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翠影身边的万里倾抽出一把短匕刺向伯琴眉间,堪堪在一寸处停下,“阁主问的话,你答不答!” 伯琴额前的发被劲风扰乱了些许,她不在意地拢好,看向翠影那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阁主也就只有这点手段了?” 翠影拿出一颗黑棋,放在棋盘天元位置,棋局一下子豁然开朗,白子输,“这么好的机会,大师怎会不知,不过是心中给白棋留了气,心软白棋没有退路罢了,就像风弦,她已经再没有退路了。” “万里,放下刀剑,伯琴大师一向不喜欢杀戮血腥的。” 万里倾收了匕首,伯琴看都没看棋局,拿起白子在棋盘高目边不起眼的地方落棋,“阁主,到底是谁没了退路呢?” 翠影低下头看向棋局,天元一占,黑棋瞬间进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在哪里落棋白棋再下一子便能获得胜利。 “有时候离迷局的真相越近,越容易迷失方向,就算我是个赌徒,也是个称职的师尊。”伯琴落下白棋,黑子气被堵住,死了一大片,“阁主请回吧,你在我这里是找不到想要的答案的。” “阁主还跟她啰嗦什么?直接杀了她,再以此来威胁风弦,看两人还敢弄什么把戏!”万里倾见翠影有些失神,就要挥着匕首再次刺向伯琴。 这次他可没收着力气。 谁知翠影催动内力,生生将万里倾撞开。 不能杀伯琴,伯琴一死,如安更是没了牵挂,到时候再想找到她的踪迹更是难上加难。 “走。”翠影命令道,拂袖将棋局打乱,踏着散落一地的棋子出了竹屋。 “不送——”伯琴快意道。 万里倾愤愤地从地上爬起,快步跟上翠影的步伐。 翠影走到竹林中,见万里倾跟了上来,冷声吩咐道,“如今如安回来了,让花组的暗卫全放在苍梧山上看着伯琴,再有消息务必要第一时间传回镜月阁。” “阁主这是?”万力倾不解。 “回汴京,就看风弦这个师妹在她心里的分量了,不过风弦就算死了,也不至于像伯琴伤亡令她心疼。”翠影闭上眼,她总感觉如安就在身边,可是就是看不见摸不着。 焦躁感席卷脑海,翠影发泄地挥手,内力波动,众人面前一小片竹林拦腰斩断。 万里倾咬牙,真是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本来阁主都要放弃的!就因为风弦突然来了大梁,因为风弦拿出的那封信! “对了,再去查一查,为什么尧夏舍得把风弦当做质子来大梁。”翠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可是尧夏的嫡长女,又有绝技傍身,不信尧夏王这么轻易就放弃她,转手就立了次女风岚做太女。” “是。”万里倾退下。 翠影阴郁地望向尧夏皇宫的方向。 真该死,若不是当时自己身受重伤还被人暗算导致双目失明,又怎会不认得如安到底长什么样! 风弦,你最好别再想什么花招来戏弄我。 —— 莘澄已经到了绥沧边境,果然绥沧那边已经开始疏散百姓,高大的城墙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她当晚就收到了曲娆送来的信,上面提及风弦的都是一切安好,还将风弦的原话一字不漏地抄录给她看。 转告将军不必忧心。 她怎能不忧心,风弦……风弦至少现在还活着。 信中顺便还告知半月后就是圣上生辰,会有北土和西域的使者专门来进贡奇珍异宝,现下京城已经热闹非常。 她脑中浮现行宫里张灯结彩的盛大模样,提笔写下些常规祝贺的话语,转头看到了弯弦的月。 莘澄的思绪又想到中宫事变的那天晚上的情景,风弦在月光下在她怀里越过宫墙的场景,很轻,很柔软的触感…… 还有上次背风弦回质子殿,那扑打在耳畔的低吟喘息…… “啪嗒——” 饱满的墨汁溅落在信纸上,晕染开的速度极快,莘澄手忙脚乱地将未写完的信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 想什么呢,还是让曲娆多放些注意在自己职务之需上为好。 她提笔,又想起翠影说柳珹对风弦的怪异行为,还是写上“风弦危宜圣心所,望留心。” 压下异样的感觉,莘澄拿出早就部署好的图纸,思考着什么时候动手处理绥沧更合适。 —— 八月十三,金秋桂香。 今日是万寿节,柳珹的生辰。 天下大赦的指令已经发出,风弦一早就在大牢等着姜毓释放。 开得荼蘼的木芙蓉和凌霄花从赤红的宫墙上探出来,沾着朝露在清风中摇摆,空气中都是清新的草木香。 姜毓还披着半月前风弦亲手为她披上的外衫,虽然她身上破烂但外衫还是完好无损,除了一些尘灰之外没有任何污渍。 风弦上前拉住她的手,“梦泽轩里的桂花开了,映月做了桂花露,你喜欢桂花露的香气,到时候让映月给你做桂花露桃酥吃。” 姜毓握紧了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真正开心的笑,那双弯弯浅浅的,还明显带着笑意的眉让风弦很快又想到了如意。 “走吧。”风弦心中空缺的地方好像被一点点填满,她甚至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因为她真的把姜毓带出了大牢。 因为活生生的姜毓还在她面前笑着。 —— “去催。”柳珹一脸阴沉地坐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跪趴在地上的苍溧使者,对刚刚怜谷带来的风弦的消息感到不满。 那小耗子实在分去了太多风弦的注意了。 怜谷感知柳珹周身的气压低到极点,不敢多耽搁,赶紧亲自去梦泽轩找风弦。 “朕说过,那虎就算野性未消朕也会让它彻底臣服在朕的脚下,你们不听劝,就是要去逗弄,害得它兽性大发咬死文姬现在来寻求朕的庇护又有什么用?要怪就怪文姬没本事,想要夺得小十五的注意,却落得个葬身虎口的下场。”柳珹不耐烦地挥手, “来人,将使者带下去休息。” “圣上——圣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岚武的使者就在一边看着我们王女被饿虎扑食,若不是她们袖手旁观,我们王女怎么会落个这样的下场啊……”苍溧使者跪在地上,努力挣脱女侍们的手。 苍溧和岚武都是北土的国,两国都依附在大梁旗下,却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总想找机会一招将其拿下又没有那个实力。 虽然苍溧和岚武虽然容易起摩擦,但到底帮大梁抵御了多次来自北土游牧民族的侵扰,柳珹对她们的态度比别的附属国使者要好许多。 本来她就有意让小十五和小十六两个弟弟赘入苍溧和岚武,以增进君臣之情,怎知文姬这个蠢货这么轻易地把这事搞砸了。 柳珹拍了下身下的龙椅,众人身躯一震,吵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朕本有意将十五弟柳堰赘至苍溧,怎知苍溧养出文姬这样不中用的王女,实在让朕失望!” “再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们就同你们王女一同去虎腹里作伴好了!”柳珹的怒气让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苍溧使者不再说话。 “带下去。”柳珹挥手让她们退下。 一旁的女侍上前提醒, “陛下,时辰到了,请您先去更衣吧。” 柳珹起身。 —— “殿下,您就行行好快些吧,陛下可发了好大的火,正要着急见您呢……”怜谷站在梦泽轩外不断劝说。 风弦刚刚沐浴完,穿好中衣看着映月挂在屏风上的紫金色夏装一言难尽。 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她拿起被压在最底下的不起眼青玉色宫缎素雪裙,穿上后不管映月劝阻的话,出门应答怜谷。 怜谷见风弦并没穿上柳珹送来的衣服,有些责备地看了映月一眼。 风弦抬手让映月过来, “映月,等姜毓沐浴完后做些桂花露桃酥给她吃,让她稍安勿躁,我晚边便回来。” “是。” 怜谷急得就差上手去拉风弦跑起来了,风弦只得匆匆嘱咐这一句便跟怜谷走向乐华涧。 走过宫道,遇到些诰命夫子来参加万寿宫宴。 七嘴八舌都在讨论着边疆使者们带来的绝活和奇珍异宝,风弦在一边也听了一耳朵。 “诶,你们听说没,西域温宿带来了她们国家的王子,那王子放荡不羁还混迹在酒楼中,声称一定要嫁给这世间最厉害的女子呢……” “我也听说了!我妻主说他那小心思还不好猜,他就是直奔陛下去的!” “整日穿着那些露腰显腿的服饰,简直伤风败俗!” “我昨日上街也见着了他,听说还是温宿最得宠的小王子,啧啧……” “今日他一定会来参宴,陛下威名远扬,岂会被他这点小伎俩迷惑住?可有好戏看了——” …… 这下有趣了。 风弦心想着,坐在怜谷引着自己坐到的位置上。 但是,这个位置为什么离主位那么近啊——
第29章 乐华涧靠着行宫后山,锦河掩石而下正好形成一个涧洞,水声宣泄清凉,乐华涧内装饰多以波纹水浪的翡翠玉石为主,相得益彰,阳光照耀在河水上跳跃的光线与宝石的流光相辉映,令人赞不绝口。 河水遇石翻雪浪,无石抖绿绸,趣味横生,简直是皇家举办盛宴的首选。 风弦的位置在柳霄和柳絮之侧,离主位只有两个空位,按照大梁的礼数,这里应该坐的是大梁的王女柳言。 她想要转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但怜谷早就跑去柳珹那里伺候。 那群诰命夫子们的话题转得很快,风弦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下八次。 她不愿看忙碌的宫仆的身影,也对夫子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只得低头看向手中的酒杯瓷器什么的。 早就听说大梁洪州的细瓷最是上乘优选,千金难求,这触手如润玉,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人渐渐多起来,喧闹的厅堂也渐渐安静下来。 柳珹拉着柳霄的手,与柳絮和莘观南一同到来。 众人跪地说了好长一串请安语,期间每叫一个尊称都要附带不同的请安语,风弦内心默默吐槽。 柳珹并不说话,带着柳霄一路接受跪拜到了皇位前坐下,等到柳霄落座在身侧后,才缓缓说道,“平身。” 厅堂内噤若寒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年轻的帝王在万寿节如此生气。 风弦坐在柳絮身边,看着眼前空白的餐盘,不愿意和任何人的目光产生交集。 总不至于是自己没穿那件招摇的衣服让她这样生气吧。 柳珹的目光在进来前就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等到她坐在了皇位上才看到了风弦。 她没有穿那件衣服。 柳珹感觉内心的无名之火烧得更旺了。 风弦心中默念赶紧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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