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江城生活的这段时间,闻洛完全抛弃了带伞这个选项,就像她基本放弃了在白天和黑夜之间要界限分明的挣扎,下雨时她一如晴天在雨中慢慢行走。 她并不紧张什么,比如说有路人觉得她很奇怪、衣服湿了黏在身上很难受、有人介意她这样不健康地回到家。 可此刻乔山温望着的眼睛,眼里透露着紧张和期待,仿佛说出这句话她等了好几个小时。 仿佛她从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踏进酒馆里发现闻洛没有带伞起就开始期待这一刻。 怎么拒绝她呢?她都那么乖了。 闻洛说:“好啊。” 她打开伞朝闻洛走去,举着伞将闻洛的身体全部罩在伞下,伞下形成的亲密空间里都是她们身上好闻的香味,夹杂着雨水,湿润着彼此。 乔山温问她:“可以走了吗?” 闻洛说:“走吧。” 她们都抛弃了可以打车这个选项,肩并着肩走,撑着同一把伞在雨中穿行。明明都是长发,都是女人,大雨朦胧中,她们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都要送她回家了,她们还有点矜持。狭小的伞下她们的肩膀仍旧隔着一拳距离,遮雨效果似乎不太好。举着伞的女人偏头看了眼身边人,发现她单薄的肩膀被淋到了,眼里闪过心疼。 不过她没有说话让她凑过来些,而是又悄悄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 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她们的感觉很奇怪。 她们不太像是刚认识不久正在保持暧昧的一对儿,也不像就要破镜重圆的前任,更像跨越了多年仍旧含有情愫的故人。 她们有一种,身边换了谁感觉都会不对劲的宿命感。 事实也是如此啊,都那么多年了,她们身边都没有人能代替,闻洛是,乔山温也是。 闻洛的家不远,就算是步行也很快就到了。 乔山温来过这儿一次,上一次这里很荒芜,这一次这儿在雨中生机勃勃。 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头一次想感激命运,能把她洛洛往美好推。 来到家门口的屋檐下,闻洛掏出钥匙开门,玄关的灯亮了,闻洛在灯光下转身,身侧的女人将伞放在一边,从包里掏出了纸巾,抬手帮闻洛擦拭脸颊。 她很歉意:“对不起啊,还是让洛洛淋到雨了。” 雨很大,淋到是难免的,更何况她比闻洛的情况糟糕得多—— 有型的长发被风吹乱吹湿,脖颈与锁骨的湿润更强,她怎么会淋得这么厉害,原来她一直站在有风吹的那一边,替闻洛挡着雨。 她很情愿,也很开心又能跟闻洛多相处了一小段时间,手往下移,又擦了擦闻洛的脖子,指尖在某处多停顿了一秒,仿佛带着火种,将闻洛脖颈那处弄得好烫。 她收回手,似乎在告别了:“洛洛,晚安。” 可余温在闻洛身上愈演愈烈,闻洛说:“你淋湿了,会感冒的。” “不会的。”乔山温想让她放宽心。 不会吗? 可她的背影是黑夜与大雨,冷风一阵阵袭来,她还要在雨中艰难穿行离开吗? 闻洛看着她,愈发觉得她的身影很单薄很脆弱,会着凉,会生病,会感冒,会被黑夜吞噬。 闻洛皱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往屋子里拽,拽进来后立刻关上门隔绝寒气,特别强势,像把乔山温给绑架了。 屋外大雨滂沱,只剩那把伞留在了雨中,任由它被雨摧残风吹跑,屋子里没有人在意。
第097章 太过猝不及防,身体一时失去了重心,乔山温心脏被顶了上去,静止一瞬后剧烈跳动。 湿冷的空气和耳边密密麻麻的雨声像被隔了一层结界,弱化到所剩无几,被心跳和另一个人的气息完全覆盖。 闻洛的呼吸声比平时要重,是因为生气了吗?她的动作第一次不那么温柔,拽得有点用力。 闻洛在看她,手腕被持续握着,乔山温开始多想,又萌生出了期待。 “洛洛?”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闻洛这才从那种忽如其来的强烈感觉中惊醒,带着歉意松开手,说:“身上都湿透了,会着凉的,你先在我这洗个热水澡。” “可以吗?”县注富 乔山温声音轻极了,带着不确定的轻颤,把气氛渲染得很奇怪。闻洛不知道乔山温是否把这理解成了成年人的某种隐晦又□□的邀请。 可是她身上湿透了,再不快点洗热水澡的话一定会感冒,闻洛有些乱地应了一声“嗯”。 ......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格外清晰,而窗外汹涌的暴雨模糊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闻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呆、在等些什么,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事情,比如帮乔山温收拾出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什么的,外面下着大暴雨,如果还要回去的话这个热水澡几乎等于白洗。 这般想着,闻洛正欲起身,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洛洛。”是乔山温在叫她。 闻洛应声:“怎么了?” 乔山温小声说:“水忽然变冷了。” 水忽然变冷了? 闻洛狐疑地朝浴室走去,站在钻石玻璃门前,隐约可以看到雾气缭绕的浴室里模糊的人影。 闻洛不自然地垂下眼,“你调一下试试?” 浴室里的女人似乎尝试了一下,无助道:“不行,我不会。” 她不会啊…… 闻洛犹豫了一会:“你先围上浴袍,那我进去看看?” “好。” 浴室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乔山温说:“没锁门。” 闻洛推开门,一股沐浴露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像是某种媚香,吸引鼻子里让人大脑发晕的那种,闻洛没敢直视站在一边只裹着浴巾香肩裸露的女人,进去就鼓捣起热水。 大脑一片空白地,动作极为僵硬。 不知道哪儿坏了也忘了是怎么弄好的,打开花洒喷出的是热水后闻洛转松了口气,“可以了。” 闻洛转身要走,刚刚一直也没有吭声的乔山温忽然又唤住了她:“洛洛。” 闻洛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闻洛感觉到乔山温走到了她身后,身上湿润滚烫的气息在她身周萦绕,抓不到,但是存在感好强,像是下一秒就要和她贴上。 乔山温的声音在浴室里更显得空灵:“手臂上的防水膜好像要掉了,你可以帮我弄一下吗?” “......好。” 闻洛一转身就对上了她那双雾气氤氲的双眼,乔山温在这样的潮湿的暖室里仿佛一朵被灌养的娇花,没有一点儿攻击性。 乔山温主动伸手的手臂,手臂上的防水膜果然松松垮垮,没贴好。 “置物架上还有新的。” “嗯......” 闻洛去拿了新的,折返回来,扶着她的手臂,给她重新封上。 可她太烫了,以至于闻洛只是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臂,就浑身都跟着发烫起来。 闻洛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不止是脸红,或许耳朵、脖子都跟着红掉,强装镇定。 乔山温的脸也被水蒸气薰得很红,她湿乱的长发散在肩上,发丝滴水。如软玉的肩与大片锁骨裸露在外,沾着水很湿润,还微微泛着红,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浸在桃花酒里的,迷情的诱惑感。 空气里都是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 闻洛扶着她的手,用薄膜在她受了伤的手臂上疼惜地一圈圈缠绕,不经意间看到她凸起锁骨上滴落一滴水珠,闻洛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水珠顺着白嫩的肌肤缓慢地往下滑,滴进了沟壑里,淹没不见。 那一刹那,闻洛的动作停住,忘了自己的心跳。 反应过后闻洛匆忙去看乔山温的眼睛,发现她脸更加烧红,像被欺负透了又强忍着咬着唇,眼睛里迷了一层厚厚的潋滟水雾,下一秒就要兜不出流出来。 她要哭了。 可她乖乖地强忍着。 就像...... 很多年前被闻洛欺负的每一个瞬间。 闻洛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束手无措:“抱歉,抱歉......” 她慌忙帮乔山温缠完最后一圈,转身逃离了让她神魂颠倒的浴室。 真要命。 热气伴随着闻洛挥之不散,闻洛想去开窗通风,可是没办法,雨太大了,开窗后雨会淋进来,弄湿她。 于是她只能闷着,只能任由自己脑子里全都是乔山温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闻洛忘了做一切事情,包括原本想的,帮乔山温收拾出一间房间。 一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再次停下,乔山温要开门出来了闻洛才回过神来。 这栋小姑留下的二层房子,因为只有闻洛一个人,也没客人来留宿,闻洛索性就懒得打理,只有闻洛睡的那一间是可以睡人的。 窗外倾盆大雨,乔山温只能去她的房间睡。 浴室的门锁按动,闻洛下意识紧张,想到刚刚乔山温洗头了,转身去给她拿吹风机。 乔山温坐在沙发上等,闻洛收养的那两只猫从陌生人进门开始就在注意她,躲在暗处警惕又好奇地盯着她看。有一只胆小的钻到桌子底下,偏偏又冲乔山温飞机耳哈气。 闻洛拿吹风机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穿着闻洛睡衣的乔山温正对着她那两只不太友善的猫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闻洛脑子里忽然冒出她在企鹅空间里发的动态—— 她养了两只猫,会很快忘了我和我的猫么? 闻洛心间忽然一阵酸涩,乔山温现在心里面在想什么? “吹头发了。” 乔山温偏头看她,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赧地别开了眼,睫毛扑闪。 ......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心跳和雨声。 吹完头发后两人相对无言,闻洛将乔山温带到了她的房间,要乔山温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而乔山温问她睡哪? 闻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沉默许久,乔山温像是知道了答案,转身就走,“我去睡沙发就好。” 闻洛一把抓住她的手,乔山温马上就停住了,脑子里闪过她黯然伤神的模样,闻洛竟脱口而出:“我也睡床。” 乔山温缓缓转过身,闻洛想把手收回,乔山温手掌翻过,轻轻将她握住,掌心轻轻贴着闻洛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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