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要饭的,搁这儿看不起谁呢? 她很淡定地拒绝了那个书法美人的建议,对方却笑得更开心,好像觉得她挺有意思似的,出声问,“那你打算怎么进?” 过了会儿,那人再度灵机一动,“不如这样,你给我二十两,咱俩换个位置,我先作诗,再带你进去,如何?” 二十两也是叶浮光五分之一的月工资了。 这得是什么席才喊这个价? 她谨慎思考片刻,“二十……钱?” 书法美人:“……” 她俨如一个被砍价砍到大动脉的商家,面无表情地盯着叶浮光。 小王妃摸了摸鼻子,还没掌握好这个时代的砍价精髓,忽然听见旁边有个衣衫上打了布丁的女子怯怯地道,“我……十钱即可,贵人是否考虑?” 叶浮光和那美人:“?” 两人都愣了一下,周围看戏的这会儿好像瞧出热闹了,仔细打量过叶浮光的衣着之后,开始进行扰乱市场的叫价,一个价格比一个低,后面甚至还有那种看她长得不错、干脆动了攀关系心思的人出声叫出了一个铜板的价格。 美人“啧”了一声,上下打量叶浮光的身段:“一个铜板,你就亏大发了。” 叶浮光:? …… 还没等小王妃决定好究竟蹭谁的诗进去,队伍就已经排到她了。 门童铁面无私地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如意。 如意打开道:“月?” 叶浮光梦回高中,像是被语文老师当场抽背,条件反射从记忆深处找出一句能接上这个字的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本来都准备好让仆役过来将这两个文盲请出去的门童愣了一下,又给她递了一张条子,这让如意也愣了一下,“一句还不够?” 门童示意她们看旁边挤作一团,都没被准入的那些布衣,“刚才这十个人都没做出来,按照规矩,后来的人需要将他们抽中的纸条都做出诗才能进,只能算二位倒霉。” 如意条件反射地看向叶浮光,把手里的第二张条子递过去。 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桃。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刚才竞价的、看热闹的这会儿看她的神色都变了。 最后统一成了“靠,这里有个装逼犯”的那种表情,不知道她这一句一句景象变化、囊括了田园诗边塞诗还有那种郎情妾意的诗句都怎么信手拈来的。 ——早说你这么能背诗,刚才你让人带什么带,大佬,带带他们吧! 就连后面抽到的什么“鳜鱼”、“鸭”之类的食材,她都能整出平仄对齐、押韵又让人朗朗上口的诗句,这是什么惊世大诗人! 叶浮光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在这个架空的年代,唐诗三百首会给他们一点点文化的震撼,看条子抽完,很正经地补充,“以上都不是我做的诗,是从前背的一些大诗人的作品,我能进去了吗?” - 门童确实让她进去了。 然后在叶浮光坐到席中之后,发觉后一个进来的那书法美人身上的外衫不见了,只着黑色的中衣,对方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往她这桌凑。 “姑娘好才华,令人佩服,方才那些大诗人的作品可还有?” 如意看她衣冠不整,不是很想让她靠近。 那人仿佛读出了如意的表情,非常坦然道,“这都是你家主子的缘故,方才那门童觉得她的诗有才华,想找人记录下来,我正好有笔有墨,还有很适合记录这些诗句的衣衫,方才黄金百两卖给了这里的掌柜——” “他正打算让人收起来,并先前其他才子所做的名句,等到登科后,让人挂在酒肆里宣传呢。” 叶浮光:“……” 她表情复杂,“有没有一种可能,第一,那些诗的作者都不在这个世界;第二,我也不参加今年的科考?” “咦,都是已故诗人吗?”黑衫美人思考片刻,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柄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然后好奇问,“不过你为何不参加科考,今岁朝廷缺人,是个谋前程的好时机。” 她旁若无人地坐在了叶浮光桌旁。 如意深吸一口气,只能当作没看见她自来熟的动作。 如今她们进入的酒肆开设酒席在楼外的景观园里,模仿古人流觞曲水的雅兴,厨子做的佳肴都被装在镂空的精致餐碟里,一份份地在水里飘,糕点、冷碟、鱼脍,应有尽有,坐在两边的人可以互相认识谈诗文,然后再享美食。 叶浮光看着花里胡哨的流水席就想到自助餐,眼中也没别的,指挥如意端着自己感兴趣的碟子,敷衍地答。 “因为我文盲,而且也没什么前程可谋。” 都已经入赘到了岐王府,当上侧妃了,还有什么需要努力的?努力当正妃? 黑衣美人一拢折扇,“你很有趣,认识一下?我叫许乐遥。” 叶浮光还没反应过来,如意却有些意外地再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声同叶浮光道,“是陇西的许家,从前同燕王关系很好。” 如意要是对朝堂再熟知一些,就会知道今科负责科考的礼部尚书正姓许。 …… 叶浮光本来在看菜的注意力,终于缓缓地落在了许乐遥的正脸上。 她忽然想起来一段剧情。 原著里,岐王狗带、原主被宰了之后,叶荣受了罚,但没有波及到叶渔歌身上,当年的科考,叶渔歌就是正常参加的,而她在考试前就和一个朋友有书信往来,两人关系不错,在永安常常见面。 考完之后,本来两人都在等放榜,结果不知哪个学子告上朝廷,说她们在考前和考官走得太近,怀疑她们提前得了题目,于是天子为保考试的公平性,也没有怎么过问,干脆将主考官撸掉,甚至没问学子名字,就下令顺便把叶渔歌和许乐遥都关进了牢里—— 重点来了。 皇帝把她们关进去之后估计就没想起来这件事,结果许乐遥在里头和叶渔歌当上了狱友,两个人想了个办法装死混出了天牢,然后因为仕途也没希望,干脆结伴游遍名川大山。 后来大衹重新入侵大宗时,她们俩捡到了撤退路上的沈景明,就此一个人入朝,成为沈景明的左膀右臂,为他费尽心思筹谋军费,继续支撑大宗对大衹的战争,另一个人则是对仕途没兴趣,摆着臭脸当神医。 叶浮光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在原著剧情里注定要和叶渔歌当牢友,而且还能激发她逃命心思的好朋友。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许乐遥以为她被自己的姓氏震到了。 但许家在先皇时期是买的景王那股,毕竟不论是从嫡从长的角度,怎么看沈朝晖都是能当太子继承皇位的。 就是没想到他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病那么要命,后来他回了燕地,就没挺过几个冬天,而先皇也因此伤心,走得很早。 完全买错了股的许家本来有从龙之功,混个三朝元老,就因为是坚定的大公子党,所以不被现在的皇帝青睐,家里如今全靠在礼部的父亲支撑。 她看叶浮光穿着也不差,虽然猜不到她是谁家的,但也不觉得她会因为这个就对自己另眼相看……总不能是她父亲政敌家里的,所以特别针对她? 在许乐遥疯狂回忆的时候,叶浮光总算缓缓开口了,“你今年参加科考吗?” - 许乐遥原本对今年的春闱极有兴趣。 她甚至都为此做了许多的准备。 可是最近她的一个朋友听闻得罪了圣上,进了殿前马步军司狱,这让她颇有些心烦意乱,毕竟本来约好了一起考试、一起做官,结果现在只有她孤零零一人,也不知对方犯的是什么事,指不定秋天还要她去法场送行,她想到就更烦了。 于是在叶浮光问起的时候,她沉默良久,自哂道,“本来想参加,如今又不知究竟要不要参加了。” 她以为这个小姑娘会问她原由,结果听完之后,对方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得去。” 许乐遥:“?” 那人神色犹豫两秒,还是出声道,“许姐姐,我其实学过点望气之术,信我,你今年若是参加科考,必定高中状元!你就是文曲星下凡,是大宗朝堂的明日之星!” 许乐遥:“……?” 她被这浮夸的话语逗乐了,在意的却是,“你怎知我一定比你大,上来就叫姐姐?” 哦。 那你肯定是比我小的。 叶浮光心想,这人看起来和叶渔歌年纪差不多,甚至因为叶渔歌总是板着脸,看起来还是年纪更大的那个,但那又怎么样?她可是叶渔歌的姐姐,而且实在不行她有两辈子的年纪呢,怎么算都比她大。 不过此刻想到还在蹲大狱的妹妹,她情真意切地对许乐遥眨着眼睛道,“姐姐是一种尊称,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你妹妹也行。” 与此同时。 她把自己面前的碟子,不管是糕点还是肉类凉菜,都尽数往许乐遥面前推,摆出平日里讨好沈惊澜的样子,很真挚地道,“请吧,状元。等你入考场的那一天,我会去送你一程的,放榜的时候我也会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趁着还能吃的时候多吃点,以后进了牢里可就没了。 许乐遥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因为她的面色改变,所以如意也一改先前的态度,此刻很恭敬地为许乐遥倒茶,所以这位被画饼的未来状元此刻欣然举起茶杯,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你说得这么真诚,我都要信了。” “可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 叶浮光还没做过这种剧情的小推手,虽然知道对方以后有惊无险、还会成为朝廷肱骨之臣,但毕竟她是在推着人家坐牢,难免有点心虚。 在许乐遥问她叫什么的时候,叶浮光思考片刻:“叶影。” 许乐遥颇有些讶异:“咦,巧了,你和我一个好朋友是同个姓氏,难道我和姓叶的都比较有缘分吗?” 什么缘分? 坐牢的缘分? 叶浮光打了个哈哈,“是吧?” “你听过我朋友的名字吗?她叫叶渔歌,本来也是要参加今年春闱的,父亲如今是太医院使。” “没听过。” “真可惜,”许乐遥扼腕,“要是这会儿她也在,我肯定引荐你们互相认识,我感觉你们似乎气质有些像,说不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呵呵,她不骂我就不错了。 叶浮光快速将自己名字姓氏的话题给绕过去,然后认真问过许乐遥最近的行程,说在她参加春闱之前,只要有机会,都会请她吃饭。 许乐遥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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