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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星很快就回了信。 “什么情况？时间都没定，你就答应她啊？” 宋与眠皱眉，良久，才一笔一划回复道:“我没答应。” “哈？” 林挽星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一个不小心，就发出了声，正巧赶上了讲台上老师两句话之间的停顿，百转千回的一个单音，落在午后安静的教室里，就显得十分突兀。 “这位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当然有的是问题！ 只不过不是对英语，而是对我那美丽冻人的表妹。 林挽星心里的激动已经跑过了山路十八弯，但面对老师还是乖乖地表现出了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温良恭俭让:“老师，我没有问题。” 然后趁老师重新转向黑板开始写板书的时候，奋笔疾书:“你没答应她，那怎么宣扬的满城风雨？” 小小的纸条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宋与眠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笔记本末页撕下一个角，解释道:“她误会了我的意思，然后就自顾自跑了，我没来得及拒绝。” “好家伙，这一个两个的，都爱来这套啊。” “哪一套？” “说完话就跑呗，比如qy，比如cl。” 没等宋与眠揣摩完这两个英文缩写究竟是谁和谁，那边的林挽星就又塞过来了一张纸条:“所以你想去和秦杨约会吗？” 宋与眠毫不犹豫:“当然不想。” 第二张纸条立马又叠了上来。 “那常乐呢？”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宋与眠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只戴着蓝色水手帽的小熊，再想到对方远远地见到自己就跑的比兔子还快的矫健身影，竟一时又酸又气，纸条也懒得写了，直接压低了声音说:“她才不会邀请我。” 仔细听听，似乎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哦。”或许发现了写纸条着实有些不环保，林挽星也直接进入了讲小话模式，“你这话说的，那就是她要是再邀请你，你就会去。” 宋与眠冷漠地摇了摇头，决心不再理会林挽星，重新对着黑板开始记笔记。 “完了，妹妹，”只不过这笔记还没写完两个单词，就听见身边的人激动地晃了晃身子，推断道，“你这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宋与眠手一顿，中性笔的笔尖重重地戳向了笔记本，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坑，几乎是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否认道:“我没有！” 这声音一提就毫无知觉地高出了八个度，话音落下的时候，大半个班的同学都看了过来，老师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子:“你们两个，聊了有半节课了吧？” “父母花钱让你们上课外班，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聊天的，今天你们聊天浪费一分钟，那别的同学就比你们多学一分钟，日积月累下去，你们的差距……” 好烦。 讲台上苦口婆心的教诲在呼呼的风扇声中越来越缥缈，林挽星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开始在课桌底下完起了文曲星自带的俄罗斯方块，而一向本该迅速调整好状态的宋与眠却久久地失了神。 她盯着本子上那个漆黑的小点，想着上一分钟，再上一分钟，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天气这么热。 宋与眠想起高一军训结束回到教室的午休时间，在教室角落空调跟前仰着脑袋吃冰棍的常乐。 很笨，又好像很甜。 秦杨的消息，就是在第二天傍晚发来的。 彼时宋与眠刚下了课和林挽星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对方高涨热情下，只得向林挽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我觉得，可以去嘛。”没想到得了八卦林挽星比秦杨还要兴高采烈，“她说看个电影，也没什么别的，就当放松一下嘛。” “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你讨厌她吗？”林挽星突然认真问道。 “那没到讨厌的地步。”宋与眠歪着脑袋想了想，“但也不喜欢。” “不讨厌的话，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吧？”林挽星说，“你看，你除了和我见面，几乎就都在家里，虽然你家管的严是一方面吧，但也太闷了吧？” “朋友？”宋与眠默了默，想到说了能做朋友，却又跑的无影无踪的常乐，苦笑道，“我们可做不成朋友。” “唉呀，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常乐那样脸皮薄，秦杨学姐长得好看性格也挺好，你就试着相处看看嘛。” 或许是被七月的温度热昏了头，宋与眠竟破天荒地觉得林挽星说的居然让人没有办法反驳，想到一开始合作的时候秦杨也没少帮自己做事情，心下一软，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下来。 直到远远地就看见电影院门口已经买好饮料和爆米花秦杨时，才生出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清醒与悔不当初。 怎么就答应了呢？ 好在距离电影开场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两人没尬聊多久便一前一后地检票入了场，秦杨挑了时下最热门的悬疑电影，来之前甚至做足了功课，每到关键的剧情点或是伏笔的时候，便生怕宋与眠看不出来似的，贴心地凑过来解释—— “学妹，这几个镜头，其实是主角在现实里的记忆，他现在其实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 甚至有些热情的过了头。 在经历了一轮“我看起来很像智障吗”的怀疑后，宋与眠不由得想起高一的某一个晚上，在班里看的那场电影。 也是类似的悬疑烧脑题材，期间班里细碎的讨论声就没有停过，那个时候自己和常乐才刚刚上任图书管理员，算得上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普通同学以上一丢丢的关系。 那天隔着一条走廊的同学请了假，为了观影体验常乐便从后排换去了那个同学的位置上，只要稍稍侧目，就能看见女孩认真的侧脸。 她似乎是真的很喜欢看电影，在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大环境里，只有她全程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时不时还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偶尔几个没眼力见的翻山越岭地过去找她讨论，也被不咸不淡地敷衍了回去。 总之是非常的安静，认真，且安静。 侧脸意外的女孩子气，也很好看。 比起时刻处于开屏状态的秦杨，甚至真诚得有些可爱。 如果是和常乐一起看的话—— “学妹，你觉得怎么样？” 宋与眠的意识还留在在走廊上神游，结果左脚绊着右脚，摔了一大跤的常乐身上，听到有人问自己，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挺可爱的。” “啊？”荧幕上的主人公正和反派激烈的搏斗，秦杨声音都抖上了三分，“你是说电影…还是我？” “嗯？”宋与眠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我刚刚…没说话。” “你说了，挺可爱。”秦杨惟妙惟肖学着自己勾了勾嘴角复述了一遍，神色复杂地顿了一小会，突然凑了过来，“学妹，你在想什么？”
第86章 番外:听雨眠（七） 她在想什么？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恰好下完了一场雷阵雨，踏过坑坑洼洼的积水时，脚步也显得沉重了些许。 距离散场还有二十来分钟，宋与眠独自在影院的门口伫立了一两分钟，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紧了紧手中背包的背带，拦下迎面而来的出租车。 后视镜中街边的景物缓缓地后退着，日光很亮，宋与眠隔着窗户，却感受不到任何热意。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的走向，就像是那天常乐出乎意料的告白一般，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直击要害，宋与眠下意识地呼吸一滞，几乎是同时的，想起了常乐涨得通红，却真挚的，装满了自己的双眼。 她说，宋与眠，那个，我喜欢你。 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试试看。 少女的声线因为紧张而不停地颤抖，可因为是站在自己面前，又非常努力地把脊背挺得笔直。 答案根本不用犹豫便呼之欲出。 她在想常乐。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时，宋与眠反而冷静了下来。 就好像，本就应该是常乐一样。 是英语课上偷偷打瞌睡的后段生，是图书室里偷懒漫画使劲憋笑的偷懒鬼，是运动场上所向披靡的常乐王子，还是说了做朋友，却又躲着自己的别扭精。 她们明明都没有说过太多话，可想起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这么了解她。 很单纯，宋与眠想。 所以就很好猜。 她觉得常乐是一个很鲜活的人，比起自己的沉默与灰败，常乐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会凶神恶煞地扑到网前扣杀，又会在无人的画布前小心翼翼地画下一朵向日葵，在她几近灰白的世界里，烫开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所以明明知道爱的沉重，知道父母的心结，知道关于一去不回的哥哥的答案，但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地在想。 如果自己也有自私的权力的话。 宋于天离开家的那天，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甚至留下了脖子上戴了十几年的玉佩，却唯独带走了一条手链。 最后两个男孩的尸体被发现时，看着他们手上一模一样的手链，她才后知后觉地知晓这样的取舍意味着怎样的决绝。 有谁能告诉自己，爱与毁灭的界限究竟在哪里呢？ 她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做出和哥哥不一样的选择呢？ 宋与眠阂上眼，一个呼吸的来回后，又缓缓地睁开。 秦杨探究的视线炽热得似乎能把自己刺穿，电影还没有结束，宋与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还没等对方从猝不及防的茫然中走出来，便拿起了包，致歉道:“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 “为什么？”秦杨少见地慌了神，迅速地跟着站了起来，“与眠，我还——” “我一直在想一个人。” 还没等秦杨把之后的话说完，宋与眠便直白地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我想，我对她的在意已经超越了对任何人的程度，所以——” 秦杨咬牙，似是仍有几分不甘:“所以他是谁？” “所以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她了。”仿佛自说自话般地下定了结论，宋与眠迫切地想要找到更多的论点证实这样的心情，顾不上再看完眼前的这部电影，便想要离开。 “对不起学姐，因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们就这样吧。” “喂，我说。”正当宋与眠转身打算抬脚时，秦杨拉住了她的手臂，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先不说这个，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吧？好歹和我多说几句，安慰安慰我行不行？” “这要怎么安慰？” 秦杨咬牙:“我要高三了。” 宋与眠默默挣脱了秦杨的手，真诚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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