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可夏意还是觉得后背发寒:“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陆时雨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是你一直在暗中协助她。” 许风吟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复杂光亮:“我给过她退场的机会,可她并不想要。” 这倒是实话,可许风吟应该比谁都明白,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陆时雨是不可能轻易收手的。 虽然是同谋,但夏意却觉得比起陆时雨,有许风吟这样的敌人更加可怕。 许风吟回国后拒绝去总公司任职,反而在一家毫不起眼账目亏损的子公司担任总监,在任上一直勤勤恳恳任饶任怨,不理外事只一心做好本质工作。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许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似乎低调到没有半点野心,就连许老爷子自己都被骗了。 可只有夏意似乎窥探到了她的内心,她不是没有野心,而是不甘于当一个傀儡,身后站着一个发号施令处处制肘的太上皇。 许风吟要的是完完全全掌控许氏集团,她要的,是一个任她决策只属于她的帝国。 陆时雨,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在许风吟的推波助澜下被抬到高处跟许氏集团抗衡,其实却是在不知情中被许风吟当枪使。 现在的局面,看似是陆时雨步步紧逼,不断胁迫许风吟退让做出选择,许风吟是被裹挟的弱势一方,但实则不然。 所有的弱点都是许风吟故意暴露出来的,包括陆时雨盘算在温从谨负责的项目中动手叫,聪明如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 她只是放任而已,以此让陆时雨抓住她的把柄,然后在威胁下她忍辱负重不断退让,而这也给了陆时雨掌控一切的假象。 还有一件事夏意想不明白,借着今天的机会她问出口:“其实你完全跟温小姐假分手,做戏给陆时雨看,可为什么你要真的跟她分手。” 说完,夏意不忍得看着许风吟苍白清减的面容,轻声嘀咕:“明明自己那么舍不得,还难过的要命。” 夏意不认识温从谨,但她从许风吟口中听说过几次,每次提到温从谨时,许风吟都会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像一个深陷甜蜜恋爱中的普通女人。 所以夏意猜想,只活在许风吟口中的那位温小姐,应该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她真正的软肋所在。 许风吟偏开头,眼底那种胜券在握的锋芒瞬间消弭了,转而是渐渐浮现的落寞和深深忧虑。 她沉默了许久,而后轻声启唇:“因为我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夏意不明白,于是孜孜不倦地追问,“明明你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陆时雨压根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真的翻不起风浪吗?”许风吟喃喃自问,而后直视着夏意的双眸,第一次毫不保留的袒露心迹,“因为我没有自信,我没办法精准计算到每一个细节。” “狗急尚且跳墙,一旦出现了纰漏,以陆时雨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一定会报复我,而她很清楚,怎么做才能真正报复我。” “只有彻底跟她断绝一切往来,将她置于陆时雨当初的境地,出于同病相怜的感情,陆时雨才不至于去伤害她。” 夏意难掩惊愕,她震惊于许风吟的绝对理性,仿佛能做到完全压抑住本心的欲望,哪怕再舍不得哪怕如何深爱那个人,也能毫不犹豫的斩断。 不知怎么,夏意似乎有点代入了温从谨,替她鸣不平:“可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温小姐并不知情啊,你觉得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她不一定这么想,在她看来你或许真的抛弃了她。” 夏意对感情一向淡薄,她甚至从没有见过温从谨,但她却似乎真的站在温从谨的立场,体会到了她的感受:“感情从来就不是理性的,你做的这些既看不到也摸不到,但你给她的伤害却是真实的。” 最后,夏意做出了总结,她很认真的问许风吟:“你就不怕,她真的对你心灰意冷吗?” 许风吟再一次逃避了夏意的目光,虽然刻意隐忍但终究显露出一丝迷茫失措,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夏意说的那这些话未尝不是温从谨的真实想法。 不怕吗,当然怕。 温从谨是那样赤忱热烈的人,她明明像太阳一样永远炙热明亮,可那晚在酒吧,许风吟看到的她,却憔悴悲伤到仿佛失去了所有光芒。 伤害也许可以随时间淡去,但却无法彻底消失,事后轻飘飘一句为了你好,真的能抹去她受过的伤害吗?她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吗? “我觉得像温小姐那样的人,越是爱得深沉热烈,放弃时也越显得决绝。”夏意难得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郑重其事的劝告许风吟,“别等到她真的对你心灰意冷,到那时一切都无法挽回。” 许风吟缓缓垂眸,睫毛随着呼吸颤抖着,指尖一点点收拢攥紧:“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必须这么做,我曾经承诺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我觉得你还是不明白。”夏意幽幽叹息一声,而后情绪瞬间抽离,无奈中带着点小得意自我感慨,“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给人当情感导师的一天。” 夏意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从天而降拯救两只迷途羔羊,她挺起胸膛语重心长道:“你怎么还没不理解,其实伤害她最深的人就是你啊,只有你才能真正伤害她。” 作者有话说: 说晚安似乎有点太早,那你们记得吃饭哦。感谢在20230725 02:53:38~20230725 18:0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51991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告别夏意, 许风吟独自一人驱车回家。 路上雪越下越大,车少了很多。 漫天飞雪徐徐洒落,仿佛将整个世界氤氲成一团白, 清冷肃杀却又唯美之至。 打发无聊随手点开的电台里,主持人正在播报天气, 说这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 等红灯间隙,许风吟恍惚走了神, 她想起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那时她才和温从谨在一起没多久。 温从谨很喜欢雪天, 可惜她的家乡极少下雪,据说上次下雪可以追溯到百年以前。 每到下雪天,她都会显得格外兴奋躁动,像个孩子似得撒娇耍无赖, 央求许风吟陪她出门约会散步。 有时许风吟实在不愿出门, 温从谨也要拉着她去阳台, 用厚厚的毯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裹成木乃伊, 然后抱着她坐在阳台赏雪。 许风吟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雪, 她神神秘秘的说因为下雪天感觉很温暖。 许风吟嗔笑她是个傻子,怎么会有人觉得下雪天很温暖。 后来又好奇问过几次,温从谨这才不好意思的埋在她脖颈, 痴痴笑着解释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下雪天都会想起她。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只要望着漫天的飞雪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然后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终于找到了安身之所。 今晚又下雪了。 这一次, 许风吟不知道温从谨还会不会想起自己,还会不会觉得很温暖。 飘远的思绪突然被鸣笛声拉回,许风吟回过神来才发现绿灯早已亮起,她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本就酸涩的心此刻更觉凄楚悲凉。 她突然很想念温从谨,这样的情绪比过往来得更加猛烈,猛烈到她似乎没办法再自欺欺人,用理智去强行压抑。 开到一个路口时,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蛊惑驱动,让她掉转头去温从谨公寓楼下,哪怕没有勇气去直面她,或许也能在楼下窥见她的身影。 尽管这样的念头无比强烈,但在最后关头,许风吟还是抑制住了。 她知道自己一旦主动去见了温从谨,那她就没办法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之前为麻痹陆时雨所做的一切准备,也就前功尽弃了。 今晚夏意说的话让她有些动容,但还不足以让她下定决心。 夜深了,小区内格外安静。 许风吟一路开车回到楼下,直射的灯光以及四周积雪的折射,使她的视野受限,她没看到不远处路边上,正站着一道身影。 直到停稳车解开安全带,余光不经意瞥向窗外,许风吟才终于看到了路边的温从谨。 她一动不动安静的站在大雪中,似乎等了很久,衣服上头发上落满了雪,整个人被飘雪覆盖染白,像个雪人似的,几乎快要与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 许风吟的心猛然抽痛,推开车门地动作显得急迫而又仓促,车门打开冷风随之灌入,将习惯了温暖的娇嫩肌肤刺得发疼发痒。 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温从谨面前,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走。 温从谨苍白消瘦的面容上嵌着的那双漆黑眸子,透着无尽的空洞和迷茫,她望着面前的许风吟,迟疑着往后退一步躲开了她。 许风吟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片雪花悄然落在指尖,很快被体温融化成一点湿润冷意。 温从谨躲避的动作,让许风吟一时反应不过来,心脏上的紧攥压迫感愈发强烈,突然让她感觉一阵胸闷喘不过气。 停留半晌,许风吟慢慢收回手,她缓了一会儿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一件事。”温从谨垂下头,语速很慢异常沉重,“想跟你说清楚。” 可能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太久,温从谨眨眼的速度都肉眼可见的变得迟缓,说话时虚弱的声音,更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可能会晕倒。 许风吟眉头紧蹙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很想不管不顾直接将她拉上楼:“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提前告诉我。” 温从谨摇了摇头,努力为自己如同自虐的行为解释:“你别误会,我这样做不是想让你愧疚自责,我只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许风吟再一次靠近伸出手,涌上心头的强烈情感完全盖过理智,她害怕温从谨的身体承受不住,语气动作比较之前强硬了不少:“先跟我上楼。” 可温从谨还是躲开了她的手,并且低着头没看她一眼:“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我马上就走。” “前两天我见到了胡巧,不知道你还记不得记得她。”温从谨的语速加快了,仿佛想要尽快说完离开,“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件事。” 许风吟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上的波动让她胸前起伏的速度弧度,都随之变快变大。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的。 许风吟一直不想让温从谨知道这件事,一是因为过去太久她从没在意过,二是因为温从谨对她的感情热烈纯粹,她不想让这样的感情掺杂上愧疚和自责。 温从谨是一个道德感同理心都极强的人,一旦让她知道那件事,哪怕是不知情下的无心之失,她也一定会深深陷入自责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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