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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春归

时间:2023-12-30 10:00:19  状态:完结  作者:枕宋观唐

晋阳与关陇早在刘遂被幽禁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刘纵与刘绍二人默契地先后派出一千士兵,乔庄以后陆续前往长安,为的就是非常之时行事,结果那两千人还没到长安,就有太子已死的传闻传出,好在这一伙人与刘遂在途中相遇,刘遂便带着两千人先回长安。

“你确定只有两千人?”刘伉一拍掌,“本王还以为有多少人呢!两千,以两千对两万,他们必败!”

蒋名仕闻言稍稍皱眉,让刘遂去调军,怎么就只有两千人?晋阳王这么抠吗?

“不过,”来报信的士兵顿了顿,“有人看见,领军的那人,是,是……”

“是谁?”刘伉摆了摆手,“不管是谁,两千人都不足为虑。”

“王上,不是两千,是七千。”蒋名仕纠正道。

“甭管几千,总之双拳难敌四手。”

“可王上,领军的那人,据说是戾太子……”

“什么?!”

“什么?!”

刘伉与蒋名仕齐刷刷出声。

“这不可能,人是本相看着死的!”蒋名仕急忙为自己辩解,“王上,臣的的确确是看着戾太子饮下鸩酒的,一同去的虎贲军可以作证!”

刘伉也不太相信,“不会是你听错了吧,或是有人看错了?”

“这……臣也不确定,臣没见过,只是听说的。”

“莫非,”蒋名仕眯起眼睛,“莫非他们要找人假冒戾太子?!若真如此,其心可诛啊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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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戾太子:借用,历史上的戾太子指的是汉武帝长子刘据,母思皇后卫子夫,武帝末年,江充以“巫蛊之祸”构陷刘据母子,刘据无法自辩,矫诏杀江充,起兵后兵败被杀,后刘据孙刘洵继位后加谥号“戾”。


第152章 尾声(一)


刘元乔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度日如年,她试过许多方法,但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袋子,而她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死亡,是因为麻袋的背面被将她绑来这里的人扎了无数小孔,新鲜的空气通过这些小孔流动,又因为小孔在背面,她翻不过身,所以无法透过这些小孔观察外面的情形。

就在她快要自暴自弃的时候,她听见了脚步声,于是求生的本能使她挣扎,然而来这里的并不是救她的人,而是绑她的那些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她听过,便记在了心里。

那人说,“哟,还活着呐!”

再然后,脚步声消失了,绑她的人来了又离开。

刘元乔不禁在想,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只是确认她有没有死吗?亦或是,又有其他人同她遭了一样的难?

“唔……唔……”刘元乔发出不清不楚的呜咽,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对方才给她回音,回音是一阵咳嗽声,咳嗽声听上去老态龙钟,像是随时要断气似的。

刘元乔本想同那人商量一番,二人互相搭救,可对方的情形听上去还不如自己,罢了,还是自己来吧。

刘元乔继续用极其变扭的姿势将手腕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希冀手腕上那只结实的玉镯能够断裂。在第二人来这里之前,她已经敲了很久,可是玉镯纹丝不动,倒是她不胜体力,敲着敲着昏睡过去。

刘元乔敲一声,这里的第二个人就咳嗽一声,等到这个人再也咳不动,“咔擦”,玉镯断了。刘元乔立马摸过一段碎裂的玉镯,用断口割绳索。

细小的断口对粗壮的绳子而言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在刘元乔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绳子终于断了。

双手恢复自由后的第一件就是继续发挥玉镯断口的用处,一点一点将套她的麻袋戳出两指大的洞,而后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将洞一点一点扯开,等到扯开的洞大到可以伸出两只手时,刘元乔伸出手解开了扎住麻袋袋口的麻绳。

“呼……”刘元乔长舒一口气,迅速掀开了麻袋。她以为自己会看见一片漆黑,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此刻所身处的地方并不暗,反而十分亮堂,因为这里点了许许多多的,长明灯,每一盏灯上都有一个名字,最前头一排只放了一盏灯,灯上刻着“梁昊”。

“梁昊……”刘元乔喃喃出声,“姓梁的话……”

“是前梁王。”

身后冷不丁响起声音,刘元乔吓了一跳,她都忘了这里还有第二个人。缓缓转过身去,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陛下?你怎么会在此处?”

乾武帝是被人抬过来的,他迟钝地撑起身子,面向刘元乔,“同你一样。”

“同我一样?”刘元乔问,“那么陛下是知道谁人绑了我们了?”

“宫中姓梁的有几个,”乾武帝起得艰难,不断剧烈地咳嗽,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同朕有深仇大恨的又有几个。”

刘元乔只是惊讶,并没有意外,乾武帝将她的神色变幻看在眼里,自嘲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只有朕被蒙在鼓里,以为前尘往事她早就忘了,结果啊,咳咳咳咳,她竟没有一天不想复仇,咳咳咳,是朕养虎为患。”

“陛下身居宫中,身边守卫无数,梁夫人想将陛下带出宫并不容易,”刘元乔猜测道,“陛下,外头是否发生了变故?”

乾武帝与刘元乔隔了大约一丈的距离,二人各占据暗室的一侧,默契地互不靠近。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乾武帝甚至往后挪,吃力地靠在暗室的墙壁上说,“还能指着外头的人会来救你?”

刘元乔闷声不语,她怕乾武帝在套她的话,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并不知道,她还不能说出刘遂之死的真相。

“不会的,”乾武帝转了转浑浊的眼珠,了无生机地挥了挥手,“不会的,要是他们知道你同朕关在一处,绝不会来救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陛下觉得想救我的人未必想救你,可若来这里救了我,就不能对也在此处的你视而不见,否则便是给自己留下了‘弑君’的把柄,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刘元乔已经读出了乾武帝话中的隐藏的意思,刘遂已经率领勤王的大军回到长安了!

“阿乔,你原来这么聪慧,”乾武帝平静地说,“是朕看错了,朕看错了你的父王,也看错了你。”

“荥阳从无僭越之心,父王多次上书自请去国立郡,非是试探陛下,只是陛下不信。”刘元乔想起种种往事,便不能不想起死去的刘元君,“陛下这些年不断试探荥阳,先是太子阿兄被放逐在外,又是元君阿姊亡于南阳,再是阿兄和亲图勒,后又是我换婚,可即便如此,父王也未曾想要过陛下的位置。”

“那是因为太子与你们荥阳同母族!”被戳中了心思,乾武帝微微有些激动,“皇后出自汾原王氏,孝安皇后也出自汾原王氏,军权在握的关陇王和晋阳王又曾养在孝安皇后膝下,与你们荥阳,与东宫格外亲密,朕焉能不忧!你敢说孝安皇后替那两个养子向先帝求关陇和晋阳的封地时,就没有存过什么别的心思?若是你父王坐在朕的位置上,未必会比朕做得好。”

乾武帝的质问刘元乔没有反驳,孝安皇后早就过世,再反驳又能如何,何况就算孝安皇后在世,亲口告诉他绝无僭越之心,他也不会信。

刘元乔不欲多言,起身开始寻找出路。

“你想找到出路?他们不会留下出口的,将朕扔到这里,出口就已经被封死了,她是要将朕同你一起困死在这些刻着前梁皇室名讳的长明灯前,要我们,要大魏和图勒一起为前梁陪葬。”

刘元乔停下脚步,看向乾武帝,“要图勒为前梁陪葬?”

“是啊,”乾武帝似笑非笑地望着刘元乔,“不知道?”

刘元乔指着自己,“我应该知道?”

“同那个燕祁王有关,你不该知道?”

刘元乔继续摸索着寻找出口,“该不该知道,陛下都会说的,而我也只当一听,我并不会相信,难不成梁夫人在将您绑来之前,还会同您畅谈一番,将她的谋划都告诉您?”

“是啊,”乾武帝承认道,“她趁着假死的太子率军围攻长安,宫中空虚之时,悄悄来找了朕,将她全部的复仇计划,都告诉了朕,她说今日长安之围,早在她意料之中,她就是要借着逼反刘伉的机会,使得大魏皇室自相残杀。”

刘元乔摸到了出口,用力拍了拍,果然被封死了。

乾武帝曲起身子咳嗽了束声,见刘元乔并无停下的意思,便劝道,“朕都说了,出口一定被封死了,你不如来听一听她的计划,死也死得明白些。”

“陛下既然那么急不可耐地想说,那就说吧,我权当听故事解闷。”刘元乔随口回了一句,开始思考怎样才能破开这道石门。

“她这个人啊,狡猾奸诈,又心狠手辣,她不仅要让大魏皇室自相残杀,还要借燕祁的手杀了胜出的那个人,再杀了燕祁。”

刘元乔停止了思索,走向乾武帝,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不是不相信燕祁会出事吗?”从刘元乔的脸上看见紧张的神色,乾武帝满意地笑了,“阿乔啊阿乔,换婚那一回,你在宣政殿同朕一唱一和,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吧?”

“梁夫人究竟想如何对付燕祁?请陛下告知。”

“当然是用你的死引她过来,让她攻破边郡南下中原,”乾武帝的咳嗽像是忽然好了,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的,突然之间就格外精神矍铄,“南下中原,兵逼长安,而后,”乾武帝故意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而后啊,用燕祁一直以来隐藏的那个秘密杀了她。”

刘元乔的指间掐得惨白,她装傻充愣道,“什么秘密啊?”

“你还不知道吗,”乾武帝像是发现了什么格外有趣之处,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按照图勒的习俗,你们还不算完婚,你当然不知道,”乾武帝怜悯地看着刘元乔,“那燕祁啊,其实,是个女人。”

“这不可能。”刘元乔呼吸有些急促,“如果她是女人,又怎么能够当上图勒王。”

“因为图勒还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她在她的臣民眼中是个男人,”乾武帝强调了“男人”二字,“她为什么能夺得南图勒王位,继而一统图勒,因为她会打仗,打仗那不需要兵吗,可是那些兵为什么信服她呢,当然不可否认,燕祁有卓越的军事才能,还因为她是济曼的儿子,哦,也可能是苏莱曼的儿子,你记住,是儿子,是王子,倘若他们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听命于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骗了他们这么久,骗了他们的信仰,你猜,结果会如何?”

刘元乔不说话,乾武帝摇了摇头,“好心”解释给她听,“图勒蛮夷之邦,向来只认强者,济曼为什么能当南图勒王?因为他干掉了苏莱曼,并且在往后的十几年里面对南图勒内部以及外部大大小小的军事挑战中,从来没有输过,而他唯一一次输,就是输给了他那个血脉不明的‘儿子’。燕祁为什么能稳坐图勒王,也是因为她没有输过,阿乔啊,你要知道,图勒和大魏不一样,大魏有礼法,有纲常,但是图勒他们没有,他们只承认强者,而强者若要生存,就只能一辈子都当那个战无不胜的强者,只要他们输过一次,就不再是能够令臣民信服的那个强者,输过,意味着可以被挑战,可以被打败,就必须面对源源不断的争斗,直到精疲力竭而亡。燕祁她此刻是很强,但她的秘密一旦公之于众,就会让她提前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争斗与挑战,而秘密的败露会使得她不再对曾经的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她一定会输,只要她输了一次,就会陷入循环往复的挑战之中,届时不需要大魏动手,她曾经的手下就会替大魏杀了她。这就是梁清的计划,这就是燕祁背叛她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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