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浅笑点头,她目送着宋知声走出去,言谈举止之间,二人已很是熟稔了。 宋伊听力好,早就听到了那番“天冷,让宋伊收书”的言论,撇了撇嘴,却敢怒不敢言。唉,当下属的命苦啊,主子讨人欢欣,属下前后奔波。 唐幼清望着门的方向出神,半晌见得门又开了,她刚打起精神,抬眼一看,却是春香进来了。 她那一瞬间的失落太过明显,春香看了后抿紧了唇,默然不语,她面上满是严肃,走到唐幼清面前跪下,唤道:“郡主。” 她豁然变了脸色,沉声道:“ 我告诉过你,在府中要装作不认识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你塞进来的吗!” “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喊我郡主!”她算什么郡主呢,大乾都亡了,她又算得上是哪里的郡主。 春香却听不进她的斥骂,她固执地继续说着,面上全是癫狂之色,“郡主,您动心了是不是?您对侯夫人动心了是不是?您忘了公主的遗愿了吗?这么多年您忍辱负重到底是为了什么,您忘了吗?” “啪”的一声,唐幼清终于忍无可忍,掴了她。如果宋知声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小兔子也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打过春香的手细微的颤抖着,她突然想到什么,犀利的目光射向春香,她质问,“那日二公子走丢一事,我原本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你是不是在里面掺了一脚!” 被她眼中的凶狠惊到,春香连忙解释:“侯夫人待属下不薄,属下纵有心算计,也绝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你最好没有!”宋知声依然瞪视着春香,直盯得她冷汗落了下来,此时的春香已经无比后悔今天把这件事揭开来说了,“我会继续完成我娘的遗愿,但你给我记住,她是我的底线,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碰。” 唐幼清没有让春香起来,她要给她一个教训,否则她永远不知道僭越二字怎么写。 她下床避开了春香要跪着服侍的手,独自批了外衣,向门外走去。 呼一口气,却在眼前起了雾,冬日暖阳,照不进她心底的寒霜。 是啊,她动心了,那是她从小就仰慕的人啊,怎么能不心动。可动心了又能怎么样,如今的她,怎么能,又怎么配和宋知声谈感情。不过是清醒着靠近那一点光,犹如飞蛾扑火,还贪恋着那份温暖罢了。 唐幼清啊唐幼清,你自诩聪明,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啊,不能再这么沉溺下去了…… 连着几日,唐幼清都未再约宋知声,每每她来听竹轩,都会被春香拦住,次数多了,她便知道是唐幼清在躲着她了。 自认没有开罪过唐幼清,忍了两日便忍不下去了,命宋伊抓了春香,她自己走了进去。一路进了唐幼清的屋子,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待进了屋,宋知声一眼便看到书案旁的唐幼清,几日不见,看上去憔悴了许多,看着她嘴唇泛白眼下乌青一片的样子,质问的话全都忘了,话到嘴边,脱口就是一句:“你不开心?” 唐幼清呆呆的看着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宋知声便转身出去了。 她不会再来了吧,无缘无故遭拒,她一定觉得她莫名其妙,不解风情极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波澜四起,挽留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一阵阵的揪疼,唐幼清只能不停的劝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心里却难受的要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什么挖走了,她咬紧牙关,生怕自己忍不住抽噎出声。好像她一旦哭出声来,就输了。 “来,你不是不高兴嘛。”本以为离开的人却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了两个小坛子,看着很是眼熟,她把小坛子放到桌子上,“那我们喝酒吧,我陪你喝。” 宋知声不知道如何哄人,可看着唐幼清难过她也不好受,想来想去,只有把人灌醉了,也许才能消停些。 唐幼清忍的恍惚,抬眼朦朦胧胧间看清她手中的事物,原来是青梅醉,到这时候才回了神。原来,她不是走了,而是去院中挖这青梅醉了。 她阻止了宋知声要拿杯子的东西,兀自拆了一坛,抱着喝了起来。豪横的样子看的宋知声一阵阵心惊,这么喝不会醉吗? 只听“砰”一声,唐幼清把酒坛扔在了桌子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 巨大的响声引起了宋伊的注意,担心宋知声安危,她不再和春香对峙,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结果看到站都站不稳的唐幼清突然卸了力,向宋知声栽去。 嘴唇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挨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柔软的触感温柔而甜蜜,感觉实在不算差。奇怪的是,她明明一口青梅醉都没喝,却感觉唇齿间都是酒的清香。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唐幼清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其实她的酒量很好。就当她自私吧,如果她们注定没有结果,那就让她留下一些回忆吧。 “阿声。”细微的再不能细微的呢喃,仿佛是宋知声的错觉,唐幼清紧接着她,预料中的被推开却没有发生。 她和她,都醉了…… 13.表白 回去的路上,宋知声和宋伊一前一后走着。 宋伊满脑子都是她冲进去看到的那一个画面,冲击力太强了,她忍不住问道:“主子,你在试探她吗?” “什么?” “刚刚……明明可以躲开的不是吗?” 可以躲开的,不是吗?宋知声重复着这句话,她也在问她自己。 是啊,以她的武功,明明可以躲开的,明明该避开的,可是当唐幼清倾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先思想而动。 她渴望她,宋知声渴望唐幼清。 她知道,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她动了情,迷了心。 宋知声屏退了下人,连宋伊也赶了回去,她的心乱了,她要静一静。 从铜镜前一闪而过的身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退回镜子前细细打量,她侧过身子看那人的背影,脑海中惊雷乍起,怪不得如此眼熟,竟是如此! 那幅画,唐幼清床边的那幅画,那幅画上的背影,竟是她宋知声! 原来是这样吗…… 唐幼清,我是不怎么喜欢读诗,可我也不是笔墨不通的傻子啊。 思绪万千,宋知声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全是那人的音容笑貌,平日里的端庄内敛全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恨不能立刻飞奔到那人眼前说个清楚。却又怕扰了人家的清梦,她本就身子不太好,将养了这些日子,好容易有些起色,当小心再小心才是。 晏晏,晏晏…… 她自是不知道,这日一夜无眠的人,不止她一个。 翌日,天刚蒙蒙亮,宋伊就来向宋知声报信了,今天是宋离回来的日子。可她在屋外候了半天也没听到吩咐,凝神细听才发现屋内根本没有人的气息,也不知道大清早的,主子跑哪儿去了。 这边宋知声一大早就站在了唐幼清的门前,怕她没醒就这么等着,直到春香端着盆出来准备打水,被直挺挺的人影吓了一跳。 宋知声身上已被晨雾洇湿了,春香一边告罪一边拉她进去,要给她换身衣物。她满心都是床上那人,仍顾忌着怕把寒气带进去,于是先由着春香给她换了身衣裳,才绕过屏风到了唐幼清床前。 这人面色惨白,唇角干裂,发丝干枯凌乱,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她,眼中全是血丝。 宋知声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总是这样,心思太重,又没什么人可以诉说。总以为憋在心里自己什么都能忍,想她昨夜心中煎熬,必然是彻夜难眠了。 她心疼的不得了,怕唐突佳人不敢上前,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把人抱进了怀里,“晏晏……” 被舒适的温度包围,唐幼清一瞬间红了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真的很想就这么天长地久,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饮鸩止渴,她按下心中不忍,想把宋知声推开。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和肩头湿润的温度,宋知声更加强硬的把人抱住,她知道必须要有人走出这一步了:“晏晏,不要拒绝我。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唐幼清的泪水决了堤,她忍的全身发抖才没有呜咽出声,阿声,为什么我们总要错过呢? 春香的身影隐约出现在她的眼中,她看不清春香的表情,可她知道春香的存在就是对她的警醒。 唐幼清,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吗?你怎么配,怎么配和她谈感情。再这样下去,你会害了她的。 “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知声被惊的松了手,后退了几步。夫人,她叫她夫人。兜兜转转,到头来,她竟还是叫她夫人! 不甘心,宋知声暗自咬牙,她抓住唐幼清的胳膊,让她直视她的眼睛,“晏晏,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 “我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不是那飘忽不定的目光,宋知声就信了。 宋知声发恨,她此时双眼通红,若她真的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可她明明,她明明也是动了心的。 “你说谎,你不喜欢我,你床边摆着我的画,日日夜夜看着干什么?”终于,宋知声还是说出来了,她本就不是犹犹豫豫的性子,确定了喜欢的人,她就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唐幼清的手攥的很紧,直到感到一阵刺痛,她才恍然,自己已经把手心刺破了。她睫毛发颤,却还是强撑着说:“我对夫人发乎情,止乎礼。” “发乎情,止乎礼!到底是谁先越了界,你现在跟我说礼,你把我当什么!”看着唐幼清手心的血色,她感到无奈又怜惜,她把人重新搂进怀里,感受怀里的颤抖,她就知道,这人一直在死撑。 她抚拍着唐幼清的背,等她不再抽动,宋知声才缓缓放开她,继而捧起她的脸,带着爱意吻上了她的眉心,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晏晏,我虚长你几岁,更是嫁过人,因此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心悦你。你对我也有感觉,不是吗?” 在候府浮沉十几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真情的可贵,宋知声非常清楚唐幼清与岳茂行不同。与岳茂行,那是十几年的习惯和依赖,可是唐幼清,是她会吃醋,会担忧,会想要去保护的,去争取的人。 岳茂行与她青梅竹马,也有过美好记忆,比起其他人算是熟稔,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郎才女貌,两小无猜,他求娶,她便嫁了,并不懂何为心动。 那只是一些好感,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美好记忆而产生的亲近。 那十年早已恍若大梦一场,如今在唐幼清身边,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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