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潇一愣,垂眸对上辛蔻虚弱却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她睁大双眼,惊讶出声:“小姐?你醒了!”
旁边的辛裘和冷欢颜立即凑过来,眼神关切的注视着她。
辛蔻看着百里潇,轻轻出声:“阿潇,带我去晒晒太阳吧,我有点冷。”
百里潇连忙将她打横抱起:“好!好……我这就去带你去晒太阳!我这就带你去!”
也不顾身后辛裘和冷欢颜是何种情绪,百里潇抱着辛蔻朝灵峰山上太阳最好的崖边过去。
辛裘和冷欢颜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百里潇在崖边停下脚步,慢慢抱着辛蔻坐下。太阳在正前方,温暖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意四散,弥漫在周围。
辛蔻望着耀眼的阳光,轻轻的眨了下眼,然后靠在了百里潇胸口。她能听见百里潇的心跳声,有些乱,不太安稳。
百里潇轻轻抽泣着,嗓音哽咽:“小姐……”
辛蔻轻轻抓着她的手:“阿潇,告诉你一个秘密。”
百里潇点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你说。”
辛蔻道:“其实,我不是入云宗宗主的女儿……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入云宗宗主的女儿死了,我也死了,但机缘巧合下我进入了她的身体,成了这个世界的辛蔻。”
“我得到了辛蔻的身份,享受了属于她的身份和地位,感觉到我曾经没有体验过的亲情与关爱,也因为她的原因修炼了一本很好的心法。不管是原本的辛蔻,还是入云宗宗主,对我而言都是有恩的。”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想欠别人任何东西……无债一身轻嘛……”辛蔻努力挤出个笑来,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变得轻松些。
只可惜,有点做不到。
她声音虚弱,很轻很轻:“我做了我能为他们做的所有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欠他们的了。”
辛蔻望着远处热烈耀眼的阳光,只觉得眼里都是光,似乎也能感觉到温度。
她有些没力气,原本抓着百里潇的手失了力,要滑落下去的时候被百里潇及时握住,小心着握在手心中。
百里潇低头抵靠在辛蔻头上,眼泪落在她脸上,抽泣声越来越明显。
辛蔻问她:“阿潇,我不是入云宗宗主的女儿,你还喜欢我吗?”
百里潇哽咽着点头:“喜欢……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她抱着辛蔻的身体在发抖,心神颤意阵阵,害怕慌张无措一并而来,将她笼罩。
她害怕。
辛蔻笑了下:“我挺高兴的,在这多活的大半年时间里,得到了我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也很开心,遇见了你。”
只是有些遗憾,计划赶不上变化,对于百里潇对自己的情意,曾经许下的三月之约,到底是不能兑现了。
她不欠入云宗的,也不再欠原身辛蔻的,却唯独,有些对不起百里潇。
辛蔻用仅剩下的一点力气回握住百里潇的手,声音虚弱着:“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不怪你……”百里潇使劲的摇着头:“我不怪你……我不会怪你的……”
辛蔻笑着:“谢谢……”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她靠在百里潇怀中,感受着此时的温暖。
她抬眼看着百里潇,嘴角努力上扬起些许,想要笑,可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困难。她眼神微微闪烁着,缓息后轻轻出声:“阿潇,对不起……”
百里潇的哭泣声在她耳边响着,她有些睁不开眼,眼睛艰难的眨了两下,到底还是合上。
她眼角有泪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身上的所有力气失去,安静的靠在百里潇怀里。金色的阳光落下,覆盖在她们身上。
百里潇哭声渐大,全然遮掩不住。
远处有飞鸟成排掠过,骤然风起,林间簇拥的树叶沙沙哗哗而响。
有哭声愈加明显,在空旷之崖清晰回响着。 ----
第37章 三十七
辛蔻的尸体被带回入云宗安葬。
当初笑着道别说再见的陶歆儿一行人,原本是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辛蔻她们回来,可等到的却只有辛蔻死去的消息。
众人错愕而震惊,想要追问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辛蔻葬礼举办的那日,下着小雨,天色阴沉,风里都是几乎要渗透皮肤的寒意。
雨势渐大,雨丝斜落,雨幕朦胧。
百里潇在辛蔻墓碑前站了很久,身上衣裳被接连而落下的雨水打湿,发丝上沾着的雨水串联在一起,形成水滴。水滴顺着发梢滑落,接连掉下。
她视线被雨水模糊,有些看不清墓碑上的字。她眨了下眼,眼睫已被雨水打湿。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如同一座石雕。
从灵峰山回来,直至现在,百里潇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感。明明之前小姐还会牵着自己的手散步晒太阳,明明小姐还和自己说着从灵峰山离开后要去做些什么,可现在,她却躺在了身前这黑暗冰冷的墓穴中。
她的笑容,她的言语,再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
原本……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陶歆儿撑伞而来,将伞挡在百里潇头顶。看着百里潇那没有一丝情绪变动的脸,陶歆儿皱起眉头,心中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百里师妹,回去吧。”
百里潇却没有动,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陶歆儿的声音一样。
陶歆儿轻叹了口气,继续劝道:“百里师妹,雨势越来越大了,快些回去吧。要是大小姐知道你愣站在雨中淋雨,她会不高兴的。”
听见与辛蔻有关的话语,百里潇眼睫颤动了下,终于有了点反应。
陶歆儿连忙道:“回去吧,淋雨了会着凉的。”
百里潇转头看了陶歆儿一眼,又扭回头看向身前的墓碑。
她没有说话,却在片刻后转身离开了。
陶歆儿无奈叹息一声,满眼感慨的看了眼被雨水打湿的辛蔻的墓碑,然后快步往前去,追上百里潇的步伐。
回到入云宗后,百里潇将自己关上房中好几日,不管陶歆儿外面如何劝说,里面都没有动静。
直到有一日,陶歆儿实在是担心的不行,强行踹开了百里潇的房门。可随后惊奇的发现,百里潇的房中根本没有人,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过的样子。
陶歆儿讶异不解,百里潇不在房间?那她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傍晚时分。
有入云宗弟子着急忙慌的跑回来禀告:“宗主,不好了,大小姐的墓被人挖了!”
“什么?!”辛裘大惊。
周边的曲茗、陶歆儿一行人也是震惊不已。
他们着急着赶去辛蔻坟墓所在。可就如入云宗弟子所言,辛蔻的墓被人挖开了,原本装着她的棺材被打开,里面的尸体已然不见。
所有人皆是震惊。
陶歆儿不由自主想到突然消失不见的百里潇,她抬起手捂住嘴,神色更为错愕。
不会吧……不会吧?!
百里潇你是不是疯了!!
辛裘大怒:“给我找!把我女儿的尸体给我找回来!!”
入云宗的人找了许久,没找到辛蔻的尸体,也没找到突然人间蒸发的百里潇。
辛裘将消息送去灵峰山那边,冷欢颜得知辛蔻的尸身被盗走后,震怒,一气之下冰封了半座山头,亲自带人下山去找。
东方轩烨阻止未果,还是让她下了山。
三年过去,辛蔻的尸身依旧下落不明。
冷欢颜有些崩溃。她还没来得及正式认回自己的女儿,女儿就因为救自己而死去,不仅如此,还没能保住女儿的尸身,尸身被盗取整整三年,却一点儿线索也不曾找到。
辛裘找到冷欢颜的时候,她呆呆的坐在河边,身边是因为情绪崩溃而散出来凝结成冰的寒气,河中水停止流动,被冻结成了冰。
辛裘在她身边半蹲下:“欢颜,回去吧。”
冷欢颜听见辛裘的声音,摇着头满带后悔之意出声:“都是我的错……”
“要是我没有听你的,要是没让蔻蔻救我,她就不会死……结果她为了救我损耗过度死去,现在连她的尸身都找不到了……”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辛裘紧皱着眉头,心情很是沉重。那时候,他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时辛蔻看起来不像是吃力的样子,她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柔的笑容,就好像只是像之前救治入云宗弟子一样,她从未说过治疗冷欢颜的伤会有让她死去的风险……
要说过错,其实也是他的错。
他就不该相信蔻蔻说的,不应该只看到事情的表面而忽视了其实她身体并没有恢复完全的事。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没有用。
谁也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发生,可那事偏偏就发生了。
辛裘劝道:“蔻蔻牺牲自己救了你,你应该好好活着。她要是知道你这般自怨自艾,一定不会开心。”
冷欢颜愣了下,转头看向辛裘。
辛裘说:“我送你回灵峰山吧。”
冷欢颜淡淡眨了下眼:“不。我不回灵峰山,我要去入云宗,带我去蔻蔻生活的地点。”
辛裘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头:“好。我带你去。”
冷欢颜跟辛裘回了入云宗,传音告知了东方轩烨。
东方轩烨知道无法阻拦自家师妹做下的决定,也就不费口舌去阻止,只是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时常回来灵峰山看看就行。
又是三年后。
有一名叫“焚火宗”的宗门凭空出世,其宗主手持名唤“火寂”的长剑,一剑破山,斩杀众多妖兽。
想要投靠焚火宗的人不计其数,前仆后继着希望得到宗主的重用。
焚火宗的实力上升快速,在其后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将原本下首七宗之一的百兽门吞并,将百兽门宗内实力出众者留下,其余的遣散去。
新一届仙门大典召开在即,其余宗门应邀来到灵峰山下,等待这一次仙门大典。
焚火宗弟子身穿烈火衣裳,于一众各宗门弟子中格外的显眼醒目。他们一出现,便引得其余宗门战战兢兢,纷纷担忧着这个冒头特别快的焚火宗会不会将他们的位置占据。
下首七宗中的另外几个宗门担忧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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