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事情, 迟奕之很难判断,她甚至尝试叫叶祇灵的名字, 但发现自己并不能发声, 只能默默看着。叶祇灵走路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有些疼, 迟奕之看到那条手臂上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针孔,手腕上还带着特制的手铐,整个手掌都被套住了,无法活动。这些人对叶祇灵倒是客客气气的,大概是当做了易燃易爆品对待,生怕惹到了叶祇灵自己小命不保。 路程的尽头是一间书房,迟奕之毫无意外地在巨大的书桌后面看到了楼安。楼安看起来非常生气,她问叶祇灵麒麟血到底要怎么限制,因为他们带走的血液一离开饕餮的嘴,就全部焚烧起来,楼家因此死伤多人。迟奕之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她们身在的地方是饕餮的口腔,顿时觉得周身一阵唾沫腥味。 “我不知道什么方法,如果知道,怎么会被你们带走。”叶祇灵自然是不可能说的。 “你能活过十八岁,那这种方法一定存在,我猜关键不在你身上,在迟奕之身上吧?可惜她还没来。我们本来只想抓她的,一直没成,才发现了你这个宝藏,倒也是因祸得福。” 听楼安的语气,抓迟奕之才是他们一直想做的,而叶祇灵只是顺便……迟奕之有些吃惊,自己是为什么被这家人盯上了?她看着书房的摆设,看到一张日历,上面写着20号,正是今天的日期,那这或许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迟奕之心里振奋,连忙想仔细观察周遭……然后一阵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钻进了迟奕之的鼻孔,电话短线一般,迟奕之又回到了医院。迟奕之心里有些着急,不断暗示自己要继续昏睡,想多得到些线索,兴许是她确实累了,努力了一番,竟然还真的回到了楼安的书房。 叶祇灵不知为什么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楼安怀里抱着一只猫,亲昵地摸着猫脑袋,迟奕之认得那是蛋黄。蛋黄悠然自得地在楼安怀里伸着懒腰,有一瞬间似乎和迟奕之对视了一下,但细看小猫只是发现了一只飞蛾。 楼安正想讲话,怀里的小猫弹射起步,直扑台灯边上的飞蛾,却把一个水晶相框打翻,这相框本来背面对着迟奕之这边,打翻后,她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两个女人并肩站着,在埃菲尔铁塔下面,其中一个是楼安,另一个……另一个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迟奕之努力想了想,想起是在鬼市,这个女人是当时显魂镜里面照出来,寄居在蛋黄身体里面的女人之一……可是这张照片里面的人非常年轻,比眼前的楼安和显魂镜里面的女人都要年轻,似乎是她们小时候的照片,最多是高中生,青春洋溢,亲昵地搂在一起,就连楼安都举着彩虹旗笑得灿烂无比。 这两张青春逼人的脸,让迟奕之产生了更加熟悉的感觉,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迟奕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甚至一开始想就会有些头疼。 头疼。 这个头疼的感觉也很熟悉,自从……自从小时候她被绑架,又被好心人送到公安局门口,后来爸爸妈妈问她记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谁送过来的,她都想不起来,甚至一想就会头疼。 而今天迟奕之终于想起来了……是两个年轻的女孩救了年幼的她,就是照片上那两张年轻的脸,她们背着她走了很远,走下大山,趟过小溪,走进城镇……迟奕之震惊地回忆起一幕一幕的画面,一个姐姐唱着歌哄她不哭,另一个背着她沉默寡言但是稳稳当当——那个背着她的人,正是楼安。 这个认识让迟奕之感到不可思议,一来当年救她的人如今费尽心思想害她,二来既然当年是她们救的,那是不是说明当年绑架她的人也正是楼家人呢? 楼家放了她又抓她,是猫抓老鼠溜着玩吗? 迟奕之惊疑不定地看着照片,看着猫,看着楼安,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出现了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和唐悠担心的脸。 “你醒了?”唐悠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闫师兄呢?”迟奕之记得闫庆文跳下来救了她。 “他在隔壁男病房,但他没你伤得重。还好他把你拉起来得及时,不然你就要没命了。好端端的怎么掉进去了?”唐悠问。 “有人推我,井里还准备了水鬼。”迟奕之说。 “井底放水鬼,那不是要你死,就是想让水鬼把你带去哪里,总之都不是好算盘。我是郁南,亦家临时的话事人。” 迟奕之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职业感很强的成熟女性,并不像玄门人,而是更像城区CBD摩天大楼里面的精英白领。 “我请假来代班的,出国的玄门纵队似乎遇到了极端天气,大部分人都被困在那个小镇了,联系也是十分困难,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看这架势,大概率是有人有小动作的。约你去井边的也绝不是亦家人。”郁南说话带着一种急迫的语速。 “一定是楼家人,他们想抓我。”迟奕之说。 郁南点点头:“也是,有个小女朋友人质确实更好下手。” 迟奕之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楼家想抓她,毕竟她自己都不知主要原因,结果大家似乎理所当然认为楼家人想绑架她是为了牵制叶祇灵,一句“小女朋友”说得迟奕之万分不好意思,她和叶祇灵之间还什么都不是呢。 “但是楼家昨天开了玄门会议,邀请大家去他们老巢,也就是那个疗养院参观,各家去了三百多人,疗养院的老鼠有几根毛都摸清楚了,却半点没见到叶祇灵。问就是交给鬼市了,我们也很苦恼,各家都想要叶祇灵,各出奇招到处找,却没有丝毫消息,除了鬼市,恐怕真的没别的地方可以藏了。” “那我们就下鬼市找。”闫庆文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似乎格外愤懑。 “鬼市凶险……楼家想在里面害人更是轻而易举,我不建议用这种方法。”郁南皱眉。 “现在不是各家都想找叶祇灵吗?在一起想想办法吧。”迟奕之冷静的眼神落在闫庆文身上:“师兄别急,鬼市凶险,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 闫庆文摇摇头,眼眶有些红:“祇灵和我情同手足,我不能容许她在鬼市受苦。何况迟小姐也不是玄门中人,这次遇到水鬼,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就凶多吉少了。” “我一直在叫师兄,师兄一直没来,我都快绝望了,还好最后时刻师兄来了。”迟奕之想起井里的凶险,不禁后怕。 “那地方有些屏障,我一开始没发现,是我的错,早知道就和你一起进去。”闫庆文懊恼到。 郁南点点头:“结果没事就好。我想办法召集大家商量一下。病人先好好休息,保存战斗力吧。鹿蹊观不想卷入纷争,已经闭观不与外界联系了,难得祇灵还有个向着她的师兄。” 闫庆文点点头:“师父有师父的的思虑,我尊重他,但让我坐视不理祇灵的事,我万万做不到。” “我第一次见祇灵,要不是有闫师兄在,就该打起来了,她一张臭脸态度差劲的。”迟奕之想起往事,在疲惫之中,难得露出笑容,只不过想起醒来之前后脑勺的疼痛,知道那是叶祇灵在挨打,笑容又转瞬即逝,只剩叹气。 闫庆文也笑了笑:“祇灵是不爱逢迎的,师父让她坐那里,就是想练练她,又怕她惹麻烦,特意调我跟着,师父是疼祇灵的,就是鹿蹊观向来不掺和这些事,他不愿意破例,这次山火没酿成大祸,也是师父力挽狂澜。” 迟奕之点点头露出了疲惫担忧的神情,闫庆文和郁南都连忙作别,剩下唐悠陪床。 出了迟奕之的病房,将郁南送走,闫庆文觉得心脏跳的砰砰的,说到要去鬼市救师妹,他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心跳还在持续加快。 一种过度兴奋的眩晕感染闫庆文脚步有点蹒跚,他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种持续的兴奋让他如同喝高了一般。上一次眩晕是什么时候呢?对,按住迟奕之的肩膀,把她掐推进井里的时候,迟奕之纤细的胳膊根本没法反抗他的力道,轻轻一折就丢进去了。 闫庆文此时的兴奋是因为刚刚自己出类拔萃的演技——那个亦家的掌事深信不疑,迟奕之迷糊得很,把他当成救命恩人呢。水鬼没能奈何迟奕之的时候,门口有传来车的声音,急中生智的闫庆文连忙跳了下去假装救人,他还特意被水鬼咬了几口洗脱嫌疑。 效果很好,想来家主会满意的,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羊肉了,要是家主肯赏赐一块,那可是无上的享受,闫庆文想着,身体都要抽搐起来。这几年在鹿蹊观,他憋坏了。 接下来,他只要见机行事,推动鬼市成行,再和家主里应外合,不怕抓不到迟奕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闫庆文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激动得根本睡不着,羊肉……羊肉的香味……羊…… 两脚羊。
第88章 真心之下是阴谋 闫庆文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很大的润肤露,走进洗手间,在镜前他视图笑一笑, 脸上的肌肉似乎接收到错误指令一般,扯出一个僵硬的咧嘴, 极像整容手术失败后的部分患者。 如果迟奕之在,她一定能发现, 那些曾经跟踪过她的人, 正是这样的僵硬, 完全是一种身体不受控制的诡异。 习以为常的闫庆文将润肤露一点一点往脸上抹,干枯的皮肤在仔细的涂抹中变得年轻,那些无法活动的肌肉似乎也被松解开来,笑容逐渐被捏成型。镜中脸上露出一种完全不属于闫庆文的, 得意的、嚣张的笑容:“不错的身体, 可惜是个莽夫。” 他心里有那种底气傲视玄门众人,毕竟这些蝼蚁早就被楼家耍得团团转。人人都知道楼家善卜算,却没人知道楼家真正的实力,那是长生、不死和永恒。 预言里面楼家唯一的灾祸已经被牢牢控制, 迟奕之不过是这盘棋里面一个更趁手的工具而已。演完这场戏, 回到楼家, 他也能功成身就,混个好位置坐坐。 他不太喜欢睡觉, 因为这些“人鞘”睡完觉之后总是很僵硬,需要缓慢地恢复行动力, 如果有人来找就会变得很麻烦, 比如此刻—— “闫师兄?在吗?童家和道成宫的人来了。”迟奕之在门口敲门。 “稍等,我在洗手间。” “给你分一份早餐, 你吃了再来吧,他们吵吵嚷嚷的还没完呢,给你放床头柜。”迟奕之很快救离开了。 闫庆文在镜子前花了一小会才将“润肤露”覆盖到身上每一寸地方,那些干枯的皮肤如同久旱逢甘雨一般迅速吸收着“润肤露”,然后褪去青紫色的瘢痕,恢复成正常人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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