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幻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可乐,不用起子,瓶盖相互抵着,用力一错,瓶盖飞得老远。 舒泉震惊地看着陈幻,惊叹道: “陈幻姐姐,你真的好厉害。” 陈幻笑着揉了她脑袋一下,递给她一瓶,嘱咐着:“慢慢喝。” 陈幻给予小舒泉的,并不只是那个夏日的陪伴。 更是陷入泥潭时,不顾一切的拯救。 对这个世界尚且懵懂的舒泉,受到过的刻骨侵害,是陈幻亲手帮她剥离的。 当初持刀逼退那个男人的时候,陈幻才刚满十六岁。 十六岁的陈幻在舒泉眼里非常可靠,无所不能。 如今已经二十三岁的舒泉回头望,十六岁,分明也是个需要呵护的年纪。 那时的陈幻即便看上去厉害,其实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是会害怕的吧。 但她还是选择了保护比她更幼小的女孩。 在往后的人生中,陈幻那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始终萦绕在舒泉的心头。 如果不是陈幻,现在的舒泉恐怕不止是性格内向。 陈幻是舒泉的恩人,更是姚聆的骄傲。 她中考考了全市第一,高考时又是全省前一百。 舒泉记得陈幻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姚聆哭得像个小孩。 弄得陈幻鼻子都发酸了,嫌弃姚聆说:“姚老师,你哭个什么劲啊,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哎……” 陈幻笨拙地给姚聆擦眼泪。 舒泉在一旁拼命递纸巾。 舒敏磕着瓜子笑话她:“老妈你真是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啦。不过咱们幻姐能考上A大,你肯定得居头功。幻姐,什么时候请客啊。” 姚聆并不需要陈幻报答她。 她只希望这个聪明又苦命的孩子,能拥有本就该属于她的璀璨人生。 陈幻也的确很争气,考进了全国最顶尖设计专业。 姚聆和舒敏、舒泉,跟陈幻一起去给陈幻妈妈扫墓。 舒泉以为陈幻会哭,但她没有。 陈幻单膝跪在她妈妈的墓前,将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 “妈,多亏了姚老师我才能继续读书,才有今天。她是我第二个妈,以后我会给她养老送终,你不会吃醋吧?” 姚聆笑着拨了一下陈幻的脑袋。 陈幻一直都惦记着姚家的事。 赚了钱往姚家送,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姚家母女。 她也曾经是舒泉最深的挂念。 一场遥远的幻梦。 忽然听说她入狱,舒泉和姚聆都无法相信。 “是真的。” 和陈幻在一家公司的舒敏肯定知道所有的内情,却不愿多提,只说: “她是自作自受。妈,舒泉,忘了这个人吧。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她。” …… 易织年从舒泉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她年少时的遭遇,也明白这个叫“陈幻”的人,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易织年听完舒泉的过往,心里酸酸的。 “芽芽这个小名好可爱,我也想这样叫你。” 舒泉倒是没什么愁苦的情绪,大大方方地说: “好啊,你想怎么叫都行。” 易织年说:“陈幻,这名字挺特别的,听过这个名字应该不容易忘。我让我们家夏姐姐去打听一下,可能会有线索。不过,芽芽,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如果对方也想找你,你们可能早见到面了。但如果她刻意回避的话,就算你们近在咫尺,也是很难相遇的。” “嗯,谢谢……我明白。” 舒泉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陈幻还在狱中的时候,拒绝了她数次的探视。 一直都不相信陈幻会触碰法律底线的舒泉猜测过,这案件一定有隐情。 而陈幻的回绝,就是为了掩盖这段隐情。 陈幻的拒绝,以及舒敏反常的举动,让舒泉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有信心,只要和陈幻见到面,说上话,一定能得到答案。
第54章 这周末易织年去参加聚会,舒泉则回家照顾母亲。 易织年下楼,穿过凉风习习的树荫小道,走到门口去等网约车。 暑气渐渐消散,山水澜桥靠山又临水,大片的绿植让社区的气温比市里平均低两度。 到了社区门口的树荫下等着网约车,身后小超市的老板正好出来拿外卖的雪糕,看见穿着小裙子的易织年,“哟”了一声。 “小易,出去玩啊?今天可真漂亮。” 小超市的老板是位中年阿姨,易织年常来她这儿买东西。 易织年嘴甜长得又可爱,两人聊了几次后很快熟悉了,碰面的时候都会搭会儿话。 易织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昂,今天跟同学聚个会去。” 阿姨上下看了她一番,“我还以为你相亲去呢。” 易织年嘴上说“没有啦”,心道,相亲什么水平,哪有裴老师可怕。 两人正聊着,前方地下车库出口,拐出来一辆庞大的林肯。 白境虞坐在副驾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今年整个投行业绩惨淡,到处都是减薪裁员过后的哀鸿。 中新证券年终奖给得寒碜,但在其他方面依旧保持着体面,钱没有,但冷气管够。 白境虞吹了大半个夏天的空调,走到哪儿冷气都开得十足,已经冻得有点感冒,从昨晚咳到现在。 陈幻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今天最高温度不到三十度,天气难得的好。 她将车窗打开,让白境虞吹吹自然风,透透气。 住在一个社区的确方便,地下车库都是通的,两人直接在车库见的面,一块儿去挑选给长辈的生日礼物。 易雪林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不管白决怎么准备,白境虞自己得用心筹备一份礼物。 白境虞知道这些年易雪林这粘合剂当得挺不容易的,自己有生意要忙,还得操心家里那些鸡飞狗跳。 特别是这“鸡飞狗跳”里,还有坏脾气的白境虞贡献出的一份“功劳”。 她们这重组家庭的一家四口本就够闹腾的了,更别说还有乌烟瘴气的老白家。 白决是白家的老二,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除了白决,都已经有了孙辈。 白决那几个眼高手低的兄弟和妹妹、浑身八百个心眼的妯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路表亲堂亲,各有各的心思。 白境虞从小就没少看白家这帮亲戚轮番登场现眼,更是不喜欢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钻营。 白决凭借着一己之力将老白家托到了完全不同的阶级,大家都扒着白决,也都在心里打着算盘,想从他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白决本人重义轻财,钱赚得越多,对他而言就越不值得一提,只要有人开口,他能帮的就帮。 升米恩斗米仇,白决再慷慨,总有人不满。 人性里不知餍足的那一面,白境虞从这帮亲戚身上见识得最多。 白决单身的那些年,白境虞没少被亲戚烦到跟前。 自从易雪林带着易织年来到这个家后,白境虞已经舒心了好些年。 她知道亲戚们不可能消停,是易雪林在复杂的白家里周旋,子母相权,至今没走错过一步。 白境虞明白易雪林为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付出了很多,从未揽功,只当自己的分内事。 易雪林向来不和她计较什么,但她都放在心里。 这份生日礼物白境虞得亲自选,好好选,聊表孝心。 陈幻问她:“咱们去哪个商场?” 白境虞说:“东三环新天地吧。” 车要上路,白境虞拉着安全带准备系的时候,发现车外似乎有人在看她。 正想回一个冷眼,目光微转,和车外的易织年对视了。 易织年站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根雪糕正要吃,目光和戴着墨镜的白境虞相撞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陈幻:“新天地?这个点钟过去太堵了吧。” 白境虞一个转身,安全带丢到一边,脑袋扑进陈幻怀里。 陈幻:“?” 陈幻心里一颤,怎么突然投怀送抱? 什么样的白境虞陈幻都见过,偏偏撒娇版本的格外陌生。 白境虞脸靠在她怀中,整个人依偎着她,竟有种乖巧的感觉。 陈幻在床上对付白境虞顺手,这会儿搂她的动作却相当机械。 陈幻的手在空中摇晃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落在她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些。 陈幻宠溺地说:“好好好,新天地就新天地,我也没说不去啊。” 白境虞用余光确定易织年被前进中的林肯甩到了后方,一言不发从陈幻怀里坐直了回去,整理头发的时候,从后视镜往后瞄。 陈幻跟着往回看,也看到了路边的易织年。 这不是白境虞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么? 一下明白了。 “傻了我。”陈幻语气中带着自嘲,“还以为你跟我这儿撒娇,原来还是在躲你妹妹。” 白境虞在公司公开自己的性向,肆无忌惮。 但在家人面前却遮遮掩掩。 陈幻不知道白境虞在想什么。 反正不管白境虞想什么,也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想将陈幻公开就公开,想藏起来就藏起来。 陈幻刚才那句话语气有点冷,白境虞也听出来了。 车离开山水澜桥社区,白境虞问她:“生气了?” 陈幻:“没。听点歌?” 白境虞还没回答,陈幻就把音乐打开了。 . 易织年坐上网约车,神色凝重地吃雪糕。 白境虞怎么会在这儿?还坐在一辆陌生的车里。 不是她吧,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 毕竟戴着墨镜,大半张脸都遮着呢。 可是,不是她的话,她躲什么? 是不是还为了躲我,扑身边人怀里去了? 又可是,是她的话,她又在躲什么? 易织年大脑在高速运作。 想到了某个可能性,拧着眉,轻轻地“嘶”了一声。 . 一路开到新天地,车内的陈幻和白境虞都没说什么话。 停好了车,两人分别从两侧下车。 陈幻今天没洗头,从后座抽了顶棒球帽戴上。 白境虞走在她斜后方,前后脚往电梯的方向走,陈幻半个字不说,就像不小心和陌生人走到一块儿。 两部电梯都在楼顶,正在慢慢下行。 白境虞双臂交叉在胸前,问:“还生气呢?” “没。” 陈幻还是一个字回应。 陈幻双手抄在上衣口袋里,眼睛被帽檐遮住,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白境虞也没哄她。 电梯到了,里面人全走了出来。 白境虞和陈幻一起进电梯的时候,她将手伸进陈幻的口袋里,贴着陈幻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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