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赶紧回道,“皇后殿下可别打趣伉儿了,太子殿下还只娶了太子妃,伉儿又怎能越过阿兄去。” 梁昭仪眸光闪了闪,未置一词。 说话间,四人已在下首站定,一同行礼,“臣女见过皇后殿下,殿下千秋长乐,见过夫人、昭仪,夫人、昭仪岁在安康。” “平身。” 四人行完礼,于案几后跽坐,立时便有宫人递上名册。 梁昭仪拿到名册后并不翻开,随手搁在长案上,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略过,“听闻入选之人中有夫人母族南阳傅家的外甥女,不知是哪一位?” 话音一落,中间左手边一位穿粉绢曲裾的女子起身上前,“臣女南阳傅氏女傅婵湘。” “婵湘上回入宫还是岁末大宴之时,数月不见,又出挑了。”王皇后面露羡慕之色,“夫人好福气,能有如此外甥女,哪像孤,孤的母家阿兄膝下是一女也无啊。” 傅夫人谦虚道,“殿下谬赞。” “既是夫人母家外甥女,那便是同昌王的表妹了,若是为王妃,不就是亲上加亲?”梁昭仪平日并不爱开口,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一句接一句往外撂。 “昭仪说笑。”傅夫人脸色并不太好看。 王皇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急忙帮着解围,“昭仪说得婵湘都不好意思了。” “也罢,”梁昭仪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名册,念道,“庐东董氏女董华妍,巴陵陈氏女陈萱苇,还有一个胶东蔡氏女蔡淑,皇后殿下可会挑,挑的尽是好人家。” “昭仪……” “皇后殿下,”有宫人急急忙忙进来禀报,“同昌王到。” “哦?”梁昭仪饶有趣味地看向傅夫人,“同昌王这是等不及要来亲自选看?” “这孩子怎么如此鲁莽,”此事出乎傅夫人的预料,“有皇后殿下在,有他着急的地方吗?!” 皇后善解人意,安慰傅夫人,“无妨,底下的几个阿弟都娶亲了,同昌王急一些也是人之常情,”王皇后允道,“请同昌王入殿吧。” 一听闻同昌王入殿,待选的四人个个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可梁昭仪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人身上,那便是最边上那个董氏女董华妍,其父为邕州太守。 邕州是个好地方,要塞之地,想必她就是傅夫人真正属意的王妃人选了。 可惜,此女虽面露欣喜,但这喜并不达眼底,只怕是装出来的,恐怕傅夫人未必能如愿了。 梁昭仪很快移开目光。 “儿臣参见母后,母妃。”同昌王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直裾,可他生的得好,在一屋子姝色下也不失色。 “起来吧。” “谢母后。”同昌王起身时,看到王皇后右侧红色的身影,目光微微一滞。 “孤同你母妃正给你选人呢,你可要亲自看看?”王皇后抬手便要介绍,谁知同昌王忽然又跪了下去。 “伉儿?”傅夫人没由来地心惊,“你这是做什么?” 刘伉并未看向自己的生母,而是直视最上座的王皇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坚毅的目光,“母后容禀,儿臣想求娶梁氏女为妻。” “你说谁?”王皇后是真的想不起来名册里有什么梁氏女。 “太常卿梁宽之女,梁少姬。” 王皇后呢喃道,“太常卿之女,那不就是……” “不可,”梁昭仪忽然起身面朝皇后,严词拒绝,“臣妾的外甥女蒲柳之姿,高攀不上同昌王妃之位,请皇后殿下与傅夫人令择佳人。” “这……”王皇后一时为难,她哪知道居然会有这一出,遂看向傅夫人。 傅夫人顿时也傻了眼。 ----
第34章 曲有误(三十三)
王诏一下,燕祁像是片刻也等不得,立即派了左大将去王帐旁的侧帐听候。 燕祁着意吩咐过他们,见到君侯要对君侯敬之以魏礼,巴彦自己并不了解魏礼应该是怎么个行法,为此还特意向左谷罕好好请教了一番,回去后又认认真真将手底下选出来去帐下听候的军士操练了数遍,有模有样之后才敢带他们去侧帐听候。 左大将巴彦是将军,手底下的人是军士,习惯了早起,一起来便迅速列好队齐刷刷出现在营帐外,压根想不到承平侯有可能还未醒,一群人像军中喊号子似的,高亢嘹亮地在帐外“请君侯晨安”,差点把睡梦中的刘元乔吓得从榻上滚下来。 请完安,巴彦率领手下等了一些时候,见帐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以为是他们的声音太小,君侯没听见,于是将声量提高了双倍不止,重复了一遍请安的行为。 “春芜!”刘元乔咬牙切齿地指向帐外。 春芜守夜守了一整晚,应该困倦至极才对,但帐外的声音是在太过响亮,将她的困意驱逐了个彻底,“是,婢子这就去!”将要起身时却被刘元乔按住了手腕。 刘元乔揉着额角妥协道,“罢了罢了,他们是奉燕祁王的王令前来帐下听候,吾也不能驳了燕祁王的面子,早起两日也无妨,你去帐外将他们安排去搬箱子吧,捡整理好的先搬,免得他们在帐前杵着。” “是。” 春芜出去以后,刘元乔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双眼,强撑着下了榻。 “君侯,婢子已经遣他们去□□搬箱子去了。”见刘元乔已经起身,春芜从案几上拿起昨日备好的直裾抖开,为刘元乔宽衣。 “待吾整理完衣冠,便让我们的人进来将侧帐的物件搬去后帐吧,”刘元乔环顾了一圈,“只住了几天,没几样东西在外面,搬起来应当也快。” 春芜跪在刘元乔身后为她束发,“那君侯呢?” 刘元乔打开放簪子的漆盒,从里面挑了一根碧玉的反手递给春芜,“让乌留珠他们四个陪吾先一步去红帐吧。”
刘元乔离开中庭后,燕祁忽然收到了日曜城加急送来的急报,她草草看了一眼,便命人去城中传召,急诏左右谷罕等人入王庭。 左谷罕等人匆匆赶至前庭议会的营帐,却发现他们的燕祁王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的位置。 “王汗急诏臣等前来,可是北图勒有异动?”左谷罕焦急地问道。 燕祁将手中一封已经拆开的羊皮密卷扔在两臂宽的胡桌上,“你们自己看吧。” 左谷罕拿起羊皮卷打开,只看了两行便大惊失色,“这!这!瀚海与我部结盟十余年,竟此时撕毁盟约!” “瀚海撕毁盟约?”右谷罕赶紧凑上来查看羊皮密卷,一眼就被其中一行字吸引了目光,“什么!北图勒王不日前诏封秦阿为,左夫人?!” “什么!” “什么?” 质疑、惊讶之声在帐内响起,燕祁“痛心疾首”地肯定了右谷罕的话,“北图勒王派遣大祭司前往瀚海呈送国书,回来时带了秦阿与其第三女,以及我们南图勒的前任右贤王同行,秦阿不日前嫁与北图勒王为左夫人,其女于同日嫁与王汗帐下左大将,至于都岗,他被北图勒王诏封为右察罕!” 察罕之位,责在外交。锡善这是将北图勒与瀚海的邦交之事交予了都岗负责。 “秦阿曾为我济曼先王右夫人,虽则我图勒有娶兄弟妻的旧例,可锡善是造成我图勒南北对峙十余年的罪魁祸首,秦阿怎可改嫁他?!这不是将我南图勒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踏吗?!” “是啊是啊,秦阿分明是想借锡善的手向我南图勒寻仇!” “瀚海与我南图勒接壤,如今同锡善站在了一条线上,这可如何是好?” …… 帐中有人愤慨,有人忧心,燕祁右手撑着额头,头疼地闭上双眼。 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羊皮密卷上,她这副样子只有左谷罕瞧见。左谷罕在看到密卷的时候同其他人一样揪心焦虑,可目光无意中扫过燕祁的脸后,他隐约觉得,自己焦心得过头了。 燕祁虽一脸愁容,可 “愁”得未免太浮于表面了些,怎么看着,像是故意演出来的。 左谷罕是知道他们这位王汗的手段的,所以他开始不确定了,不确定燕祁是真的为北图勒的局势而发愁,还是因为此刻帐中过于吵闹而不耐。 “咳咳,肃静!”左谷罕大声喝止帐内的争论,请示燕祁,“王汗对北图勒所为有何想法 ?” 燕祁抬手挥了挥手,“本王没什么想法,召集各位来此,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此局,诸位觉得该如何破?” 帐内鸦雀无声。 “哦,你们怎么还站着,”燕祁拍拍桌子,“别站着了,坐吧。” 众人紧张地坐下。 “各位主战,还是主和?”燕祁没给打会儿斟酌的机会,直截了当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左谷罕仔细观察燕祁的神色,以他这一段时间对王汗的了解,很可能王汗心中早就有了决断,问他们,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 问题抛出以后,帐中并无人回话。 “左右监长?左右察罕?右谷罕?”燕祁一个一个问过去,被问的人纷纷低下头。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回答不了,打有打的难处,和有和的难处。 “都不说话?”燕祁微微提高声量,看向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左谷罕以为呢?” 左谷罕思虑再三,并未回答这一问题,而是说道,“北图勒并未跨过日曜城。” 日曜城,原来的图勒王庭所在,现在的南北图勒边城,以日曜城所在的横向线为界,北方属于北图勒,南方是南图勒。 北图勒未曾越界,人未曾犯边。 “如此说来左谷罕是主和了?”燕祁微微一顿,帐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本王,也是此意。” “眼下并非越过日曜城的好时机。”左谷罕解释道,“王汗继位不过半年,安内才是首要之务。” “不错,”燕祁算是同意了左谷罕的解释。 就让大家这么以为就好,更深层次的原因,她还不打算挑明,挑明的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巴彦所带的军士到底是行伍出身,行动迅速,井然有序。 刘元乔以为至少要搬上两日才能彻底将物件从左帐那边搬过来,没想到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就全部解决了。 “左大将如此配合,吾不胜感激。”刘元乔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巴彦相助,虽然他是奉燕祁王的王令形式,但奉令也有表面奉和真心奉之差,而巴彦是后一种。 “不不,”巴彦操着一口生疏的魏语,他原想说“不用感谢,臣也是奉命行事,”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说不出来,好多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元乔看出了巴彦的局促,善解人意道,“左大将若不习惯说魏语,吾也同你说图勒语。” 巴彦惊恐地摇头,王汗说了,在在君侯面前他就得说魏语,不然十个军棍免不了,“王汗,让我,臣,多练,我……”
151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