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我已经......” “你已经二百九十八岁了,我知道。”楚思拉她坐下,给她泡茶,“所以,你和云垚相处了将近三百年,很多事情你也应该清楚的,对不对?” “你且问来听听。” 楚思简单地冲了一泡白茶,给她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我家秦同学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她老说我小时候,可我确定我小时候没见过她。”她小时候要是见过胭脂红,百分百不会忘记,胭脂红的长相属于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毫不过分的说可以惊艳她一辈子,她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镜道:“大人同我说过,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楚思紧张起来。 “秦姐姐是大泱人,大泱元德二十年生,靖元三年年初殁。” 楚思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她虽然是个学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只学到了个皮毛,但她对大泱朝却有一定的了解,大泱总共三百多年历史,从元德二十年到女帝登基,其间历经建平、正和、元初,再到后来女帝所建立的靖元,虽然中间熬死了四五位皇帝,可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年而已。 楚思虽然早就知道胭脂红活的不久,可是亲耳听到这个事情,又真真切切地了解到胭脂红是在哪一年出生,又是在哪一年去世的,心还是实实在在的疼了一下。 自己的枕边人,不长命,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楚思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跑到一千多年前,再从一千多年前跑回来,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楚姐姐......”她这个模样把温镜吓到了,连忙递了包餐巾纸过去。 楚思接过来,就着袖口蹭了蹭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失礼了。” “你没事吧?”温镜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你接着说,她......她是怎么去世的?是......得病了吗?” 古时候因为战乱,还有医疗水平不够,才拉低了平均年龄,普通人就是再短命也不至于才三十多岁就寿终正寝。 温镜摇了摇头。 “那......是打战了吗?”楚思的语气轻了点,她想,她家秦同学肯定也是配得上巾帼英雄这个称号的。 温镜还是摇摇头。 “那她是怎么......”楚思不大想提那个字。 温镜轻声说:“大人说,秦姐姐走的时候,无病无伤,身体康健。我问大人,一个身体康健的人,为何会无端端就走了,大人说,她也是头一回瞧见,原来人什么病都没有,也是会死掉的。”
第105章 楚思扶着桌面, 突然哭了起来,从哽咽到抽泣,最后哭出声, 但她的声音很明显是压着的, 因为墙上的时钟显示就快六点了, 到了六点,胭脂红就该醒过来了。 于是她快速收拾好情绪, 撕开温镜刚才给她的纸巾, 把脸上的泪擦干。 “为什么?”她哽咽地问。 “我可以说, ”温镜说,“你可不许再哭了,不然……让秦姐姐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温镜小心翼翼, 又怀揣着一丝丝警惕的小表情着实可爱, 楚思被她逗笑了,“好, 我尽量。” 温镜喝了口茶, 小声说:“因为……秦姐姐的爱人死掉了, 好像是……病死的。” 楚思用指关节揉了一下眼角, 问,“是她的丈夫吗?” 温镜摇摇头:“是她妹妹。” 楚思动作僵住, 抖了一下嘴唇,不确定地问, “……你说什么, 她妹妹?她妹妹是她的爱人?” 温镜点头:“我也是听大人说的, 不过她妹妹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如此……”楚思喃喃道,垂下了眼睫。 如果是这样的话, 很多事情就都能想通了,怪不得胭脂红每次提起她妹妹时,她眼睛里永远是藏着笑的,怪不得一千多年了都还忘不了,别说一千年,就是十年前她的初中同学长什么样,楚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人,这样痴情的人,真的可以因为时间的沉淀忘记过去,移情别恋吗。 楚思失魂落魄地走出茶室。 “楚姐姐……” 温镜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追到外面,又叫了她几声,楚思却没理她。 楚思回到房间,看到还在熟睡的胭脂红,下意识放轻脚步。她回到床上静静地坐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才六点,她有些好奇,胭脂红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六点准时起来,她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又是跟她那个妹妹有关? 胭脂红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温顺乖巧,少了她身为皇室后人那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虽然楚思和她并没有这种距离感,但有的时候,胭脂红生起气来,用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看她,楚思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这种害怕并非恐惧,而是敬重。是的,她会不受控地对胭脂红产生敬重的心理,就像对待江婉那样。 而此刻,胭脂红无声地躺在那里,她的身体会不自觉地往楚思这边靠拢,仿佛想要寻求楚思的一个拥抱,楚思看着她,什么距离感什么害怕心理都消失了,只恨不得将她狠狠地蹂.躏、撕碎,再和自己融为一体,永远都不能分开彼此。 她把胭脂红的头发拨到一边,开始吻她,她的吻没什么耐心,就像三伏天的雨水,说下就下,没有任何前兆,明明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和侵略性,打在屋顶的每一砖每一瓦上,仿佛要把房屋给打湿了吹塌了,把这一片土地都摧毁成平原,才会甘心。 胭脂红突然弓起身子,紧紧地抱住楚思,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丝丝不解和委屈,安静地看着她。 楚思离开她的颈子,手却还搭着那处柔软,她道:“我吃醋了。” “为何?”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高兴。”她说着,手心微微施力,胭脂红轻哼一声。 “除了我,你喜欢过别人吗?”楚思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胭脂红一开始就说过,她成过亲的,“算了……” “没有。”胭脂红回答。 楚思意外地睁大眼睛,良久,她说:“骗人。” “我不会骗你。” “我不信。”楚思再次施力,胭脂红难耐地皱起眉,抓住她的手腕,眸子里闪过受伤的神色,“思思……你不能这样对我……” 胭脂红委屈地红了眼睛,“她不会这样对我……” 她? 楚思陡然摸到胭脂红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胭脂红从来不离身的东西。楚思的脸沉下来,她选择无视胭脂红发红的眼睛,低下头,用力地吻住她的唇,从舌尖,到舌根,她口腔里的每一分每一寸,她全部都要占有一遍。 桌上的招魂发出一阵一阵的颤动,仿佛被锁住四肢的猛兽,咆哮着,随时会冲破牢笼。它的顶端诡异地冒出尖利的锥刺,带着肃杀的气息,猛地朝楚思冲将过来。 楚思反应极快,倏地从胭脂红身上翻下来,躲了过去。招魂刺了个空,在窗边打了个旋,回身再次朝楚思冲了过来。它身上仿佛带着人类才拥有的思想,敏捷地避开阻碍,直逼目标的方向而来。 胭脂红很明显地感觉到招魂已经不受控制了,甚至连她的指令都无法遏制,情急之下,她只得抱住楚思,用自己的背部挡住招魂迎面而来的冲击。 招魂迅速拐了个弯,由于速度太快,一头扎进真皮做成的床头板里。 它还想挣扎着将自己拔出来,不料刚冒出尖,就被楚思一把夺下,随即迅速往膝盖上一顶,只听“啪”一声,伞柄瞬间折成了两段,然后她将折断了的伞往地上狠狠一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胭脂红直愣愣地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招魂,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上无声地落下两行泪,且是源源不断的,没有尽头似的。 楚思看到胭脂红瞬间变幻的情绪,无措道:“秦同学……” 胭脂红抬头,她眼里包着泪,看向楚思的眼神却是带着怒意的。 楚思慌张道:“是它先……” 胭脂红抬手,猝不及防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楚思微微偏过脸去,安静了下来。 不是很疼,却好似打在了她心坎里,打的她心口酸酸涨涨的,隐隐作痛。 胭脂红再没理会楚思,她下了床,拾起断成两截的伞,快速走出了卧室。 楚蔓草不管在哪里睡觉都习惯锁门,那样她比较有安全感,可是今天她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站在床头。 “妈呀!”她一下就清醒了,感到身上有些凉,意识到自己还不着寸缕,连忙拉过被子盖到肩头,“滟、滟滟姐,你怎么进来的?”她十分肯定自己昨晚锁门了,因为…… 楚蔓草把头一侧,看到同样裸着肩膀的云垚,连忙把被子拉到她头顶,将她整个盖住。 “我有事找她。”胭脂红怀里抱着一把伞,有些急切的样子。 “那……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让我们穿上衣服……”楚蔓草干笑着,在被子里踢了踢云垚。 云垚钻出来,看到胭脂红怀里断成两截的招魂,脸色微微一变。 “快些。”胭脂红没有出去,她转身,背对着她们。 楚蔓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想问胭脂红能不能出去一下,她尽量快点换,可是她看到胭脂红微微耸动的肩膀,和隐约传入耳中的抽泣声,愣住了。 云垚怼了她一下,对她摇摇头,楚蔓草就没有做声,快速穿好衣服,和胭脂红打了声招呼,自己就先出去了。 云垚一句废话都没有,接过胭脂红手里的招魂就开始施法降咒,她心里非常明白,这把伞毁了意味着什么,招魂伞是灵魂的一个载体,一旦毁了,就意味着,魂无归处,就像当年的胭脂红,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 “你先出去。”云垚道。 胭脂红突然跪下来,“求你……” 云垚忙去扶她:“我明白,我会尽力的。” “她死我死,她生我生。”胭脂红流泪道。 云垚怔了怔,她坚定地说:“你放心。” 得到云垚肯定的答复,胭脂红才退出去,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外。 楚蔓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胭脂红这个样子,向来爱开玩笑的她此刻也严肃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呆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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