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马上动身查看情况,而是等了一会,等那声音彻底消失,才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闻洛远去的背影,垂眸眨了眨眼睛。抖着手从棉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和闻洛的对话框。 闻洛给她发了几十条道歉的消息,她一条也没回复。 而闻洛的最后一条消息,也停留在了两天前的凌晨一点半。 她说的是和上面众多疑问句格格不入的:【晚安】 被黑夜笼罩着的街道冷风呼啸,路人行色匆匆,乔山温像失去了知觉,无法感应寒冷,缓慢而僵硬地移动着身躯。 街边很有圣诞节的味道,无不提醒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站在店门口招揽客人的圣诞老人、被打扮得精致的圣诞树、被包装进漂亮纸盒里的苹果。 今晚是平安夜。 再过五个小时,是她的18岁生日。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圣诞节这天出生,她之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感触,自从被某个人说很浪漫,她竟开始想,是不是真的很浪漫。 好像是的,圣诞节过生日很浪漫。 可是...... 乔山温眼神更落寞了几分,视线从圣诞树上挪开,眼眶泛起了红。 其实闻洛一直都说对了,她就是泪失禁体质。 她其实很容易掉眼泪,很容易就红了眼眶,一激动、一伤心,甚至是害羞,她都控制不住。 但闻洛不会知道,泪失禁被她揭穿之前,她一次也没有失控过。 是因为闻洛,她才发现她原来是泪失禁。或者换个说法,因为闻洛,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有这么鲜活的情绪,会激动、会伤心、会害羞。 可是,闻洛真的好讨厌啊。 她真的很讨厌。 讨厌到什么程度呢?讨厌到对她好话说尽,让她动摇,却又让她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满怀忐忑地来到食堂,看到的却是她和别人互相投喂的画面。 闻洛很讨厌,闻洛对她不专一,不认真,还没有耐心。 乔山温也很讨厌,她别扭极了,她讨厌闻洛,却受不了闻洛不再纠缠她。 闻洛已经两天没有主动找她。 不再给她发消息,面对面经过时,她竟任由自己与她擦肩而过,不说一句。 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又委屈地攥住她的手腕问她为什么不理她。 她接受了,懒得再纠缠了,也许再过久一点,她就可以完全忘记她跟乔山温的曾经,两人的关系回到最初,互不打扰,毫不在意。 她游刃有余地全身而退,乔山温却被困在圈里走不出来。 乔山温很烦躁,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恨极了闻洛三心二意随意付诸的感情,她无法接受她将闻洛视为仅有,她之于闻洛却是可有可无、可以随意替代的“朋友”。 闻洛在她这里受了冷落,会去找谁寻求安慰? 抱着谁,轻声在谁耳边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又牵着谁,说你的手好冷啊,要不要进我的口袋里暖一暖? 乔山温总是想到类似的画面,有股要疯掉的失控感。 真的只要漂亮温柔、趣和可爱,闻洛就可以为之感兴趣,轻浮地说出喜欢的话吗?而对于那些年长的成熟女人,闻洛是不是更是一丁点儿抵抗力也没有? 夜里,乔山温捧着手机,反反复复地上下翻着屏幕,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闻洛给她发的道歉的信息。 乔山温觉得自己特别贱,因为闻洛两天没再找她就慌得不行。 明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明知道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明明难堪得想掉眼泪,乔山温还放不下她,没日没夜的想她。 她想闻洛一直缠着她,想要闻洛在乎她。 她想把闻洛身边所有人都赶走,可她也许不够漂亮,温柔不够体贴,更不会像苏老师那样主动去抚摸她的脸颊。 苏老师会亲昵地叫她洛洛,也许还会主动亲她。 而乔山温连信息都不会回她。 四五十条道歉信息,乔山温一条也没回。 最后一条消息孤零零地停留在两天前的凌晨一点。 乔山温居然会怕,自己和苏老师鲜明的对比会让闻洛觉得乔山温可真没意思,真的对乔山温不再感兴趣。 她受不了。 她等了一整晚,等闻洛再主动给她发一条消息。 只要她再发一条,她就回她。 可闻洛没有。 刷新了无数遍、反复登陆账号,消息还是只停留在两天前。 乔山温一整夜没有睡着,她在聊天框里编辑了信息又无数次删掉。 她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允许她主动。 她怕闻洛轻佻的语气和满不在乎的神情,更怕对这样满不在乎的闻洛又暴露了自己喜欢。 该怎么办呢?她也无法接受从今往后就此跟闻洛再无交集,她幻想了太多和闻洛的未来,她不敢想象闻洛真的从她的世界离开。 哪怕是继续做闻洛的“朋友”,她也不想真的失去闻洛。 被闻洛陪伴的这几个月她真的好开心啊,无数次心动,无数次温暖。被她保护、被她关心,都是真的啊。 没有了闻洛,就像色盲短暂地恢复了五彩斑斓的视觉再度回到原的灰白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绝望。 她真的,好喜欢闻洛。 她其实还是抱有着幻想,渴望着闻洛跟她一起去帝都,那些阴暗的念头盘旋在心头,她总有办法让闻洛变得专一的,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今天早上乔山温来得很早,她帮闻洛买了喜欢吃的草莓面包,把之前拿走的水杯、未送出去的复习资料一并放在了闻洛的桌面上。 她受不了这种不确定的状态,受不了闻洛失去掌控离开视线,受不了闻洛不在意她。 她想,闻洛看到这些,一定会再来主动找她的。 她受不了冷战了。 她等一整天。 她的心一整天都处在无比紧绷的状态,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悸。 可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她主动和闻洛制造偶遇,闻洛无动于衷。 她很意外,更多的是难堪。 她本来以为,至少、至少闻洛会来问一问,问她还给她送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问了,她就会说。 可闻洛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这代表着什么? 乔山温不知所措,她后知后觉,闻洛最后的那句“晚安”也许真的已经用光了闻洛对她所有的喜欢和耐心。 乔山温生气,所以忘了闻洛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一直卑微。 耐心用尽之后,就会变得无所谓。 她没有用回她送的水杯喝水。 就算碰面,她也没有再拦住她问一句,视若无睹。 难以想象,闻洛今早看到桌面上她放的那些东西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屑、嘲笑、满不在乎? 乔山温有点承受不住。 她难堪至极。 她在外头呆了很久,一直到被冷风吹得手脚麻木,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才肯往家里走。 用钥匙打开房门,乔山温一愣,心里骤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客厅里没亮灯,她僵硬地朝唯一亮着光的方向看去,那是自己的房间,房门半开着,门锁被砸得变形。 她隐约看到严铃坐椅子上垂着头,屋内一片狼藉。 乔山温呼吸停了,致命的寒意与恐惧从脚底渗透到她每一根神经。 大脑嗡嗡作响,她想转身逃跑。
第050章 乔山温僵硬地站在原地,深不见底的绝望笼罩着她。 这里是地狱。 她想起了从前数不清的、如噩梦般的日日夜夜。 昏暗的房间、封锁的门窗、阴郁的氛围,不间断的无力叹息、歇斯底里的无尽争吵。 那时候的某一刻,不满十岁的乔山温看着厚重窗帘边缘从外面偷偷照射进来的一束光,无比向往。 她觉得其他任何地方都比这里好过,她想逃。 下一秒光就消失了。 严铃把窗帘重新拉了上去。 这里是她的家。 她逃不了。 她的家就是地狱。 把她的家变成地狱的,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后来她爸逃了,因为太恐惧这场噩梦,一句话也没留下,七八年一丁点行踪都不敢透露,一个字也不敢联系。 她爸离开的时候她妈就疯了,辞了工作,找了她爸好几年。 一直到乔山温上高中,为了她的学习,严铃才渐渐稳定下来。但乔山温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一颗定时炸弹藏在了这个家里,随时可能爆炸。 不可以忤逆她,不可欺骗她,不可以脱离她的掌控。 不可以瞒着她任何事。 乔山温都犯了。 因为她太向往光。 “回来了?”严铃暗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她很平静,她越是平静就越是令乔山温觉得毛骨悚然。 乔山温大脑一片空白,从喉咙里干涩地“嗯”出一声。 “进来。”房间里的女人不容置噱地说。 乔山温步伐沉重,跨过被砸掉的门锁,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一刻乔山温知道,一切跟她预想的一样,冯之馨把她和闻洛的事对严铃全盘托出了。 眼前的一切就像她的心情,破败不堪,无比凌乱,正经历着浩劫,且看不到希望。 严铃将一本厚重的本子砸到她脚边,本子里夹杂的一张拍立得掉出来,乔山温眼皮重重一跳,呼吸急促,觉得缺氧。 “她是谁?”严铃抬眼看她,那双布满皱纹的凹陷双眼里充斥着要发飙前的怒火。 刻在乔山温骨子里的阴影被彻底唤醒,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同学。” “同学是吗?” 乔山温实话实说:“我们没有谈恋爱。” “没有谈,本子里写的是什么?”严铃嗓音低厉:“马上就要谈了不是吗?你这么喜欢她?” 乔山温知道狡辩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冯之馨跟严铃说这件事对时候,应该很会添油加醋吧?而脚边那本散落着的笔记也写满了少女的心事,夹在书中掉出来的拍立得是她们拘谨而暧昧的第一次合照。 乔山温垂眸看着照片,回想起那天。 那天傍晚放学,闻洛牵着她的手走出校门,笑着说要请她喝奶茶,乔山温没有拒绝。 她一点也不想拒绝。 她们都默契的还想要跟彼此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好,只要陪在彼此身边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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