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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

时间:2024-01-01 21:01:00  状态:完结  作者:顾徕一

  她抽烟不是为了排遣,而是为了刺激,为了不麻木。

  当巨大的悲伤笼罩下来,她不允许自己哭,也不允许自己笑,一切情绪都被摒弃。

  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是麻木。当人连那般浩瀚的悲伤都感觉不到,好似也不能感受到生活的任何了,就麻木的扛着,无论它压过来一座山或落下来一粒灰。

  所以唯有抽烟。

  当那凛冽的感觉一路刺入肺腔,像一把刀割开了过分狭窄的气管,能令人的呼吸顺畅那么几秒。

  同时肺里那生动鲜明的痛感,总让你意识到,你还活着。

  辛乔现在抽烟抽得没以前那么凶了,尤其辛木做完手术出院后,她抽得更少些了。然而今夜,她沉默的把那些玫瑰瓣扫进垃圾桶,拎起那矿泉水瓶倒空了水,一并扔了。

  转身,下楼。

  站到曾经无限熟悉的街口,把口袋里的烟摸出来。

  还是那般微微勾着头的姿势,昏黄的路灯把她略凸显的脊骨勾勒得很分明。旧街的路面长久没整修过,心脏一样裂出一道道的痕,总有一颗颗碎石滚在路面上。

  辛乔还和十年前一样,穿一双黑色球鞋,拿脚尖来回来去的拨弄。

  她抽一口烟,明明熟稔的动作,忽地呛出了一声咳。

  好傻啊,辛乔。

  生活已接连教你两次了,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在还没有弄清形势的时候,就急吼吼把自己一颗真心往外掏,非要触了刀见了血,才和小动物一样把受伤的肚皮猛缩回来,皮毛一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能只有自己知道,有些血不鲜红,近似透明,从肚皮的伤口渗出来,一路走一路淌,使脚步都变得泥泞。

  然后辛乔恍然大悟,那是眼泪。

  那些透明的血,是她从未允许自己流出的眼泪,隐形的跟在她的脚步后。

  她缓缓的又抽一口烟。

  别傻了。

  她所有的悸动与柔软,都已被今晚的周琨钰一笔勾销。还剩下些什么呢,剩下愤懑,剩下不甘,剩下恼羞成怒。

  好在她还没有踏出真正喜欢的那一步。

  现在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一地狼藉腐坏的垃圾,又如何还能开成以“喜欢”为名的姣妍的玫瑰。

  她今晚跟周琨钰说的是真的。她觉得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动心去喜欢周琨钰了。

  她和周琨钰的关系,很奇异,用游戏来定义也并不算准确。辛乔觉得,她们俩的确有一个瞬间,共同站在了某个岔路口,往左走,便是真挚的感情;往右走,便是游戏般的较量。

  说不上是哪个胆小鬼,把她们引上了往右的那条路。然后,就再也回不了头。


第30章

  后来。

  当我们概括一段模糊的、混沌的、不知该如何定义的日子, 我们往往都会说“后来”。

  后来天又回光返照的热了一阵,接连下了几场大雨,那样的架势, 好似在透支未来许多年的夏末,然后就越过秋天般, 一下子坠入了初冬的怀抱。让人恍然觉得,跟周琨钰初识的那个夏末, 永不会再到来。显诸负

  后来辛乔逐渐跟上了队里的训练进度。后来辛木的复查结果无恙, 某次月考考了全班第七。后来辛乔终于在咸鱼上买到了辛木想要的麦当劳联名动画玩具, 卖家的名字很奇怪, 一串类似乱码的字母数字。

  辛乔拿到快递送来的玩具时,独自在像要陷住人的沙发里坐了许久,回想那个周琨钰拿出玩具给她瞧的夜晚。

  包裹住她心脏的,不是激荡,甚至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难过,像阵雾一般,裹住花园分叉的小径。让人忍不住想,如果那晚有任何细节被改写的话, 会不会她和周琨钰,就走往彼此靠近、彼此坦诚的那条路了。

  而非像现下这样渐行渐远。

  可人生的残酷之处在于, 从来就没有“如果”。

  辛乔把玩具拿给辛木时,辛木没说什么, 抿了一下唇, 埋着头:“走开啦。”

  “嗯?”

  辛木低低的嘟哝:“你挡着光了, 我怎么写卷子。”

  辛乔勾了勾唇。

  辛木很感动,所以她在害羞。

  她们姐妹俩好像都是这样, 不擅于直面情感表达。

  后来周琨钰和辛乔的关系维持了下来。

  因为两人都忙,她们见面的频率不算特别高,但也不至于疏淡。周琨钰每每晚上有空,会给辛乔打一个电话,响一声便挂断。等辛乔忙完,她便去周琨钰的公寓。

  她们不约定时间,所以有时是辛乔到得早些,偶尔又是周琨钰到得早些。

  辛乔不大喜欢周琨钰早到的那些时候。

  公寓里有面巨大黑檀木书架,塞满了各类病案存档和医学书,间或周琨钰到得早,她会端立于书架前,挑一些书或病案微微曲颈,捧在手里读。

  听到辛乔进来,她会转眸。

  书架上一盏吸顶阅读灯,淡黄的光晕铺洒,落在周琨钰柔白衬衫的肩头,像一只光影里生出的蝴蝶。那一刻,她像站在时光里圣洁的来客,而从辛乔的视角看,光晕足以模糊她的身形她的衣着甚至她姣好的面容。

  只余那样一双眼。

  他妈的第一次见面后、就让辛乔再也没忘掉的一双眼。

  辛乔总会不自觉地微蜷一下手指,挪开眼神,等到周琨钰合上书塞回书架,等到那妩媚的笑攀上周琨钰的面颊,她再把视线挪回来。

  面对轻佻的周琨钰总是更容易些,因为她真的很善于激怒辛乔。

  比如待辛乔坐到沙发,她穿着白日的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没有换,身上还沾染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靠过来倚进辛乔怀里,似柔弱无骨的春柳。

  比如她素来端庄的语调,会被塞进独属于夜的绮惑:“辛小姐,你想不想我?”

  比如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发尾蜿蜒如只在暗夜里盛开的花:“辛队,你可不要对我太温柔啊。”

  可以有人一边神圣洁白宛若天堂,又一边堕落如地狱彼岸的花么。

  可以有人一边深情的诉诸“想念”,又一边用那清泠的眼眸书写冷漠么。

  驱动辛乔的还是愤怒,明明这样的亲密好似连灵魂都交换,她在心里问:周琨钰,能不能至少在这一刻,让我看一看真实的你。

  然而总是无用。

  所以辛乔不再愿意看周琨钰的那双眼,眼神往下,落在周琨钰的双唇,辛乔难免会有一瞬出神,摁住自己心脏近乎毛茸茸的那一圈。

  仍然想听么?

  即便知道是假的,至少在这样看似亲近的一刻,也仍然想要听她说么?

  想要听她说的,是“拜托你”、“求你”,还是一句更让辛乔觉得自己可悲的“想要你”、“喜欢你”。

  她柔顺的发丝扫过来,辛乔莫名地想:像根鱼线。

  而心脏,是被那发丝钓住垂死挣扎的鱼。

  辛乔也不知为何,自己喃喃念出两个字。

  周琨钰没听清:“什么?”

  辛乔重复一遍,周琨钰心里一跳。

  辛乔说的是——“永远”。

  她总是激怒,辛乔总是愤懑。那是辛乔难得露出柔软的时刻,像什么贪恋温暖的小动物,喃喃说着一句:“周琨钰。”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周琨钰一瞬的心跳,怦然如春末最好时候一树盛绽的樱。

  像周琨钰她们这样的人,不说“永远”。

  她们追求理性,克制,安全。她们不欲任何人抓住自己的破绽。她们说“可能”、“往往”、“大概率”。

  她们不说绝对,不说永远。

  可为什么有人能把“永远不会喜欢你”说得似情话呢喃。为什么“不喜欢”的前缀也能是“永远”,让这句赌气般的话听上去亦像关乎一生的承诺。

  那一瞬周琨钰荒唐的想:那就一辈子吧。

  她每每激怒辛乔,说不上是想要毁掉辛乔,毁掉永远这么干净明亮刺痛她良心的辛乔。

  还是想要毁掉自己,毁掉缩回优渥的灰雾里不欲再与周承轩抗争的自己。

  这不是什么健康的关系,可周琨钰一个素来理性自持的人,第一次荒唐的想:那就一辈子吧。

  她可以守着心动的那条底线,她可以不过多动情,她可以做得很好。

  ******

  那天结束后,辛乔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一手撑着盥洗台,盯着指尖垂落的水滴。

  她知道一旦走出洗手间,便又要面对那笑容轻魅得抓不住的周琨钰了。

  果然如此。

  辛乔走出洗手间后也已恢复淡漠,同周琨钰低声说:“我走了。”

  “嗯。”周琨钰那把声音轻软着,答得漫不经心。

  于是辛乔望着前方客厅空无一物的半空,周琨钰立于书架前眼神凝在手捧书页某句话间的逗号。

  于是辛乔微阖了阖眼,周琨钰的指尖轻擦过纸张上的油墨。

  于是辛乔轻轻翕动双唇、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描述内心不成形的感受,周琨钰微微出神、庆幸于自己熟谙名为“忍耐”的必修课。

  明明是一段不该再动感情的关系,又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最终,辛乔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夜色里,在光晕中,两人擦肩而过。

  ******

  一进入初冬,气温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掉。旧筒子楼保暖性不佳,辛乔和辛木总是最早穿上厚重大衣的那一批。

  这晚辛乔洗完碗下楼扔垃圾,忽地摸了摸自己口袋,发现带了烟和打火机,便一个人走到熟悉的街口。

  灯光太昏淡,不似光明,似一层旧时光的滤镜。辛乔站在灯下,深夜的空气总是更冷冽些,她吸吸鼻子曲下颈项,手掌圈出个半圆护着打火机的火苗,把烟点燃。

  当袅袅的烟从唇间溢出,她突然发现,她已许久没抽过烟了。

  尔后莫名其妙的想:或许因为周琨钰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抽烟,所以取代了烟在她生命中的作用。

  人人知道尼古丁有害,可欲罢而能的又有几人。

  每每和周琨钰在一起,无论愤怒还是欲念,情绪太汹涌,激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作乱发痛。像抽烟,像溺水,像什么凛冽的刀片刮过肺腔。

  让她好生动的知道,她还活着。

  辛乔其实迷恋这样的感觉,尽管她永远不会在周琨钰面前承认。

  那现下她又为何站在这里抽烟?

  她发现,那是因为周琨钰已一周多没联系过她了。

  就像周琨钰每次那只响一声的电话,周琨钰的消失和她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

  辛乔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先前的通话记录。

  最初周琨钰的手机号被存进这部手机时,姓名条目存的是“周医生”。后来辛木出院,辛乔把姓名那栏改为了“z”。

  这会儿她籍着夜色,耳尖被风撩得有些发痒,垂眸望着“z”的一行未接来电,指尖探过来,只需轻轻一触便可按下回拨,犹豫之间,指间的烟灰散落下来,恰好掉在字母“z”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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