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林亦清走过,他们还笑嘻嘻地吹口哨。 乌烟瘴气。 林亦清皱眉,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一家酒吧门外。 酒吧的装潢雅致清幽,门口还挂了两扇水墨画的帘子。 一个戴墨镜穿西装,看起来保镖模样的人在门外杵着,林亦清刚走近,他便开口:“林小姐是吗?” “是我。” “请跟我来。”黑衣保镖推开酒吧门。 音波能量扑面,顿时林亦清身体里面翻江倒海,不仅耳朵刺得痛,五脏六腑也都跟着搅动起来。 重金属音乐刺破耳膜,舞池里群魔乱舞。 空气里荡漾着酒精与荷尔蒙的味道,浓浊得令人作呕。 林亦清压着不适感,跟随黑衣保镖穿过人群。 踏上扶梯上二楼,来到稍微僻静些的隔间,里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打扮张扬,充满朝气,漂亮得明艳夺目,和舒幼心年纪相仿,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孩儿。 她手边放了杯酒,面前摆了碟瓜子,但隔间里没见舒幼心。 见到林亦清,她眉梢一挑,笑容意味深长:“你就是林亦清?黑心兽医?” 说完也不等林亦清回答,兀自点评:“气质还行。” 林亦清没由来心烦,皱起眉:“舒幼心人呢?” “喏。”任乐晗示意林亦清看楼下。 林亦清身后就是栏杆,她扭头往下看,试图从乌糟糟的人群中找出舒幼心。 嗞—— 音响里传出异响,演出台上,驻唱乐队忽然消音,整个舞池的人都停下摆动,转头看向台上。 林亦清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到底会不会弹贝斯啊?!”熟悉的声音从台下传上来,一个女孩儿趴在舞池边,手里拎着个酒瓶,指着乐队后面的贝斯手,“一分钟走了八个音,谁教你的?” 林亦清面露疑惑:“舒幼心?” 话音未落,舒幼心手里酒瓶啪一声摔在地上,随即双手撑着演出台边缘,轻轻一蹦就上去了。 乐队其他人都愣住了,搞不清舒幼心这在闹哪出。 舒幼心走过主唱,拍拍他的肩膀,顺手拨了拨他的吉他弦,夸了句:“家伙不错。”然后当众从贝斯手里抢过乐器,自来熟地招呼鼓手:“就刚才那首,再来一遍!” 乐队几个人面面相觑,主唱扭头看向酒吧经理。 经理神色无奈:“你们陪她玩玩。” 金主发话,他们不敢不听,打鼓的胖子扶了一把贝斯手,让他到旁边歇会儿,喝口水。 音乐声再次响起,密集的鼓点,躁动的音乐。 一首普普通通的乐曲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乐队成员们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迷惑到震惊,再到面红耳赤的兴奋。 舞厅的气氛短暂停滞之后,很快又被推到一个新的高潮。 周围一切改变,舒幼心充耳不闻,一曲结束之后,乐队主唱迟疑,想邀请舒幼心再合作一曲。 这时,舒幼心却把贝斯扔回给原主:“不玩了,没意思。” 她从台上下来,走过吧台。 台上的杯子,见一个,拨一个,全被她推到地上摔烂。 酒吧经理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向被舒幼心吓到的客人挨个赔罪。 “瞧见了没。”林亦清身后响起任乐晗的声音,先前就是她拿了舒幼心的手机,给林亦清打电话,“喝醉了,发酒疯,没人制得住她。” 林亦清:“……” 任乐晗叹口气:“小本经营,她再这样摔下去我承受不起,兽医小姐,拜托了,你快把她带走吧。”
第40章 林亦清转身, 看向任乐晗:“任小姐是她的朋友?” 任乐晗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是。” 林亦清不明白:“那为什么是我?” 而不是舒幼心的家人? “啊,那是因为……”任乐晗想了想, 回答,“她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这算什么理由?林亦清垂眼。 “连任小姐都劝不住她, 我跟她认识才几天,怎么拦得住?”林亦清手搭上栏杆, 没有要下楼帮忙的意思。 就这一会儿, 舒幼心已经砸了十几个杯子, 两三瓶酒。 任乐晗毫不担心,随口说道:“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去说她肯定听。” “……” 林亦清眉头缓缓皱起,迟疑:“你说什么?” “怎么,你们吵架啦?”任乐晗抿点酒沾湿唇舌, 再往嘴里塞一枚瓜子儿, “我说呢, 来就一声不吭喝闷酒, 上回也这样。” “上回?”林亦清扫了眼楼下。 任乐晗仔细打量林亦清,口头上漫不经心:“可不是么?说惹你生气, 你不要她了,哭得稀里哗啦,喝了酒醉迷糊了, 外面又打雷又下雨, 让她安静待着她不干,非要跑回去,拦都拦不住。” 前几天浴室中一闪即逝的画面窜过脑海, 林亦清沉默了。 “第二天她跑来, 患得患失, 跟我说……”话到一半,任乐晗顿了顿,被瓜子仁儿呛到,咳了半天吐出来,剩下半把瓜子扔回碟子里,没继续往下说。 林亦清眉头皱得死紧:“她跟你说什么了?” 任乐晗心虚地眼皮颤了颤,对上林亦清严肃冷漠的眼神,莫名感到一阵压力。 她舔了舔嘴唇,在坚守阵地和出卖朋友之间短暂犹豫,选了后者:“她说……” “你俩上床了,她是1。” “……” 画面静止两秒。 “噗咳咳咳咳!!” 林亦清险些被口水呛死。 任乐晗说完,眉眼间带上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不是吗?” 面前冷漠清寒的女人面孔上罕见地充斥红晕。 面红耳赤,气得不轻。 林亦清怒声反驳:“她在造谣!” 任乐晗高兴地笑起来:“我就觉得不靠谱!” 林亦清松了口气,幸好舒幼心胡说八道没人信。 “她那糯叽叽的样子怎么可能是1!”任乐晗拍手说道,“弱0最喜欢装1,显而易见林小姐才是1,对吧?!” 林亦清憋红脸:“其实……” “我懂我懂。”任乐晗摆摆手,“林小姐你放心,我不会拆她的台,毕竟朋友一场,谁还没点儿虚荣心?” 楼下喧闹声越来越大,任乐晗站起来:“咱们下去看看吧,林小姐,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林亦清:“……” · 舒幼心霍霍完吧台,又去卡座掀人家桌子。 林亦清跟在任乐晗身后下了楼,舞厅里客人已经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也多是被搅了兴致的惊慌和愤怒。 经理一脸苦相,却不敢上手阻拦,看见任乐晗下来了,他更加紧张,战战兢兢地低头:“老板。” 任乐晗摆了摆手,让他退后。 经理如蒙大赦,忙不迭后退几步,把场子让给任乐晗。 “舒幼心!”任乐晗叫住砸她店的小祖宗,“你闹够了没有?” 舒幼心充耳不闻,把跟前桌面上几个玻璃杯全薅地上。 杯子落地,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响。 任乐晗嘶一声,满脸心疼:“姑奶奶,砸的不是你的东西你不心疼,回回都拿我出气,你今天不把欠条写好就不准从这儿出去!” 舒幼心手一撑跳上桌,一条腿抬起来,脚踩桌面上,面无表情:“我没钱,你找我爸啊,他有,要多少给你多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拨电话,我跟他说,给你换一套,重新装修一下,一千万够不够?” 任乐晗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你喝多了。” “没喝多。”舒幼心摆手,“我清醒得很,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钱嘛,我爸超有钱,要多少有多少,我后妈应该也挺有钱的,人家毕竟是大明星,随便卖两个八卦给媒体,就有数不清的钱。” 任乐晗示意经理:“把人都请出去,闭店。” 说完,走过去拉舒幼心:“你别乱说话!” 舒幼心甩开她的手:“为什么不让说?我妈才走多久他就娶了别的女人!什么海誓山盟地久天长,都是假的!亲情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舒幼心!”任乐晗试图叫醒她。 但醉酒的人哪听得进劝,舒幼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望地宣泄愤怒:“我活得像个笑话,我还天真的以为和他们撇清关系就不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只有我一厢情愿,我简直是个白痴!” 任乐晗气得脸色铁青,却无从下手。 忽然,一只手拨开她的肩,她往旁边退了一步,将舒幼心面前的位置让出来。 林亦清端着个杯子来到舒幼心面前。 意料之外的人忽然出现,舒幼心愣了愣。 哗—— 一杯水泼她脸上,瞬间打湿她的头发,衣裳,并顺着脸颊和打绺的发丝滴滴答答往下淌。 舒幼心愕然,任乐晗和酒吧经理目瞪口呆。 林亦清放下酒杯,语气冷冰冰的:“醒了吗?” 舒幼心傻了似的,呆坐在桌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醒了就跟我回去。”林亦清猛拽一把舒幼心,拉着她踉踉跄跄从桌上跌下来,往酒吧外走。 临到酒吧门口,舒幼心终于回过神来,用力挣开林亦清的手:“松手!你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对我好!” 林亦清的手被舒幼心甩开,撞在旁边桌子上,咚一声响。 “嘶。”她倒吸一口气,捂住胳膊。 抬眼对上舒幼心失望埋怨的眼神,心口被针刺的感觉又出现了,清晰得像要把她的心脏扎个漏风流血的窟窿。 任乐晗满脸尴尬:“林,林小姐……” “不好意思。”林亦清瞥眼任乐晗,礼貌克制,“请任小姐和这位先生回避一下,我有话单独和她说。” 任乐晗面色犹豫,看看舒幼心,再瞧瞧林亦清,点点头,带走了酒吧经理。 空荡荡的舞厅安静下来,舒幼心和林亦清面对面,气氛凝滞,沉重,充满了火药味。 舒幼心扭开脸,不与林亦清对视,倔强地忍耐着情绪。 不去想林亦清刚才那声痛哼和可能受伤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心肠冷硬。 林亦清甩了甩手,胳膊上酸麻疼痛的感觉渐渐减轻。 她瞥了舒幼心一眼,淡淡道:“姜瑜杉给我一张支票,八百万还是八千万,数目我记不清了,一大笔钱。” 舒幼心咬着嘴唇,泪水包在眼眶里打转,又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如果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那笔钱我就该拿着。” 说这话时,林亦清兀自感到胸闷。 气舒幼心不知好歹,更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原则,为舒幼心心软。 舒幼心豁然回头,泪水失控,倏地从眼角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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