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待女性的态度,轻视得就像是在挑拣摊桌上摆出的死猪肉。 “李盼娣太高了,带出去难看,我才不会娶她做老婆。” “李旺夫这两年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我已经先预定了,等年纪到了,你们可不准和我抢。” 付向晴从异性口中听到过的,几乎都是这类腌脏话。 可眼前这个陌生的、模样周正的男生,却和他们截然不同。 他捧着一束花,十分有礼貌地先自我介绍。 “付同学,你好,我是金融C106班的陆子民,请问我可以拥有一个认识你的机会吗?” 这样彬彬有礼的异性,通常不会让人反感,付向晴却偏偏是那个例外。 倒不是反感,只是她先入为主地因为他的性别,而将他剔除在了界限之外。 不太擅长拒绝人的少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红着一张脸,抿着唇,只字未吐地匆匆离开。 围观者不明意味的笑声让陆子民的面色变了变,他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样的场面,只好悻悻而退。 但他没有就此放弃,从那天开始,每天变着法地拿着东西去堵付向晴。 如果对方出言不逊或者行为有所冒犯,付向晴面子再薄,也一定不会允许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偏偏男生态度端正,每次也只是说一句想要交个朋友的话,被无声拒绝了就干脆走人,根本触碰不到付向晴的底线。 时间一长,很多东西自然就习惯了。 从没接触过这种人的付向晴逐渐心软,最后,在大二开学那天,松口答应了对方想要晋升为男朋友的想法。 // 脱单这件事,对付向晴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可以说,她完全没想过两人可以走到最后。 陆子民是家中独子,父母都是老师,,应该更看重所谓的门当户对。 而她,不提也罢。 关于家庭情况,都是陆子民主动和她说的,她安静听着,面上不显,心里倒是又升起了初见室友时的那股自卑感。 于是又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选择——把自己脏兮兮的鞋,往后藏了藏。 付向晴隐瞒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好在男生没有多问,她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关于这段感情,她觉得,自己的情感可能更多的只是心软使然。 她想得很好,等陆子民和她接触久了,发现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后,应该就会提出来和她分手了。 以这种和平的方式结束一切,应该没问题的。 // 付向晴并不了解陆子民,两人之间,向来是陆子民主动。 唯一算是了解的,大概就是陆子民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 每个周末,付向晴都会收到他前往酒吧、KTV等各类娱乐场所的报备信息。 抵达的时候拍张照打卡,结束了再拍张照打卡。 付向晴觉得这种行为没有必要,但陆子民坚持,似乎这样做,就能让旁人觉得,女友多么黏人似的。 起初陆子民还试图带她一起去,被她坚定表示拒绝后,脸色微变地丢了这个心思。 两人至今谈了快一个月,期间除了简单地牵过一次手,就再也没有其他亲密动作。 陆子民曾觉得委屈,撒娇着想要同她更加亲近。 付向晴被他突然凑近的动作吓白了脸,如此夸张的反应,实实在在扫了陆子民的兴。 自那之后,他的信息越来越少,来找她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到最后,更是冷淡得只会完成任务般发送“早安”“晚安”的敷衍问候。 今天是两人交往正好一个月的日子。 付向晴起床,进浴室刷牙的时候,心头突突地跳,她有预感,今晚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预感很晚才应验。 晚自习下课,几乎不给她打电话的陆子民,难得给她打了电话。 他的意图很清楚。 他和朋友们又有聚会,但今晚对他来说有点特殊,所以他希望,这一次付向晴能陪自己一起去。 怕她又拒绝,男生软声地再三保证,去的是个隔音效果很好的KTV,朋友们都是好相处的,也不会乱来,一定不会惹她不高兴。 付向晴想到最近他冷淡的态度,猜到了今晚对他来说很特殊的原因。 是想在今天提出分手,但又想为这段感情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吗? 她纠结近一分钟,最终再次心软。 “好。” 陆子民现在不在学校,他在电话里解释,有个朋友过几天生日,自己和另外几个刚给那人买了礼物,现在结束了,正往学校这边赶。 “我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你如果先到的话,就在南门等我一下。” 开学至今,付向晴只从南门经过三次,一次是大一开学,第二回是那次陪突然发烧的室友去就近的医院。 第三次,是两周前陆子民约她看电影,她在南门口等了半小时,最后收到的是男生表示歉意的消息——“朋友身体突然不适,一时叫不到人,他只能先陪对方去医院。” 因而这一次,付向晴没有加快步子特意赶过去。 她动身前看了眼时间,到达南门时又按亮屏幕看了眼,刚好花了十分钟。 几乎是同时,安静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是陆子民新发来的消息。 【子民:向晴,车我已经打好了,大概三分钟后就到,我这边有点情况,估计赶不过去了,等下我们在KTV碰面吧,我会在门口等你的(玫瑰.jpg)。】 文字底下,是订单里车牌号的截图。 付向晴的情绪没有变化,她安静地回了个好,放大图片看清车牌号后,放下手机。 车子来得比预计的快,关上车门后,她想了想,给对方发了句“我上车了”。 直到抵达目的地,陆子民都还没有回复。 付向晴不清楚包厢号是多少,正思考是要继续再等几分钟,还是直接打电话过去,一阵清冷的声音猛然在身侧响起。 “是付向晴吗?” 对方声音不大,她没被吓到,闻声扭头。 那是个容貌雌雄难辨的漂亮青年,一头干脆利落的黑色短发,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使他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的味道。 他不算太高,目测只有一米七五,但长相太过完美,加上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实在出众,倒是容易让人忽视他连一米八都不到的事实。 此时的S市才刚入秋,青年穿着件白衬衫,白净的袖口被整齐折起,露出底下细瘦白皙的手腕,腕间有件装饰品,是条惹眼夺目的鲜红细绳。 青年原本距她只有一臂远,念出名字后,主动朝着她又靠近一步。 一种她形容不出的、从未在任何异性身上闻到过的味道,钻进了付向晴的鼻间。 恰如它的主人,干净得让人难以抗拒。 “陆子民让我来接你,走吧,我带你上去。”
第二章 八岁生日那天,付向晴被迫开始学习洗碗。 泥土铺成的地面凹凸不平,她整个人踩在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把持着平衡。 水流的开关被安得太里面,小姑娘伸直手往前够,费了好大劲,总算将水打开。 收回手打算洗碗,谁知身体并不适应这样绷紧肌肉的动作,报复性地抽搐一阵,疼得她下意识甩了下手。 只听啪一声,边上的塑料盆,就这么被碰到了地上。 不锈钢碗落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耳膜难受,混乱声中,夹杂着另外一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付向晴猛地低头,看见那抹刺眼的白,登时被吓破了胆—— 家里唯一一个瓷碗,裂成了两半。 动静吵醒了正躺在椅子上午休的中年男人,他酒劲未退,脸上还带着醉意的红,闻声过来,看见了地上的惨状。 男人瞬间沉下脸,赤红恐怖的眼睛,瞪向了不远处那个浑身颤抖的小人儿。 那一天,家里的荆条又少了一条。 小姑娘本就留有旧伤痕的背,再度添上几条骇人的长痕。 付向晴被彻底打怕,自那之后,除了付如玉外,再也不敢亲近任何一个异性。 陆子民是个意外,他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被允许进入她的安全距离内。 付向晴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意外出现。 可谁知,眼前这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异性,竟能在刚见面不久,就成功跨进那条高压线。 意识到这点,失灵的警报系统重新启动,她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应,连忙往后一退,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回到安全范围内。 青年站着没动,冷淡的表情未有变化,仿佛刚才靠近的举动,只是无意之举罢了。 彼此之间的距离变远,付向晴没再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少了特殊干扰,她很快冷静下来,因而找出了对方话中的漏洞。 “请问你是怎么确定我就是付向晴的?是陆子民给你看了我的照片吗?” 付向晴不喜欢拍照,除了一些必要场合,从未在照片上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陆子民曾试图偷拍过,被她发现后,当场就在她的监督下,把照片都清空了。 既然陆子民没法给朋友看自己的照片,那这位朋友,怎么能如此肯定自己就是他要接的人? 除非,是陆子民骗了她。 其实还存在着其他可能,例如她曾在校园里被看见过,与朋友同行的陆子民便远远地指着她,向朋友介绍自己的身份。 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付向晴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男友迟迟未回的消息,再次食言的举动,让她对陆子民的怀疑,一时之间升到了最高点。 青年的眸光似乎因她提到了某人而变得暗沉了些,他无情地忽视这个问题,反口问:“你不是付向晴?” 被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这般看着,付向晴饶是还有再多疑惑,也一下没了继续追问的勇气。 发出的声音直观地泄露了她的紧张:“我是。” “那就走吧,人都到了,就等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门,随后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付向晴有些心神不宁,她很想知道男友是否欺骗了自己,如果是的话,就算陆子民今晚的目的不是要和她提分手,自己也会主动结束两人的这段关系。 而这个答案,显然只能从陆子民那寻得了。 付向晴走得缓慢,意识到不对劲时,身子几乎要往青年怀里栽去。 好在反应及时,落脚时往边上挪开一些,才避免了尴尬惨状的发生。 心底暗自困惑,原本高了一层台阶的人,什么时候变成和自己走同一级的? 这个问题没有开口的意义,她压下思绪,继续上楼。 脚跟落下时,身子往白墙那侧挪动几分,同时,右肩唰地紧擦墙壁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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