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 不用在意我说的话也不用拘束,跟我来吧。” 面对温从谨投来的诧异目光, 许帆舟只是淡淡一笑,就像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牵着奶糖招呼温从谨继续往前走。 温从谨望着他的背影踌躇了几秒,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拒绝, 搞得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刚走到门口,还不等许帆舟开门, 房门就先一步应声打开, 紧接着许风吟的面容赫然出现在温从谨眼前。 许风吟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冰冷, 似乎正要打算出门,可谁知道一拉开房门她居然看到了站在自己父亲身后的温从谨。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愣在了原地。 许风吟的目光落在温从谨身上,眼底快速划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抿了抿唇疑惑开口:“你怎么…” 许帆舟打断了许风吟的话,主动开口解释:“是我邀请了温小姐,人多热闹些。” 闻言许风吟的脸色瞬间变了,哪怕面对着自己的父亲,她神色间也没有半点温情,冰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察觉到了许风吟身上骤然冷下去的气场,许帆舟低头推了推眼镜,转头又笑望着温从谨:“抱歉温小姐,不如你先进去吧,风吟和我还有些话要说。” 温从谨就像是一个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漩涡的局外人,从头到尾都搞不清状况,不过她倒是看出许风吟和许帆舟关系似乎并不好。 尤其是许风吟,她对许帆舟的态度异常的冷漠,完全不像是对自己父亲的态度。 温从谨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许风吟,然后就看到许风吟也正抬眼看向她。 当两人视线交错时,许风吟眼底的寒意不自觉的消散了些许,转而变得极其复杂,她没有说话,只是若有似无的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有生气,至少并不是生温从谨的气。 从许风吟细微的神态动作中得到反馈,温从谨立马有了主意,她礼貌的冲着许帆舟点头示意,然后从许风吟身旁走过,走进了房子。 温从谨才一进门,许风吟就顺手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冷着脸转头看着许帆舟,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自己的态度却如此的冷漠甚至充满敌意。 许帆舟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面对许风吟的质问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轻声解释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温小姐是你的朋友,我只是想邀请你的朋友来家中做客而已,你不要多想。” “真难得。”许风吟掀唇冷冷一笑,平静的语气中能听出些许嘲讽意味:“你连我都不曾关心,现在居然会对我的朋友感兴趣。” 许帆舟闻言猛得抬头看着许风吟,有些难以置信:“我是你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许风吟不为所动的看着他,说出口的话或许像是赌气控诉,可实则却是毫不在意:“可我不需要,我从来就不奢望你的关心,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许风吟的话刺痛了许帆舟,他攥紧拳头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我知道你是怪我当初把你丢给你爷爷对你不管不顾,可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话说到一半,许帆舟突然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这让他的解释听起来太过苍白无力。 可许风吟对此毫不意外甚至是习以为常,她其实无比清楚自己父亲口中所谓的苦衷,不过是懦弱罢了。 许帆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老爷子的高压教育之下,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反抗,只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顺从。 他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不顾老爷子的反对和许风吟的母亲相恋,最后奉子成婚。 可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老爷子很不喜欢许风吟的母亲,时常冷言冷语用身份和地位压迫,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里,许风吟的母亲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郁郁而终。 许帆舟明明一直都知道这些,可他却什么也没做,他甚至为了逃避老爷子不断找借口去外地出差,留下妻子日复一日的承受着老爷子的打压。 他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一边无比的向往着自由,一边又舍不下用牢笼里被人喂养衣食无忧的生活。 老爷子早就看透了他的懦弱无能,才会转而把希望寄托在许风吟身上,而这一次许帆舟依旧在逃避。 他把自己的女儿丢给了自己恨着的父亲,常年来不管不顾毫不关心,然后转头又开始责怪自己的女儿变得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冷血。 多么讽刺啊。 早在母亲离世前,许风吟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许帆舟永远也不会是一个负责人的好父亲,她对父亲的感情也早就磨灭殆尽。 只有那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是她和许帆舟之间唯一的情感纽带。 看着眼前拼命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的许帆舟,许风吟只觉得可笑,她不想和许帆舟纠缠于这些她早就不在意的事。 许风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回归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冷静质问道:“你之所以邀请她,就是想利用她对吗?” 许帆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苦笑反问:“我利用她能做什么?” 从始至终无论许帆舟如何激动,许风吟的神态都平静的可怕:“你比我更清楚,爷爷他最好面子,在外人面前他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许帆舟似乎疲惫到不愿意再辩解,或者说他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能重复说着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许风吟:“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上次和你爷爷闹了不愉快,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许风吟闻言唇角微微勾起,苍白的面容上那一抹笑意凉薄又讽刺,她打断了许帆舟若有所思道:“你知道吗,有一句话爷爷说的很对,他说你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永远学不会面对,遇事就只知道逃避。” 到现在为止,知道老爷子不开心,许帆舟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居然是拉来一个外人,让气氛不至于那么难看。 许帆舟被许风吟讽刺的脸面全无,他站在原地失望的看着许风吟,羞愤之下,他赌气般再次说出那句让许风吟无比厌恶的话:“是啊,他还说过,比起我你才更像他。” 许风吟眸光一冷,不甘示弱的回道:“比起像他,我更不愿像你。” 听到这话许帆舟眼睛瞬间红了,他咬紧牙关胸口剧烈起伏,对他来说许风吟这句话实在是太伤人,且毫无尊重可言。 老爷子对许帆舟的形容太过贴切,人到中年的许帆舟的确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幼稚,伤了自尊的他,在愤怒之下竟然对着许风吟高高举起手。 许风吟双手环臂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许帆舟,甚至连躲都没懒得躲。 许帆舟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最终还是颤抖着握紧拳头无力垂落,他闭上眼面如死灰喃喃道:“我管不了你了,你也不需要我管。” “生日快乐。” 许风吟淡淡启唇吐出这四个字,然后毫不犹豫转身打开了房门,哪知她一抬眼就看到温从谨正抿着唇神色复杂的站在门内。 显然,刚才许风吟和许帆舟的对话她应该都听到了。 温从谨没想到许风吟会突然开门,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小声解释道:“我不知道要去哪,我…我想我不应该自己乱走。”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故意留在这偷听的,但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我不能捂着耳朵当做没听见。 许风吟定定望着温从谨一句话也没说,冰冷的目光却逐渐变得柔和下来,紧接着她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温从谨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 门外许帆舟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许风吟拉着温从谨从身旁经过,耳边传来温从谨礼貌又略带慌张的道别:“许伯父再见。” 许帆舟缓缓抬眼,面色惨白失神的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 走出大概一段距离,温从谨突然想起奶糖还在,赶紧回头叫了一声:“奶糖。” 奶糖被许帆舟牵着,从许风吟和他开始吵架起,就一直乖乖蹲在旁边,现在听到温从谨喊了一声,它立马站了起来唰的一下冲了出去,许帆舟被它拽了个趔趄,不得不松手,目送着它飞奔追上不远处的两人。 奶糖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追了上来,温从谨赶忙牵起它,亦步亦趋的跟着许风吟往外走。 从别墅通往山腰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路边暖黄的路灯洒在温从谨身上,她一言不发的抬头看着许风吟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许风吟紧紧扣在她手腕上的指尖,突然觉得很难过。 许风吟和许帆舟对话她通通听到了,从那些短暂的话语中,她好像猜到了许风吟为什么从不愿提起家人的原因。 温从谨还记得,那时和许风吟在一起时,她总会说些自己家里发生的趣事逗许风吟开心,比如她的父亲是如何追求母亲的,比如他们一家人相处时曾干过的蠢事。 许风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大多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的安静听着,听到搞笑的地方也会低垂下眉眼抿唇轻笑。 可许风吟却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家人,温从谨只知道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除此之外她听许风吟提起过其他人。 温从谨没问过也不知道其中原因,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 眼看着离别墅越来越远,许风吟一直没有开口,也一直没有松开温从谨,她就这么牵着温从谨,默不作声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 从别墅到山腰铁门大概有十分钟的车程,要走的话可能要半个小时。 温从谨看着许风吟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忍不住轻声开口打破寂静:“许总监,你别走这么快会崴脚的。” 话音才落,许风吟就突然停下了脚步,温从谨一个躲闪不及差点撞上了她。 许风吟松开手转身看着温从谨,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苍白冰冷的面容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柔和了些许,她启唇轻声问道:“你都听到了?” 温从谨有点心虚的摸了摸脖子,眼神闪烁着轻声解释:“其实吧,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主要是旁边有个小窗户没关上。” 许风吟倒也没有生气,她若有所思的颔首,又问道:“在里面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我一个人也没看到。”温从谨摇了摇头,她刚才一个人很尴尬的站在门内的玄关,没人在她又不敢往里面走,就只能站在原地等。 许风吟垂下眼眸,咬了咬薄唇轻声道:“抱歉,我不应该让你送奶糖来。” 温从谨一脸轻松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我觉得我今天还长了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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