眼,她的血液——”黎暮声音戛然而止,她稍缓了缓,才迎着段离情的视线,改了话,“是肚子里的孩子。那个胎儿才是。”
两个人一同看向挂在树梢上的,所谓的果实,都是一个个人头和糜烂的尸体,面容惊恐的在空中打着转,遮蔽在树叶下,不细看很容易看错。
黎暮想起刘氏在饭桌上无意谈起村里怪事,她语气肯定:“这是那些死去的胎儿吗?全部是畸形。”
段离情“嗯”了声:“用这个法子试图拟造一个神出来,简直可笑。”
她眼底掠过一丝凶戾:“不过不成气候,你说对吗?”
段离情对视黎暮的目光,轻喊一声:“师尊。”
黎暮哈笑一声,并没有展露笑意,她脚尖点了点地面:“既然阵法已成,送子庙定会出现一样,看样子很快就能破解这个困局了。不过张氏又或者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图什么?”
段离情摇头:“不清楚,动机可不是随便能揣摩的。”
两个人不再留恋此刻,空气里夹杂的气味让黎暮一直不大舒服,回去的路上要走的快许多,只是刚走到刘氏家门前,她们碰到浑身湿哒哒的女儿,披头散发,死死盯着她们——是张氏。 ---- 这个副本不难也不恐怖,马上就结尾啦,下一个来点让我自己害怕的 谢谢观阅感谢在2023-01-03 23:28:39~2023-01-04 01:5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h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帝奴是被那些人抬棺的声音吵醒的,她迅速就清醒下床,趴在窗户边看着他们离开,很快黎暮和段离情就走了出去,或许是发现了她,黎暮若有若无投过来视线。
她抿了抿唇,放下来窗户。喉咙有点喝,她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刚触碰到杯壁,后脖颈就一凉,她一怔,一股阴气从身后翻涌了出来,她吞咽了下,低着头看着水面,随即握紧,她眼睫颤了颤,在对方不断靠近的时候迅速转过身,将滚烫的水泼了过去。
是肉焦的声音,她慌乱的看过去,颇有些嫌恶的抹掉了脖颈上的粘稠,她定目一看,眼里倏然浮现厌恶,她曾见过——是刘氏肚子里的鬼胎。
浑身青紫,五官也没有完全张开,身上的屁都皱巴巴的,灰败之气完美的在它身上展露出,它动了动身体,嘴里的唾液不住的留下来,它咯咯的笑起来,眼神怨恨的看着帝奴:“泼……我?”
帝奴警惕的看着它,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危险,多日来的殴打让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转身跑开,却还是在一瞬间就和鬼胎贴了个照面,她形容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感觉,寒意从脚底蔓延。
这个房间太偏了,丝毫光亮都照不进来,对上那双空荡荡的眼睛,帝奴直接摔倒在地。
鬼胎僵硬的扭了扭脖子,眼中滚落血泪,它不断朝着帝奴爬过去,四肢后翻扭曲着,帝奴吓的退至床边,她颤粟着声:“滚开!”
“姐姐。”鬼胎虽还未出生,但已经能说清楚话,它吐了吐舌头,青灰颜色的舌头拖到地面上,它一咬就断了一大截落在地上,鲜血不断滚落下来,它瞪大了眼睛贴上帝奴的面容。
它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帝奴感受着脸上冰冷的气息,吓的浑身发抖,她压抑着哭声,还是说:“滚开!你不是我的弟弟,滚!”
鬼胎歪着头消化了一下她的话,瞬间就动了怒,它恶狠狠的吞掉了自己的舌头,嘻嘻笑了起来,声音不断在黑夜中回荡着。帝奴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受到脚踝被低温触摸着,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刚要挣扎就看见鬼胎正瞪着她,就在她的头顶上方,痴痴的露出一抹笑。
帝奴惊叫一声,她匆忙的爬了起来,想要往外跑,却发觉门被关的死死的,不知何时窗外的风将窗户吹开了一条缝隙,点点月光投了进来,她呼吸急促,小心翼翼的看向房间内的镜子,泪水滑落在两颊,鬼胎就贴在她身后,想要往她身上爬。
“你知道你会害死娘的吗?”帝奴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她眼睛都不敢眨,语气还是发着颤,“你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鬼胎彻底动了怒,它邹巴巴的小手瞬间涨大,想要扼住帝奴的脖颈,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挂在帝奴脖子上的符文立即发烫了起来,发出微弱的光芒,鬼胎惊叫一声,下一刻就滚落出去好远。
它艰难的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帝奴:“姐姐,你怎么能伤害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如果没有我,娘早就被打死了,可你呢只会在一旁看着!”
鬼胎笑出声,它缩起肩膀,看起来有些滑稽:“是我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不然你以为娘能好好的活下去吗?”
它眼中滑落血泪:“我只是想找你玩,没人看见我。我本应该好好出生的——”
鬼胎焦急的爬着,嘴里念叨着一些恶毒的话,全是在谴责着帝奴。
帝奴呼吸一滞,她双腿无力的瘫倒在地:“你说是你杀死了爹?”
鬼胎冷笑起来:“什么爹,只会打娘,就该死,就该死!”
它情绪激动起来,身上也变得通红一片,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它语气有几分委屈:“你不喜欢我,就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吗?”
帝奴没有否认:“你的出生,会让娘死掉的。”
她看见刘氏脸上缓慢的浮现出死相,可是却无能无力,看着那个男人不停的殴打着她,偶尔耍起酒疯来连她一起打。
鬼胎哼笑一声,它莫名瑟缩了起来,恶狠的盯着她:“我本应该好好诞生的!”
它是胎死腹中,后又被人炼制成为鬼,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情感。它很喜欢帝奴,但是几次拒绝让它十分不高兴。
帝奴嘴唇抖动,她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曾眼睁睁的看着刘氏肚子的孩子没了气息,又在一次夜晚归家后重新活了起来,但鬼气缠身,她曾无数次要求舍弃这个胎儿,换来的只有男人一次比一次狠毒的殴打。
直到她被卖掉。
帝奴不过六岁,也曾满心期待的憧憬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又怎么会无端生出怨恨。
鬼胎眼中突然燃起一次光亮,它小心翼翼的靠近帝奴,生怕又被那股滚烫灼烧,它小声开口:“那你可以抱抱我吗?”
“我——”帝奴一怔,她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扫了眼鬼胎,犹豫不决中门突然被打开,她猛的扭头看过去,是刘氏。
而鬼胎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氏见她满脸通红,焦急的想要抱她起来:“我听见你房间里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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