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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色变得凝重而又惊惧，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是血…我从女人们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血液中诞生……” 镜仙存活了成百上千年，她无时无刻不在透过‘镜面’观察外部世界。 但是真实的日常生活中。 有趣的时间少、需要记录的事物也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发生。 于是镜仙为了把更有价值的画面保存起来，她将时间塌缩折叠，藏匿在了无数面镜子中。 无趣的、麻木的、痛苦的回忆全都被她故意隐藏起来。 所以才能保持着孩童心性和少女的天真。 其中关于‘诞生’的记忆，镜仙已经有几百年未曾触碰过了。 只是依稀记得，那是她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比被人砸碎扔进垃圾场这种事，还要让她焦躁、破碎、痛苦十万倍。 镜仙缓了缓神，主动靠在祝玉身上索求温度。 而后娓娓道来：“第一次生出意识时，是在冷宫里……” 那时她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青铜镜，镜面不大、甚至带着不明不白的锈迹。 被人安置在了冷宫中，给即将上路的女人用来做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的梳洗打扮。 在华国古代大部分时间中，女人的地位都很低很低。 她那时候还不太明白人类的语言，也分不清自己具体诞生与哪个朝代。 当时她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个或貌美或平庸的女人，憔悴、痛苦、满身病容的坐在自己面前。 有人饮下鸠酒，口吐乌血。 有人悬梁于空，死得狰狞。有人到死都在幻想帝王的宠爱。 有人由刽子手行刑，温热的血甚至能溅到几丈远之外的镜面上。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缺衣短食、疾病缠身、无人问津中活活饿死病死的。 冷宫是整个古代王朝最残酷、最黑暗的地方。 进入这里的女人，曾经都或多或少受过宠.幸，但是不得善终。 随着王朝更迭，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久而久之，整个房间里的痛苦、绝望、无助也变得越来越盛，当一个人撞向镜仙身边的柱子，献血溅了半张镜面时。 镜仙真正的苏醒了、诞生了。 在某个无风亦无星的夜晚，她走出镜面。 推倒了燃着的烛火，把整个冷宫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无济于事。 冷宫没了，那些女人就被送入了牢狱，她们的怨气和愤怒依旧在世界上空弥散。 镜仙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也无法摆脱，于是她便假装自己被锈迹腐蚀殆尽，无论宫人如何打磨，都照不出半个人影。 铜制的镜体被重新炼成金属，镜仙失去了本体。 她的一缕游魂，不得不在民间无数扇镜子中辗转。 以第三客体的视角，观察跟倾听着人类的声音。 大概在明朝后期，看遍世间百态，也开始厌恶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这才选择了久久的停留在一位富商，一生都未出阁的女儿的檀木琉璃镜中。 待得久了，镜仙与这扇琉璃镜融合，也就变成了现在流落到祝玉手中的仕女簪花镜。 到了现代社会，镜仙几经周转，流到了古董商手中。 因为她喜欢保持干净，没事就会偷偷把自己擦干净。 碎掉的镜面重组、朽了的木头重焕新生，甚至连雕花缝隙的脏污都会被她清理。 除了那位富商女儿留下的雪里赏梅图外，任何人在她身上造成的痕迹都会被复原。 这就导致所有懂行的古董商，都一致觉得她是仿古的赝品。 会像王婶家一样，认为这面镜子虽然用材扎实。 但只有背后那张揭不下来的仕女工笔画，是实打实的老货，卖不上什么价格。 听完镜仙的陈述，两人都沉默下来。 祝玉没有想到，明明这么开心快乐的镜仙，过去竟然充斥着淋漓的、赤红的血。 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祝玉把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萎靡，现在歪在自己肩膀上的镜仙抱了两下。 她想转移一下镜仙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这么难过。 于是斟酌着开口问道：“那位富商女儿你还记不记得。 你从来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吗？” “没有…”镜仙眸光闪了闪，抬眼去看祝玉。 语气不确定道：“不过我记得好像在她步入老年，即将离世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方向，像是能看到我一样。” 忽然，她的动作僵住。 抬手摸了摸祝玉的右边耳垂，“你这里有颗淡红色的小痣，我记得小姐也有！” 作者有话说： 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行非尘 40瓶；杨花儿 20瓶；不见人的瞎子、再来一碗、竹叶花生 10瓶；茶叶要泡澡 5瓶；Echo 3瓶；炫宝是小树的!、白莲花实在无趣、乐悠球、姬无命、她叫李砍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镜仙（10） 听到镜仙的话, 祝玉微微愣神，“这里有痣吗？我都不知道。” 镜仙没想太多，情绪稍缓许多, 洋洋得意道：“嗯，确实是一般人看不到的角度。 当然这么刁钻的地方, 你自己也看不到，还是得让我镜仙出马！” 语罢, 她若有所思道：“太可惜了, 我家小姐也不知道自己耳垂正下方有痣, 她是听不到我说话的……” 祝玉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之前镜仙‘主人’长、‘主人’短的称呼册曾经的檀木镜拥有者们她就很不舒服了。 但她知道那至少对镜仙来说是礼貌性的代称，并没有特殊意义。 而‘我家小姐’却是一个指代性很强、有着情感束缚的亲密昵称…… 醋意跟危机感一齐涌现。 祝玉攥着镜仙的手腕，混杂着温热的鼻息说：“以后我只要活着，我就不会把檀木镜子交给别人。所以能不能也给我一个特殊称呼。” 镜仙眨着眼睛疑惑的看向她：“主人？” 祝玉沉着眼睛, 攥着镜仙衣角, 执拗的劲儿又犯了：“我想要比这个深刻、比这个特别的。” “你这个人类真难伺候。”镜仙嘴上虽然这么说, 但脑子却随着她的要求飞快转起来。 她都计划好了, 如果这三天处的不开心，那她就回到镜中将五感封闭。 要么等祝玉觉得无聊把镜子转手, 要么眼一闭百年时光过去，把她熬死自然会换主人。 这三天很有可能是她们最后的相处时光，镜仙觉得相识一场, 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祝玉跟自己很有缘分 在结成血契的那一刻起，镜仙就已经想好了。 这三天里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她都可以满足。 换称呼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是就跟给猫起名一样需要绞尽脑汁。 要让自己能叫得出口、还要对方能够接受并应答。 她试探道：“祝小姐？” 祝玉浑身一个激灵, 立刻摇头：“不要！好客套、好陌生, 所有跟我不熟但知道我名字的人都这么叫我。 我们要互相陪伴一辈子呢，你不许对我这么生分！” 镜仙撇了撇嘴。 祝玉跟她的年龄悬殊，她只当她是任性的后辈。 而且人类的寿命怎么跟自己相提并论，这家伙就是在做梦。 她颦着眉思索半晌，又问道：“那小玉呢？玉玉、或者玉小姐，看你喜欢哪个？” 祝玉不说话，只是在摇头。 碎发摆起来落到镜仙脸颊上，弄得后者痒痒的、扎扎的。 镜仙被她的接连拒绝弄得心烦意乱，揪着她的衣袖耍赖道：“姐姐？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饶了我吧，我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称呼……” 适才知道镜仙比自己年龄大的多的多。 但当镜仙用她特有的声线，将‘姐姐’两个字落入耳朵，祝玉立刻就感受到了某种既禁.忌又隐秘的快乐。 这也很符合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她对镜仙性格的了解。 祝玉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可以，那你就是我的镜子妹妹了。” 见她终于满意，镜仙松了口气。 她从未把谁叫过姐姐。 刚才破罐子破摔，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点耻意。 但这股劲儿过去，顺着两人挨着的大腿感知到祝玉体温升高、心跳变快时，想要恶作剧的坏心眼就浮了上来。 镜仙眼眸又燃起黑色漩涡，搜刮着古往今来在无数间卧室里见到的，情投意合、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彼此之间的纠缠和暧.昧画面。 照本宣科的用绵长、娇气的音色在祝玉耳际喊道：“姐姐——” “镜、镜子妹妹我在……”祝玉几乎要宕机了。 在认识镜仙这么对自己胃口的女人前，祝玉一度怀疑自己是性.无能或者性.冷感。 她长这么大了，除了身体里的荷尔蒙跟雌性.激素积攒的太多，不得不自行疏.解外。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生物或者说个体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渴.望。 祝玉主动分开两人不知不觉间快要叠在一起的大腿，靠在墙上调节呼吸。 她不敢去看镜仙的眼睛，害怕在看她时，自己冷静面皮下汹涌的欲.求会被镜子观察到。 祝玉嗓子发干，很直接道：“你最好不要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我会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谁知镜仙不退反进，因为想看她的表情，所以趴在了床上仰着头说话。 镜仙虽然最大的爱好是碎碎念。 但仔细算算、这是她千百年来，头一次跟活人说话，她很在乎与自己对话的人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想像一面镜子一样，去照出祝玉此时的真实想法。 如果祝玉不是这么能忍的人。 她也不会憋上大半个月才与镜仙相见。 此时她闭上眼睛，畅想自己小时候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玩古街上的画面，试图用这种放空自我的方式去平息脑海中的不良思想。 但她忘了在血契的影响下，就算闭上眼睛，她也会‘看到’镜仙此时的神情、动作、甚至微表情。 因为自己迟迟不给答案，镜仙靠的也越来越近、看着自己的表情也越来越专注了。 祝玉嗅着她身上的脂粉香，整个人快要疯掉。 在镜仙快要整个人都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中，快贴到自己身上时，她睫毛颤动，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三天后再跟你说，现在先不能聊这个。” 祝玉在心中默默打定主意，三天后不管两人的血契能不能续约，她都要告诉镜仙她对自己的诱.惑力。 谁知镜仙也是一位执拗分子，她此时骑在祝玉腰上。 像之前一样，陷入癫狂的好奇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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