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袋子里拿出大得夸张的礼盒掂了掂,整体包装也无不透露着“价格不菲”四个字。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摊靠在沙发上的萤。回过头来,林初一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 一件红色带有仙鹤、松树、芍药花纹的色打褂折叠工整地躺在盒子里。做工极其复杂,样式也极其华丽,一时间林初一完全想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这件衣服和此刻的心情。她屏住呼吸猛地将盒子盖上,慌乱的瞳孔颤抖着心跳也跟着加快,右手拇指下意识地摩擦着食指,心里不停犯嘀咕。 是、和服吗?按道理来说,和服不是那么轻易可以送出来的服装。还有那个颜色,说没有联想到婚服是假的。萤是日本人,就算是普通的和服,也不可能不知道送和服的含义。 [ 色打褂:日本人结婚穿的和服,多以红色为主。一般在结婚和拍摄外景时多会选择色打褂或白无垢,偶尔也会穿十二单。] [ 送和服:日本人送礼送和服是算很贵重的礼,一直到日本昭和20年代为止订婚时男方有赠送女方和服的历史背景。在日本很少有男生送女生和服,男方送和服一般意味着想要与女方相守一生。] “嗯……” 一旁的萤发出一声闷哼,微蹙着眉头缓缓转过身来。平时白皙的脸蛋也因为喝酒而变得红扑扑的,凌乱地发丝搭在脸颊上,无框眼镜斜歪歪的架在鼻头,更显慵懒魅惑。 林初一重重叹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个我不能收。好了,收拾收拾睡觉吧,昂。” 把盒子重新装好,放回原位。又悄悄蹲到萤的身旁,轻手轻脚地将她的眼镜拿下来放好,替她撩了撩挡脸的头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熟睡的面庞。 “萤,别坐地上了好不好?嗯?”她轻声唤她的名字,小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着。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努力辨识着眼前的人。 “萤,到沙发上来睡好不好?” “……嗯。” 她睡眼惺忪地顶着蓬乱的头发,一手撑着沙发艰难地起身。林初一拿起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视线撇了一旁秋泽怀里的抱枕,毫不犹豫地拿过来垫在萤的脑袋下面。似乎是终于满意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舒心地吐了一口气。 “小林……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溺亡
第48章 姐姐喜欢的糖炒栗子 “那天的夕阳,那晚的日落,即是欲将我吞噬的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早上七八点,市区没有像郊区那样会被节日的鞭炮声吵醒,倒也没有鸟语花香,只有早起晨练的老人和每家每户的饭香四溢。 “忘记把蜂蜜柚子茶盛出来了,茶壶呢……” 林初一对着快要煮好的饺子锅喃喃自语,转头去向客厅拿了玻璃茶壶把煮好的蜂蜜柚子茶倒进去。就前后脚功夫,睡意朦胧的山茶就伸着懒腰从里屋走了出来。 “おはよう(早安),前辈……你起这么早吗?” 晃晃悠悠地走到她身后又瘫软的赖在她身上,揉揉眼睛努力想要让自己清醒。饭桌前的林初一把茶壶放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细语。 “刷牙没有?” “唔……没有。前辈起这么早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啊?” “也没有很晚。好了,快去洗漱,把他们都叫醒吧,我煮了蜂蜜柚子茶。对了,待月醒了吗?”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啊……” “在书房啊。你不用喊他了,先去刷牙吧,等我把饺子盛出来了我来叫他们。” “はい……(好)” 拿起几张纸巾把茶壶外面擦干净,顺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重新走回厨房,轻车熟路地找到漏勺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盛出来,又端到餐桌上。 脱下围裙挂在挂钩上,林初一抬眼看了一眼空调,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复又缓缓踱步来到萤身边:“萤,起床了。” 轻轻拍着萤的身体低声唤着,眼前的人没醒,身后的人倒是醒了。秋泽不算狼狈地从地毯上慢慢起身,原本披在他身上的大衣也随之滑落,神情清醒的完全不像是喝了一晚上酒刚睡醒的样子。 他眼神在一旁的大衣上飘了一下,随后淡然开口:“麻烦你昨天晚上照顾我们了。” “没事,醒酒的茶我做好了摆在桌上了,需要我给你端过来吗?”她面不改色地问着。 “这多不好意思啊,不用了。” “您还真敢想,我又不是待月。” 这大早上的,小姑娘说话像吃了枪药一样冲,这倒是让秋泽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你和玉成关系很好啊。” “倒也没有您和他关系亲。”林初一明明面无表情却隐约感觉带着笑意,没有给他回话的空隙,转头又自己接上话,“萤,快起床了。” 睡得不省人事的折木萤在山茶从洗漱间走出来之后,终于有了要动弹的意思。 “バカなお姉さんはどうしてまだ目が覚めていないの?(笨蛋姐姐怎么还没醒?)”一边说着,山茶一边走到沙发前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两脚,“ふりをするな! 真偽は? まだ寝ていますか?(别装了!真假的?还在睡?)” “唔!咳咳!はい、起きました、起きました。(好了好了,我起了,我起床了!)”萤被踹的瞬间清醒,大叫着抱怨不满,手臂不停朝山茶的方向挥动。 秋泽看着这姐妹俩,没有像平时那般板着一张臭脸,难得露出放松的神情笑出声来。 家人。 这个词快速从林初一的脑海里闪过。就和待月说的那样,像现在这样,这种在家人之间才会出现的氛围,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何时有过这种温馨感,是否有过这种温馨感了。 八十平的住所略显拥挤,有血缘关系甚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坐在一起都能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人独自站在一旁望眼欲穿。 初雪之后的阳光洒进屋内,林初一愣愣地用逐渐模糊的双眸凝望着那道细碎的光,只觉得胸口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手机的震动时间刚好,惊得她泪珠砸在地面,慌忙背过身去接起电话。 “啊、喂叶梓,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一下医院,就是中央医院。】 林初一跌跌撞撞地跑进中央医院,因为鞋上沾了雪,着急忙慌的她,在铺满光滑地板的医院大厅摔了一跤。 叶梓见到她的时候,她眼角湿润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刘海因为风被吹得翻起,围巾和衣服都乱糟糟的,似乎出来的匆忙完全没顾得上整理。 “君、君泽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先冷静一点!”见她情绪激动,叶梓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部提高说话的音调,“昨天君泽出事的时候叔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他到今天也不敢联系你,所以才托我告诉你。” 林初一微皱眉,颤抖的双眸慌张地望着眼前的人。叶梓只觉得心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并思考着如何开口,过了许久才松开双手。 “昨天晚上撞君泽的那人,今天凌晨已经抓到了,醉驾,现在还没清醒呢。我,就清楚地和你说吧,交通事故造成颅脑损伤昏迷是很正常的。但是昏迷时间越长清醒概率就越小,严重的话,少则一个月,多则数月,甚至长期昏迷。”他一字不差地转述着医生的话。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他现在只是昏迷了而已!说不定明天就醒了对吧!所以你别着急!” “不着急?你说得轻巧,我怎么能不着急!” “林初一你冷静一点!” 她急促的喘息声在叶梓的叫喊声中逐渐平缓,林初一双手拉住围巾的两头,有些呆滞的目光飘忽不定,微皱的眉头都跟着颤抖。 叶梓见状立即道:“我之后几天可能没办法抽出富裕的时间陪你,我叫折木来,你先冷静一会。” “别麻烦她了,她没时间。” “她必须有时间!”叶梓再次提高音调,一手拽住林初一,一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林初一!你还有脸来?” 原本有些嘈杂的医院大厅里,因为这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人的目光迅速聚集到一个地方。张美玲面目狰狞气势如虎地冲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比耳光更重地甩过来的链条包。 “喂!你有毛病吧!?在这发什么疯呢?”没有第一时间为林初一挡住那重重的一下,叶梓只得把有些畏缩的她护在身后,还在拨通的手机也没有放下。 “我家里的家事,你个外人插什么嘴?我说这话冤枉她了?要不是我儿子昨天晚上非要出门买什么糖炒栗子,他能出事吗?” “这关林初一什么事?” “哈,现在在这装傻了是吧?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他非要出门,还说什么。” 【姐姐喜欢吃的那家糖炒栗子明天好像不开门,我现在去花游街买点,能来得及。】 “你弟弟对你那么好!当初找你要点钱你还死攥着不给,他怎么瞎了眼把你这个白眼狼当宝贝呢?!” 【人流稀少的十字路口,路灯明晃晃的,林君泽拎着糖炒栗子倒数着红灯的计时。】 “你怎么说话呢你?!” 【滚烫的栗子在冰冷的马路上散落一地,浸在鲜红的血液里。】 “我儿子要是醒不过来我就跟你没完!”
第49章 你还准备害死多少人? “要吵架出去吵,这里是医院!” 一声怒斥打断了双方的争执,一位身穿黑色棉袄扎着低马尾、大约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出现在大厅。张美玲和叶梓对这人的出现感到意外又陌生,他们两个可能不认识,但这位,林初一可是熟悉得不得了。 “孩子你过来。”女人对她招了招手,脸上的怒意也慢慢消失,手指习惯性地撩了下头发便背过身去。 “张医生。” 林初一低声回应着,还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叶梓的情况。女人伸出有些冰凉的玉指抹了抹她眼角的红晕,心疼得皱起柳眉。 这个张医生全名叫张本芝,是水清中央医院心理科的一位医生。对于她来说,林初一在她遇到的众多患者里的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自己却总是下意识地留意她。 “你看起来精神没有之前好,药有在吃吗?昨天晚上睡觉了吗?” “没有……” “哪个没有?” “两个都没有。” 听见她果断又毫不掩饰地回答,张本芝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你最近怎么都没有来医院?” 还没等到她应声,张本芝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扥了一下。 “喂!你谁啊?一个外人别妨碍我处理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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