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苦难像是极点上仅存的昼夜交替,除了极昼就是没有光亮的极夜。我何尝不愿意成为极夜里的一盏小灯为她带去光亮呢? “冰雪大世界是去不成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我能帮你实现的愿望?” 我思忖良久,说到:“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好不好?他总是欺负你……” “哪里看出来的?” “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你脖子上的指印了,他肯定是用力掐你才会印的那么深。家暴女人的男人是最留不得的,我不想你变得和我妈一样。” “我看电视做事不专心才搞成这样。”沈槿说这话时没直视我的眼睛,目光扫着床单,我判断她在撒谎,啧,做了什么事啊,我做数学题时都没有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即使他是胡爷爷的儿子,你的丈夫,爷爷得意的学生,我还是不大喜欢他这个人。在医院他对我凶巴巴的,叫立夏送我回家。明明是他害你命悬一线的,他找人收拾烂摊子,毫无诚意……最主要的是对你哪哪儿都不好。”我茶里茶气地细数狗男人的罪状,用天真烂漫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沈槿看我一本正经地告状,闷笑个不停,还揉着肚子说笑的太用力扯得伤口疼。 “巧了,赵立夏也不喜欢他。盏盏,你是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开心,不用管大人的事。他对我好不好还不是我说了算,我都不在乎了,你干嘛较真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模拟了八百个和沈槿说这句话的情景,偏偏没有现在这种被话噎住的。我底气不足,说这话时声音极小,估计沈槿没听见,还有机会后悔。 “啊?” 我怕沈槿觉得是变态之类的,下决心把话说完,“你在身边的时候很安心,我身边从来都没有这种可以依靠的大人。我不希望喜欢人不开心。”说完这话我感觉自己红了眼圈,鼻子酸酸的,自我感动的够呛。 沈槿捧起我的脸蹭了蹭,鼻尖相触的一刻界限变得模糊,她夺得了我的管辖权。目光上移,试图从眼睛里看出她的心情——克制、喜爱、不甘各种情绪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占主导。她呼吸一滞,说到:“我知道啊,我也喜欢你。所以我在成为更好的大人,不能辜负你的喜欢嘛。有你陪着,我心情就好,比如现在。” 就这样被她抱着,直至她胳膊乏了松开。我后背的肌肉僵硬着,蒙了层细细的汗。不是我表达的意思但亲密接触了,我应该高兴还是伤心? 至少在她身边我判断不出。 “天黑了不回家爷爷会担心。” “那我送你。” 她笑着说自己太久不动腿坐麻了,按着床缓缓起身,不顾我的“不用”,扶着墙送我到门口。 我穿好羽绒服,站在楼梯口跟她摆手,“回去吧。” 回家闭上眼,心跳都是被沈槿贴贴时的频率。胸口的项链在我看来称得上定情信物。我决定玩手机分散精力,否则会陷入这甜蜜漩涡溺死。 朋友圈有个带数字的红点,点进去消掉。 “沈沈提到了你” 是我选的朴实无华的康乃馨的照片,加了滤镜看着富有生机。文案是:“谢谢我最喜欢的宝贝送我的花。” 我刚平复下来又尖叫着截图在床上打滚。
第26章 新年 既然哥能给我出送花的主意,也能解决困扰我的感情问题:连着两次直球表白都被婉拒该怎么办? 一放假他除了做家务和睡觉整个人都黏在电脑前,这次我进他房间时他在天际乱晃。 “回来了?不开心呢?”他被一群狼追着咬,胡乱挥舞着武器反击着,根本没时间看我。 “她说的喜欢和我说的喜欢不太一样,感情二次变质了。” 他暂停游戏,摘下耳机,“那你想要她怎么喜欢你?” “你和小轲哥哥那种。” “我俩还在上学,以后总归会去别的城市远离爷爷奶奶的。她有工作就会被套牢在这,真和你在一起风言风语也够杀死她了。” 我想到了我爱她绝不是毁掉她的初衷。 “首先,她是你老师,不可能违背职业道德和你谈恋爱。其次,她有家有丈夫。最后,你还是个学生,至少也要考上大学再说。就算这些条件都解除你也得考虑会不会被爷爷奶奶知道,总不能不管不顾气死他们吧?” 上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逻辑很清晰,和我一样会为别人考虑,理智上被说服,感情上不能接受。 我蜷在他床上想了会,反驳到:“她说我是她女儿就好了。今天还给我小金珠子了!”我把项链露给他看,他瞄了一眼,“看着是真的。她倒是不抠门。”然后给出致命一击:“都把你当女儿你干嘛非要当情人,换个人喜欢吧。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的。” “因为女儿是上辈子的情人。” “黎景枫你快从我屋里出去!”他重新戴好耳机,做了滚的手势给我,勉强维持兄妹之间最后的体面。 我世界里的半个小大人也没有锦囊妙计,叫我放弃。只有李荀会支持我,她也有可能出于朋友之间互相支持的礼貌。从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对待错误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问。 好歹她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这应该也有一部分怕伤我自尊的成分在里面,不是拒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想到我的喜欢处于她一览无余的监控之下,好羞耻!最近不要联系她了,否则会觉得自己蠢。 今年过年要比往常晚,过完年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我和爷爷、哥哥年前的走亲访友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 那些人大多说,爷爷奶奶有这样的孙子孙女福气不薄,不但长得不错,学习也好。心照不宣地没提那个不靠谱的爹。爷爷会恰当的谦虚着,反过去夸别人家小孩。这种赞美听多了会误以为是真的,哥哥敲着我的脑袋叫我清醒,“想什么呢,都是客套话,你还信了!” “沈老师也这么夸我的。” “你天天叨咕她八百遍,我真想看看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我翻了个大白眼,“你都觉得我俩不合适了干嘛让你见到她。” 爷爷打断小学鸡吵嘴,“景枫,景樟,你们两个开车先回家吧,我去你胡爷爷家一趟。穿过公园就到了,不用送我。” “这都快饭点了您去胡爷爷那干嘛?”哥哥问。 “过年了,这些小店也快打烊了,我趁没关门陪你胡爷爷喝几杯。告诉你奶奶我今天晚点回去。” 拦又拦不住。只好放行。 爷爷穿着他那件带毛领的黑色羽绒服消失在小路尽头。 “指不定爷爷请朋友吃饭是为了感谢人家儿媳妇给你带到前三。” “考出好成绩不是对家人,老师最好的回报吗?我多回报几次你们都欣慰。” 他帮我扣好羽绒服的帽子,拉紧围巾,说到:“爷爷现在就很欣慰了。因为我们两个已经长成家里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了。” 想到爷爷和胡爷爷,想到沈槿,成绩才是维系我们感情的纽带。如果我实现愿望这一群人会怎样责备沈槿,我不敢想。 除夕的当天爷爷奶奶哥哥其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挤不进去,毕竟三个连坐,拎了板凳去阳台坐。 二老总说男孩女孩都一样,爷爷真这样做了,奶奶就嘴上说着。哥哥是个男孩,还体弱多病总住院,奶奶关心他自然比我多得多,偷偷转钱就算了,上次有个老太太和奶奶炫耀一白一黄两个狗孙子,奶奶还要给哥哥摇下楼炫耀她的人孙子。别人吹嘘猫孙女就不见她摇我下楼显摆她的人孙女。 如果有重男轻女批判大会,沈槿肯定比我更有发言权。想到了沈槿,是时候编辑新年祝福短信给她。没什么文化,又文笔不好,我憋了好半天才编出三行还算体面的祝福。发送! 手机震动一下。一个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 沈沈:盏盏宝贝,新年快乐【烟花】 “你身体怎么样了?” “完全好了。” 她发了红包给我诶——祝我盏盏宝贝岁岁平安。 大脑:人都给你小金珠子了,这钱你不该领,别点开,自动退还就好。 手:哈哈平时在群里千锤百炼地抢红包,今天手速提上来咯。开开开~ 大脑追悔莫及,我反应了一会儿,算了,领就领了,退回去搞得不好看,这算是沈槿变相的爱吧,我诚恳地谢过她。 她发语音条嘲笑我:“领就对了嘛,数额又不大。喜欢的小孩不接受我的心意我会难过的。” 她总是有办法把我破碎的心粘好。我们逐渐变成彼此生活中可以信任的人。 “盏盏,你现在往楼下看。”她说。 满是霜的玻璃,根本看不起下面,于是打开窗户向下望,沈槿在向我挥手。 她一个语音电话拨过来,我慌乱接听:“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哈,你胡爷爷今天要去你家拜年,我想着可以见到你就开车带他来了。你和哥哥下来一趟帮他搬东西上楼~” 到底叫黎景樟这臭小子看见我们貌美的沈沈。 穿衣服下楼,迎面碰上胡爷爷拎东西往上走,我和哥哥先奉上了新年祝福。沈槿说备箱里还有,叫我们过去拿。 哥去接沈槿手里成箱的水果时人都是呆的,平时怼我怼的起劲,现在结巴的连新年快乐都说不利索。 “阿、阿姨,不对,婶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景樟。总听你妹妹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小伙子很精神。”沈槿微笑着回答他,语气欣慰的像从小看着孩子长大的邻居阿姨,顺便把需要我搬的箱子全部压在哥的臂弯。 他终于如愿感受了一次美色的冲击力有多大,糊里糊涂地全部接受搬上了楼。 “我就不上去啦,在这陪你。” “我都给你哥哥拿就是这个意思。”她坏笑。 沈槿靠在车上,抬头看着炸裂的烟花。她披着到小腿的白色貂皮,还穿着黑丝和短皮靴,贵气暂且不提,怎么看都要冻死在零下三十度的冬夜里。 “你病刚好就穿这么少,对自己上心一点不好吗?” “出门都坐车……穿那么多干嘛?”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是过年诶,穿的漂漂亮亮为主。” 我问哪里漂亮,她解开了貂皮大衣扣子给我看里面的鱼尾包臀裙,版型很展示身材优势,着重勾勒丰满的胸线、细窄的腰身。脖子上点缀了一条光泽均匀的珍珠项链,我猜是胡奶奶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半系着貂皮大衣,毫不知情地将浑圆的轮廓袒露在外,把我的理智统统杀光。冷风吹过,沈槿嘟囔着冷,快速系好扣子,见我痴迷地盯着她,她眼底荡漾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好看了。” 两个人在漫长冬夜的室外因为和喜欢的人闲聊而不再寒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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