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妃在献策时,上官世青在旁记录,杜庭曦听完不露声色,语气不变:“你们的想法,哀家知道了,倘若哀家派人到南阳治乱,你们可愿意前去?” 三人皆是心中一震。 杜庭曦到底在密谋什么?才要自己培养两妃,这就要把她们推到风口浪尖? “臣妾愿意。”叶薇求之不得,她太讨厌皇宫了,当什么妃子,她就想做点轰轰烈烈的事。 杜玲珑还在思忖事情始末,或许是没有想明白,还没能缓过来。 “玲珑!”叶薇悄悄捣鼓了她一下,这么好的机会,犹豫什么呢? 杜玲珑抬头看向杜庭曦,至始至终她都泰然自若,对南阳之乱平静以对,饥荒似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是,这不是一件坏事。她们的命运,会就此发生改变吗? “表姑母。”杜玲珑跪了下来,她似乎有话要说。叶薇见状,也跟着跪地,毕竟是杜家人,不管怎样,太后应该是宽容以待的。 “起来说话吧。” 杜玲珑摇摇头,她决定博弈一次:“表姑母,入宫并非我们本意,攀附皇权我等也不耻,我与薇姐姐拜官姐姐为师,切磋武艺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做些其他事,而非终日关在这座宫墙内。若能够出南阳平乱,玲珑求之不得,也望将来有机会,能够如姑母这般,为朝廷为百姓为贺朝做力所能及之事。” “如此看来,你们心怀抱负,却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 “是!”“是!”两人异口同声,目光坚毅,她们看向对方,会心一笑。 杜庭曦的手伸进衣袖,拨动佛珠,她嫣然一笑:“上千年的统治和腐朽思念,改变并非朝夕之事,可如何要让那些折服?如何让世人觉得女子也可平乱治天下?” “做出丰功伟绩。” “以德服人,笼络民心。” 叶薇、杜玲珑不约而同地说,她们很清楚,世人对女子带着偏见,要改变女子地位,实现平权,必须有真本事。若每个女子都如太后这般,还愁女子无才无德无用吗? “你们退下吧先。”杜庭曦没有反应,心思难猜,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不露悲喜,叶薇与杜玲珑仿佛经历了一场殿试,当堂作答,太后则是凭题察人。 两人叩别太后,一同离开凤离宫。 “你都听见了吧?”杜庭曦的声音响起,官如卿从屏风后走出,毕恭毕敬行礼,她笑着问:“不知太后对明妃和蓉妃可满意。” “哀家选的人,怎会不满意?” 官如卿笑容一凝,这言下之意莫非...... “你猜得对。”杜庭曦站起,负手在后,向门口走去,锦袍长长拖地,凤冠上珠玉轻轻摆动,她眉眼微微上扬,凝视屋外飘雪:“她们四个,是哀家多年以前就选中的女子,今日不过验收成果。” 这一席话,让官如卿为之震惊。原来杜庭曦未雨绸缪如此之久,这四人的成长和所学之才,都是她背后安排的。 “那太后为何现在会选中臣妾?” “因为你是哀家进宫多年,遇到最出格最有本事也最不可控的人,你是被别人选中的,但现在被哀家看中,就要为哀家所用。”杜庭曦拂袖转身,挂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李梦浅那匹野马难驯,你比她难如登天,哀家不知你想要什么,但绝不是江山,只要不是跟哀家作对,你想做什么,哀家都不在乎,想要什么,哀家能给便会给。” “太后如何得知臣妾不是在与您作对,臣妾并不喜欢当人棋子。”官如卿大胆地试探,她再不往前一步,将受困于杜庭曦的种种言行。 夹在三方势力...不,现在已经是四方了。 忠王魏延德、师尊离剑歌、皇帝魏清璃、太后杜庭曦。这四人看似各在其位,关系淡浅,其实都暗藏意图。 除了魏延德,后面三人目的,似乎是一致的。 “能够约束你的,定是你无法挣脱的枷锁,你想尽办法接近皇上,无非就是为了见哀家,无妨,哀家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只想完成年轻时的夙愿。”杜庭曦提及过去时,眼神有些空洞,遥望远处时,竟还有几分孤寂和落寞。 她仿佛用尽一生在守护什么,孤零零地排兵布局,培养出四妃,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每个人都像一枚棋子,在局中盘旋打转,看似都是在自己行走,实际都是别人铺好的路,早已被命运捆缚其中。 这世界,真真假假,犹如这场雪,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官如卿无言以对,她更好奇,杜庭曦与魏清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太子之死,当与杜庭曦无关,母女的间隙是什么呢? 思考至此,她将墨玉轩发生之事讲述了一遍,最重要的是皇上向她们出了同样的考题。降服李梦浅并不容易,但这是个机会和突破口。 官如卿说:“臣妾不明,太后与皇上母女同心,为何不能共谋大业?” “你说什么?”杜庭曦目光悠悠转来,透着一股幽冷,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臣妾失言。”官如卿忙跪下,她铤而走险,故意说了“母女同心”。 兵行险着,或许能让自己化被动为主动,太后生气了吗?她会怎么做呢? 杜庭曦俯瞰跪地的官如卿,面无笑意,就连上官世青都感觉到了她的气场变化,忙从桌旁起身,跪了下来:“太后息怒。”官如卿未免太大胆了,即使心照不宣,也不该将这件事拿出来说。 炉火虽正热燃,屋外寒风袭来,让本就冰冷的内殿,气温骤降,令人紧张。 每个人似乎都紧绷着心弦,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暗道之事,除了你应该没有别人知道吧。”杜庭曦终于开口,表情恢复常态,她轻轻拍了拍二人肩膀,示意起身。 有惊无险,官如卿看向冷眼的上官世青,嘴角勾起,但她还是认真作答:“臣妾自然不敢对外说。” “你不是不敢,只是没人值得你透露。” 官如卿无话可说,这是事实。杜庭曦仿佛能钻进人的心底,将一切看透。 “臣妾只是不明白......” “皇上那般喜欢你,也没告诉你为什么?” 官如卿轻嗤:“皇上对臣妾的喜欢,只是看起来的喜欢而已。” 杜庭曦摇头:“你不一样,哀家留下你,也是因为皇上对你的依恋。” “臣妾迟早会离开。” “那哀家希望你的离开,能缓些时日。” 官如卿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这种应承她无法答应,这天下之争,女子掌权之事,与她无关,她对这些毫无兴趣。 魏清璃精于算计,心狠手辣不输于她,而自己也一直在防着控制着,压着那些不该萌发的情愫。 明知道前方是悬崖,还要一脚踏过去吗? 见她陷入深思,杜庭曦深叹一口气,说:“你知道皇上为何痛恨哀家吗?” “臣妾不知也不敢猜。”官如卿似乎走到了真相边缘,心中竟有些紧张。 杜庭曦垂眸,无力地坐下,她摘下佛珠,放于掌心搓揉,缓缓说道:“因为......璃儿并非哀家所生。” 官如卿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吃惊地瞪大眼珠,她唇口微开,表情僵硬,伫立许久,久久说不出话。 一切都合乎情理了,又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殿外大雪弥漫,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只有曾经魏清璃的那一声声“母后”。
第44章 悸动难抑 难怪太后迟迟不放兵权。 难怪发生任何事, 魏清璃都觉得太后意图不轨。 难怪母女感情疏离,难怪太后身体安康,魏清璃却体弱多病。 这个宫廷秘闻有多少人得知? 可即便不是亲母, 皇上认太后为母, 也无可厚非。皇室以后位为尊,庶出子女尊其为母,实属正常。 为何魏清璃会对杜庭曦深怀敌意呢? 可以不亲近,不用憎恨吧。 飞花谷之事与杜庭曦无关,皇上心里的芥蒂到底是什么? “你一定在想皇上为何对哀家敌意如此之深,也一定觉得我杜庭曦所做这一切, 是为了自己称帝, 当女皇是吗?” 官如卿摇头, 虽心中不解, 但也知道绝非如此。 “太后若想当女皇,何必大费周章, 您已大权在握, 除掉忠王就好,这么多年一直都只是牵制, 防备,从未为了一己私欲,破坏贺朝好不容易稳固的江山。” “皇权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哀家从没放在过眼里,哀家只是想完成年轻时未能完成的抱负,也当替故人一同了却心愿。”杜庭曦说起来云淡风轻,可谁能知道这背后, 经过了多少年的谋划和隐忍。 她叹息,每每提及这件事总会这样无奈。 “璃儿是不会原谅哀家的, 因为她的生母是哀家送走的。” 官如卿猛然抬头,杜庭曦平静的语言中,包含了多少狠绝的手段,又或者藏着别人未知的苦衷? “太后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不重要了,都过去了。”杜庭曦端茶品了一口,她唇角含笑,转移话锋:“所以,皇上的题,如卿知道如何解答吗?” “区区一道题,不可能让李梦浅这种人心服口服的,所以臣妾必须先赢一局,再乘胜追击。”官如卿扬着自信的笑意,双手叠握,食指轻轻摩挲手背,似是在思考。 这熟悉的动作,让杜庭曦目光一滞,她看向官如卿,眉头微蹙,陷入了回忆,久违的痛苦,袭上心头。 杜庭曦细微的表情,被上官世青看在眼里,她也注意到了官如卿的小动作,若有所思。 官如卿沉思片刻,转头问道:“太后娘娘,臣妾一直觉得以皇上的心智与您联手,定会事半功倍,何故你们明明所求相同,却还要横生误会?若您有苦衷,可与皇上解释,母女好好交谈一番。” “没有必要,皇上不愿与哀家多言,哀家也觉得没这个必要。让她独自面对,用自己的手段和智慧处大世,是好事,你只需跟着皇上想要的答案走就好。”杜庭曦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只锦囊,递过来:“如果实在觉得李梦浅棘手,这是你的杀手锏,需要时可以拿出来用。” 官如卿双手接过,看来杜庭曦在暗中培养四妃时,就留了后手,就连她今日的召见,都早有准备。 万一李梦浅不能为她所用,降服之法应该都在这锦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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