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成名多少年,她仍然是那个廖湾。 大概是祝白冬难得这么不折腾,经纪人欲言又止了好一会,还是念在这些年的合作情分:“你可以公开道歉。” “之前你总说那些事不是你做的,现在鸥港这边掌握的证据链很充足,可以的话……” 还没说完就被祝白冬打断,穿着病号服的女人长发垂肩,眼底布满血丝,明明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却给人一种搏斗过的目空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经纪人无言以对,选择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祝白冬发现自己居然只剩下藏在她身体里企图占据她的系统。 系统:你本来就该死了。 它的声音永远冰冷,这样的话换成别人说祝白冬都觉得不是好话,系统说出来却像是陈述事实。 祝白冬:是啊,我早就该死了,不该出生,或者在我妈第一次觉得我上不了台面的时候就去死,在外婆出车祸的那一天一起去死。 一边的心电图显示了她不正常的冷静,系统都很压抑她居然没有气急败坏。 祝白冬只是说:那我为什么没死。 她又笑了一声:是我捡到你的,但真的是我捡到你的还是你想要我捡到你?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祝白冬就怀疑过,但系统太会搪塞,它的搪塞还很专业,经常转移祝白冬的注意力。 系统:你不是知道了么? 祝白冬: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我只是想回到我的世界。 这个回答和一开始它帮助祝白冬回答的没区别,祝白冬却问:那你说寿命兑换我的要求,我早就该死了,那换的是什么? 系统不回答了。 祝白冬也不想追究了,她是廖湾的事早就暴露,亲生父母却仍然无动于衷。 她从来就不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小孩。 祝白冬:你不是想我的身体吗,拿去就好,但前提是我要完成我的心愿。 冷冰冰的声音头一次带了几分做人的情绪:你的心愿不是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吗? 祝白冬:是,但我要柳聆死。 她的心语听上去没什么波澜,但系统能感受到她极致的恨意,更像是她必须要恨才能苟延残喘。 小的时候恨父母,恨死去的外婆,恨不长眼的同学,恨新来的漂亮的学妹,恨社团新来的天赋很高的转校生…… 她的恨意万千,但次次失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也就短短十七年,也注定在高三的夏天死去。 系统的到来更改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只是命运但凡可以人为更改,也意味着不会随着人的意志结束。 祝白冬:你真的没有让人见到死去的人的能力吗? 系统问:你想见谁? 祝白冬:我没有想见的人,是杜惊渺有。 她盯着门,在系统以为她尚且有几分良心的时候说:她之前不信任我,你就给她一点甜头,让她把柳聆给我叫过来。 祝白冬无所谓这是鸥港的地盘,在舞台上系统都能让策划成为一场空,那必然有别的能力。 她也不在乎为什么系统的声音虚弱了很多。 她没了系统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这些超过寻常人的争斗从来不是祝白冬需要思考的东西。 她就是讨厌主角,想让一帆风顺的人事事不顺心,让有情人终成镜花水月。 祝白冬叫来了杜惊渺,她满意地看着毁容的丑女人形似癫狂,眼里的感情像是台风天肆虐的暴雨。 那都是祝白冬从来得不到的东西。 接下来她就等着柳聆过来,亲手解决她。 系统却没觉得这么简单:柳聆为什么要过来?出了这件事安保都会升级的。 祝白冬:安保对你来说是阻碍吗? 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像是看到了自己宛如白雪覆盖后的人生,写满了荒诞的无趣。 但天花板也可以扭曲,她知道柳聆也没看上去这么无暇,对方也想自己去死。 系统读到了她所有的想法,以它的判断祝白冬成功的概率不高。 即便它现在不畏惧温梁韶的天然克制,却仍然担心昨晚的裁定者再次降临。 系统:万一杜惊渺无法说动柳聆呢? 祝白冬很笃定:她会来的,她比谁都希望我死。 一方面她又有些疑惑,问系统:没了记忆的人,还会重复爱上之前的人吗? 她从来没体会过喜欢和爱,这个捡到它或者被它捡到的东西似乎也有故事。 系统: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祝白冬有些惊讶,却说:但她在恢复之前就对游珠雨那么好。 好到旁人艳羡,好到让人想要摧毁。 为什么呢,我从来没得到的,有些人却能轻而易举得到。 系统:爱是无法定义的。 哪怕她应该身死魂消,也想要孤注一掷逃去有那个人的位面。 哪怕机会渺茫,没到最后一刻,或者到了最后一刻,人也总是贪念横生,期待万一和奇迹。 祝白冬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 病房门打开,柳聆出现在门口,躺在床上的祝白冬看了过去。 加护病房很大,光病床边上的设备就很多,套间外面还有值班的工作人员,一直勤勤恳恳观测。 即便祝白冬一直没动,隔着玻璃窗的记录人员都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对方一直睁着眼,像是天花板有人,又像是她心里有人。 柳聆看着坐在轮椅上昏睡的女孩,又让起身迎接她的工作人员出去。 记者会在这里架起直播设备,一切都会在某个小直播间播出去。 柳聆:“伟大的神还没上线吗?” 她声线本来就很甜,这句话阴阳怪气十足,反而让温梁韶抽了抽嘴角,心想游珠雨知道她这样么? 但温梁韶也没办法反驳,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过错,只是游珠雨看着冷淡实际上是那个好说话的人,柳聆完全是她的反面。 不等温梁韶说话,柳聆噢了一声:“没上线呢。” 温梁韶:…… 祝白冬听不见柳聆在说什么,但光看到的脸就很难心平气和。 柳聆推着昏迷的轮椅女孩进来,祝白冬盯着昏睡的少女面庞,忍不住嘲笑她:“还带保镖?这种保镖有用吗?” 温梁韶本来是想进来的,结果柳聆关门迅速,根本不给她进来的机会,转身的眼神都写满警告。 外面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但看到温梁韶一头和鸥港老板如出一辙的白发,忍不住想:这是遗传病吗? 难道网传的鸥港大老板身体不好是真的吗? 柳聆:“你有事吗?” 她也没打算坐下,站在离祝白冬病床一米的距离,目光冷冷,没有任何镜头前的明媚。 祝白冬却笑了:“这是你真正的嘴脸?游珠雨知道吗?” 温梁韶人在外面,但也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心想游珠雨怎么可能不知道。 门外是被安排好的记者,柳聆的决定和游珠雨的决定环环相扣,这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相遇戏剧,矛盾叠加,在原本的剧情里也可以互相救赎,彻底走向圆满。 现在的世界就像是一次次读档重来的游戏,从游珠雨的视角逆转成了柳聆视角的世界。 但世界不是由个人组成的,配角也有完整的一生。 柳聆:“她知道。”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和粉丝喜欢的偶像背道而驰,“所以呢,你有人这么对你么?” 祝白冬笑容一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柳聆:“我有什么好不值得得意的。” 大概是没想到柳聆会这么说话,祝白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面崩塌,她恶狠狠地盯着柳聆:“你只是投了个好胎好而已,你的脸、天赋不都是与生俱来的吗?” 柳聆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泉泉」,也不知道这里的四个人,其他两个听到这种话是什么感受。 她看向祝白冬这张和从前毫无相似的脸,似乎是无言以对,还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有些话柳聆听了很多年了,有些行业确实需要天赋,但不是有天赋的人就能走得长远的。 摆摊的都要日复一日坚持,更别提其他行业了。 祝白冬被她噎了一下,隔了两秒才问:“你敢否认吗?” 柳聆却懒得搭理她,看了看时间,“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不耐烦都溢出来了,祝白冬想到从前学校里的柳聆,永远眉眼含笑,被老师赞美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开心,什么都像是她应该得到的,这样的人很能激起人的摧毁欲,又会衍生出无限的—— 凭什么。 柳聆:“凭我没日没夜地练习,凭我是社团来的最早的,凭我的付出,和接受不一定付出就会得到的结果。” 她看向祝白冬,对方的面孔和昔年的学姐毫不相关,人能换皮但不能换掉灵魂,无论过多少年,祝白冬的眼神还是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 “你得到现在的地位又付出了什么?” 以前祝白冬和柳聆的交集也就是社团联系。 学校音乐社团偶尔也有人组织聚会,祝白冬还是廖湾的时候还会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也可能是物以类聚,她的「朋友」也不会是柳聆那一边的。 喜欢柳聆的人很多,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柳聆。 不喜欢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柳聆也不是万人迷,讨厌她的理由可以是她永远不重样的发卡,也可以是她永远的宠辱不惊。 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很多时候也讲不出理由。 祝白冬:“所以我要找你过来问一个问题。” 不知道她垂眼想了什么,看上去刚才的气急败坏都像是幻觉。 柳聆:“你问。” 她手指点在轮椅的椅背,像是在计算对方提问的时间。 实际上气氛并不融洽,祝白冬:“你喜欢游珠雨什么?” 柳聆笑了:“这是你会问的问题么?” 祝白冬:“为什么不能。” 柳聆看了她两眼,目光落在她拔掉针管的都手背,上面的鲜血都溢了出来,祝白冬无知无觉,眼神固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学生时代也有暗恋的时候。 柳聆:“我以为你会我为什么会来。” 祝白冬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目光落在柳聆冷冰冰的笑容上,“要是你死在台上就好了,镜头特写给游珠雨的,那肯定很好看。” 似乎是勾勒过无数个这样的画面,她原本绷紧的神情都舒展开了,看向柳聆:“你就没有一瞬间,想看游珠雨会因为你的死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吗?” 柳聆:“我看过了。” 祝白冬愣住了,柳聆又问:“我喜欢她哪里还需要和你报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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