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反骨,从最不喜欢被掌控,被束缚的人,变成有情有义,有恩必报的人。 魏清璃没有追赶,而是折回宫内换衣服,她兴致勃勃地穿了青烟罗衫裙, 这是内务司新做出来的款式,想穿给官如卿看。 随后才让阑珊一同陪着去了五鼎牢, 她猜想官如卿应该是准备战俘之计,要去牢内看看几名战俘情况,做最后的准备。 梳妆打扮后,魏清璃不管走到宫中哪一处,都是最惊艳的存在,她自带一股仙幽之气,有着清绝于世的冷然,所到之处,宫人无不下跪。 阑珊甘愿为绿叶,默默地跟在一边,也成为最亲近的侍官。 五鼎牢,易守难攻,就算进去也难以逃脱,里面幽暗封闭,入口层层把守,设有各种机关。从狭窄之门进去,再从吊笼,下落三丈,方能抵达最深的地牢,宸国几名战俘便是关于此。 地底阴暗潮湿,魏清璃怕冷,幸得阑珊习惯带着大氅:“这里寒气重,先披上。”她温柔大方,与公主相处时,更像知己、朋友,跟皇上一起时,就必须保持君臣之礼了。 牢内没有天窗,暗无天日,四壁皆是石墙,几个战俘分别囚禁于独立牢笼,他们四肢被铁链牢牢锁着,每天的牢饭都用吊篮从上方直接落下,都是残羹冷炙,没有优待。 经过阑珊的谈判,几人已经从衣衫篓缕换了宸国以前的军服,满目疮痍的脸,也已经被清理过。只有面容清晰,才能诱导宸国旧部前来。 死囚与审刑台之间,有一池泥塘,长宽各四丈,内泛臭味,像阴沟之气,要走近囚犯,须打开机关,伸出一条悬空的架桥,方能抵达。 魏清璃下来时,发现官如卿站在囚犯跟前,旁边还有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没有现身,而是和阑珊走到观刑室。 观刑室是暗格,阻绝了里面的恶臭,可观外面情况。 “那人是谁,你可见过?”魏清璃问。 那个与官如卿并肩而站的人,扎着马尾发髻,身形挺拔,眉星目剑,颇有风范。 阑珊回答:“应该是许连心。” “许连心是何人?” “忠王身边第一高手,忠王府金甲卫的武授教官,王爷几次涉险,都是被她所救,她虽是女子,但武功卓绝,金甲卫的阵法,明暗岗的布置,都是她完成的。” “女的?”魏清璃挑眉,眼神微变,魏延德进宫倒没太带过她,自己很少进王府,自然不知道这号人物。 “她怎么会在官官身边?” “想来是贵妃去忠王府,郡主命许连心来协助战俘之计,先前贵妃说过,需要布个阵法捉拿要犯。”阑珊从容回答,她似乎无所不知,能够随时给出魏清璃想要的答案和信息。 魏清璃眉头紧锁,因为她发现官如卿和许连心,竟是笑脸相对。 阑珊解释道:“他们正对的这个人,是京军守将,他宁死不屈,哪怕用家人孩子威胁也无所畏惧,臣妾也没有说服他,所以打算只出五人行战俘之计,这人择日处死,他手上沾了许多百姓的鲜血,不能轻饶。” “此事你可全权做主,有人游街就够了。”魏清璃心不在焉地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阴风阵阵,火把之光摇曳,地牢忽暗忽明,墙面的人影,被拉得细长。 官如卿歪头望着眼前的战俘,对许连心说:“听说你的离心功已经练到十二式了?”她受尽折磨,也才突破第十层,十一式的功法甚至还不熟悉。 “我大你十岁,该比你功力深厚。” “师姐冷峻无双,丝毫看不出年华,改日有机会切磋切磋。” 许连心唇角含笑:“你是想跟我争师尊最强弟子名号吗?” “听说你自诩最强。” “你不服气?” “服气就不是我了,打了才知道。”官如卿搓搓手,她在同辈弟子中,可从来没输过,一早就听说鬼神的存在,今日相逢,倒确实有种同门高手惺惺相惜的感觉。 许连心把离剑歌引到魏延德卧房后,就赶来了五鼎牢,两人本就相约在此见面,她刚到,官如卿便来了。 毕竟郡主之命,师尊之令,必须遵从。何况这个人,可能与师尊有仇。 从官如卿进王府,入帝京开始,她就知道这是离剑山庄目前最厉害的弟子。 “办完正事,我助你练十二式。”许连心笑着回答,竟带着几分柔和,平时很难见到她这面,对金甲卫,她动辄就是军棍伺候,规矩大于天,严厉到苛刻。 即便如此,依然很有威望。 “真的?”官如卿挑眉,她可是个武痴,能够被相助练武,自然求之不得。 何况,离心功最后两式是最难的,必须心无旁骛,她心中杂念太多,靠自己很难。 许连心抬手,掌中翻腾的内力,如大海的浪花,河水的浪潮,她控制自如,挂起淡淡笑意:“自然,因为你,离剑山庄所有弟子才团结起来,因为你,苍云峰才有了温暖,你是怎样的人,我早已清楚,所以定会助你突破功法。” 听到此言,官如卿有丝丝的动容,笑容也自然而言地温和起来:“师姐这般赞我宠我,是师妹的荣幸。” 许连心笑笑,眼睛瞟了瞟旁边,说:“有人在,你确定我们要继续?”她和官如卿一样敏锐,武功越高,对周围气流的变化越敏感,何况地牢地方不大,更容易察觉。 “不用理她。” “她不会治我罪吧。” “你何罪之有?” “她想治谁罪,不需要理由的,比如过于接近贵妃?”许连心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我只是个失势王爷的护卫,贵妃可要保护我。” 官如卿挠了挠眉心,嘴角支起苦笑:“师姐,我保护不了任何人的。”她好似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往,或许是想起了武若清南,或许想起了弄墨那个小徒弟,总之现在还受制于人,哪敢说去保护谁呢。 本就是一句玩笑,许连心也没想勾起她心底的感伤,只好拉过官如卿的手,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将内力转接至官如卿手中,正色道:“把功法提升到最高。” 她托着官如卿的手,用功力相辅,两人的手几乎交叠在一起,离心功的内力相互交融,许连心的功法更胜一筹,控制主着动权。 官如卿勾起嘴角,兴致勃勃地感受着十二层功法的威力。 “专注一点。” “开始吧!” 观刑室里的魏清璃,见二人靠那么近,手还拉在一起,心中顿起酸意,像被醋坛子淹没一般,甚是苦涩。 这个许连心真是胆大包天!她忍不住握拳,却还要当着阑珊面,保持风仪。 只见二人发功后,直对那战俘将军的脸,那人开始挣扎惨叫,双手乱拉,脚用力蹬地,晃动着铁链发出哐当声响,他已经被点了穴,但因为痛苦引发了身体的激烈反应。 “她们在干什么?”魏清璃没看懂,好像在杀人?或者是用刑?可对着脸是为何,没能明白。 阑珊眉头紧蹙,却只是淡定地说:“这人我仔细曾查过,在交战时曾jian淫过妇女,欺压过老弱,罪大恶极,当初太后留下他也是想震慑宸国余党,死不足惜。” “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问的不是这个。”魏清璃疑惑不解地看向她,自己问的是官如卿在做什么,阑珊却在阐释罪过,本就是死刑犯了,有何好说的? 阑珊却低头不语,紧咬下唇,似有为难。 魏清璃见她奇怪,自己探头望去,终于发现了那是离心功,也只有这种功法可以隔空控制万物。 “她怎么会离心功?”喃喃自语后,魏清璃恍然大悟,原来藏在忠王府的离剑山庄弟子,便是许连心。 这离剑歌真是无孔不入,在所有与她相关的人身边,都安插了重要耳目,并且派的都是厉害角色。想来也是恐怖,整座皇宫和边境,都在离剑歌的监视之下。 那人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开始大声惨叫,那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震动整个五鼎牢,狱卒站在旁边,害怕得连连后退。 “她们在.....实施取脸易容术。” “取脸易容术?” 阑珊蹙眉捂嘴说:“想来贵妃打算亲自藏身战俘中,等敌人落网,这种功法应该是要把此人面容轮廓摘下,随后再制作面具,来以假乱真,那种粗糙的易容法,高手一眼便能看出,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魏清璃听后沉下脸,走出观刑室,望着两人相偎这么近已经够生气了,还在联手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连知会她都没有,更别说禀报。 她出来时,狱卒跪地叩拜:“拜见公主。”阑珊紧随其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可官如卿并未理睬她,依然和许连心一起专注手上功法,许连心向旁边瞥了一眼,沉音说道:“差不多了,撤吧。” 两人同步收力,按下功法,直至内息平稳。 许连心立即行礼:“拜见公主。” 魏清璃脸色不佳,歪头看去,瞳孔一震,捂嘴开始干呕。阑珊拿出锦帕,帮她掩嘴,并且轻拍魏清璃后背,她应该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被牢牢困住的那个战俘,脸已腐烂,血肉模糊,像被人扒了脸皮一般,比起火烤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官如卿见她如此,本想上前,但见阑珊跟她如此亲密,便止住了脚步。 这里处置过许多要犯,自然是腥味弥漫,那泥潭交融着尸体的腐烂味,加上看到那被毁的脸,让魏清璃忍不住阵阵作呕。 官如卿心中有气,没有解释,只是漠然地站在一边,许连心却不敢引发矛盾,解释道:“禀公主,在下奉郡主之命,协助贵妃布置战俘之计,此人罪恶滔天,曾残忍地肢解过我方少将,这次便拿了他的脸来易容,刚刚在用离心功复刻他的轮廓,所以才会如此,冒犯公主,还望恕罪。” 魏清璃抚揉着心口,依然想吐,她看了看两边狱卒,阑珊心领神会,命令道:“把人拖走,退下。” “是!”狱卒忍着恶心,把半死不活的人拖走。 阑珊始终扶着魏清璃,她以前肠胃不好,犯呕后便会不适,官如卿心有不舍,可实在气不过。阑珊可是名正言顺封的妃子,她动不了,也不能动。 明知道除了她没人能够更好地辅佐魏清璃,还是无法平衡心中之气。 她也气自己的“无理取闹”。 许是今天太倒霉了吧..... 待到人走开,魏清璃的眼中仿佛结了冰霜,望着许连心不语,只是挂着幽冷的笑意:“原来鬼神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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