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打算接听,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坐在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少女冷漠的面容,忍不住提醒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要出走啊?现在天气不好,雨下那么大,这路上也挺危险的,如果你是闹别扭,不如先跟家里人回去,有事情到时候再说?” “什么家里人?”大遥舟的声音沙哑,一开口,还能听到语气中带着哽咽声。 “后面那辆车跟我们老半天了,从城里面跟到上高速,现在这个天雷雨交加,出城的人都少,那还有人一直跟我们走同一条道的?” 车前的雨刷器不停地将大雨从车窗上面刮下,一簇一簇的雨水从中间顺着雨刷器流向两侧,雨水好似永远不会停止,落在车窗上发出砰砰砰的轻响。 “没事,你按照地图上面显示的目的地开就好。”大遥舟忽视掉司机打量的眼神,将口袋中的手机逃出来的,思索半天,还是拨通了夏总的电话。 夏总从车上面下来,迟迟没有上楼梯到客厅,顺滑的衬衫后背轻倚靠着车壁,手机的通话没有断开,那边还能够听到动画片播放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新的电话拨号进来,没有备注,不是家庭号,但那串数字,夏总记得比谁都清楚,一瞬,她果断切断掉跟夏遥舟的通话,迈开步伐往楼上走,同时接通大遥舟的来电。 刚接通,她就听到大遥舟的质问。 “你什么时候派的人?” “一直都有,只不过之前请的人少,他们偶尔轮班会照顾不到你。” 低跟皮鞋触碰到大理石瓷砖,发出轻响,从负层上到客厅,不过一扇门之隔。 夏总的手轻轻搭落在指纹锁把手上,没有第一时间开门,“你不也有很多秘密瞒着我吗?或许,你不应该这么激动,冷静下来,好好跟我谈谈?” “你想要跟我谈什么?谈你不是我亲妈?谈你只是没有感情,谈你不喜欢我,还是谈你想让我去死?”大遥舟冷静地叙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哪怕她知道,夏总想要跟她聊的并不是这些。 “没有。”手指轻触了下指纹锁,锁边微微亮光,但她并没有按下去。夏总冷静道:“前面你说的都没问题,但我没有想让你去死过。” “你妈生你血崩,是意外。但是这个意外,是她自己、是你外公外婆、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一步步推搡命运造就的,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出生,也会是别人出生,不是这次,就是下次。我的确讨厌过你,但我不至于期望你去死。” 夏总的话语中带上些许疲倦,忍不住抱歉道:“诚然,你长这么大,我的确没有怎么关注过你。因为我的父母对于我,就是这么教育的,从哇哇落地的那天,到我有意识地观察周围一切时,我就已经能够察觉到我和我姐姐之间的不同。” “一碗水是端不平的,就算把它放在天平的两端,用金币做砝码,碗加水的重量和紧闭相当,但价值却完全不同。” “在你的教育上,我的确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作为一个未成年,应该在学校里面学习过一个观点——遇到困难,应该先找大人帮忙,不是吗?”夏总轻声道:“你让司机先停车,把事情全须全尾地告诉我,我会帮你的,连带着……屋子里的那个孩子。” 电话那头的大遥舟沉默片刻,寂静的电话比责骂更刺激人。 起码夏总第一次感受到烦躁两字,这种烦躁让她忍不住想要在手里把玩一些东西,甚至想将顽劣的孩子压在书桌前,一遍遍,一次次地去练大字,直到大遥舟开始冷静下来。 但这样做的结果也很明了,她们之间本来就单薄的关系会比薄脆饼还破裂,几乎用不上多大的力气,这个家的桥梁就自然而然地断裂开来。 三代间的关系全部破碎,夏家风雨中飘摇。 “不需要,我自己去也一样。更何况你不是派了人跟着我吗?” “你去哪里?你一个未成年,能够做什么?指挥保镖?我才是他们的雇主,如果我想,他们现在就有好多种方法让你停车,然后把你带回来。”夏总神情冷漠,连带着说话都带上几分嘲讽,“我才是你的监护人,对你的生命负责。” “哦……” 电话那边沉声片刻,大遥舟想都没有就挂断电话。 无所谓,她打这个电话本身就是告诉夏时白一声——自己还活着。 至于夏总说的那些话?谁想听谁听,谁在乎谁遵守。 反正她无所谓,哪怕大遥舟内心也跟敲鼓一样砰砰砰直响,拿不准夏时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真的让保镖将她拦下强制带回。 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夏总真的这么做了,她便多了一个必须帮自己的理由,也还行。 只是…… 大遥舟摸了把脸,想到被自己落在客厅的小姑娘,只希望这么大的雷雨天不要吓到小朋友,也希望夏总能够柔和点面部线条,不要冷漠在上,跟对待陌生人一样。 其实大遥舟已经不记得幼年时,夏总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怎么好,要不然生活这么苦,大遥舟应该有所记忆才对。 司机见大遥舟打了电话,心里也忐忑,主要担心这个长途单子来回折腾后不赚钱。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单子到底赚不赚钱,只能够到了地点后才知道。 司机这么想着,也就安心下来继续开车。 夏总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轻叹口气,说不知道这性格像谁,那多半是有些虚伪了。活脱脱的夏家人,不顺耳的事情就装傻充愣,撇开话题,撇不开就直接结束这个话题,当做没有提起过。 夏总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敢继续耽误下去,解锁门拉开往客厅走去。 她带着满身风尘和寒意步入到温暖的房间里,耳畔是汪汪救援队的狗叫声,还有为了吸引儿童注意的配音声,算不上多尖锐刺耳,但大量重复的台词,让夏总手指轻蜷,想要走上前去将电视关掉。 “妈妈……”裹着毛毯缩在沙发上的夏遥舟悄咪咪冒出个尖儿,外面雷雨交加,时不时透过落地窗照亮厅堂的闪电让华丽的家陷入片刻惨白,而后又恢复正常。 她觉得害怕,就缩在毛毯里面小心地窥探外面的环境,当高壮的人影从墙壁转角处出现,逐渐侵占夏遥舟的眼角余光后,她便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关注新进来的人。 夏遥舟鼓起勇气用手将盖在头上面的毯子多掀开一个小角,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迟疑地叫了一声,见后进来的女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止不住地往后沙发靠背的方向退缩。 方才拉开的毛毯,现在被小姑娘两只小手抓住,缓慢地合上。 夏遥舟的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假装自己看不到对方,别人也就看不见自己。 夏总:“?” 一被障目? 好在夏总对小朋友,脾气还是有所克制,尤其是夏遥舟看上去小小一个,好像夏总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将沙发上的小团子吓到钻进沙发里面,永不相见。 夏总绕过缩在沙发上的夏遥舟,没有正面和小朋友“交锋”的意思。低跟鞋被她脱掉,放到鞋架上,隔着丝袜踩在地毯上,连日的疲惫也舒缓不少。 家里面还有外卖没散去的气味,夏总将开启了空气清新系统,缓慢走到沙发旁边,离夏遥舟还有一段距离。 她不过是刚走近,沙发上那一团东西就缓慢地往旁边挪动,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更宽阔的地方挪动。 夏总垂眸看了眼挪动发出声响的“饭团”,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者是阻止,反而是任由夏遥舟在沙发上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摔下去,不构成危险,就没任何问题。 夏总往前轻走一步,想要抽两张纸巾将自己面上的水擦干净,然后在换身衣服坐下来跟“饭团”好好沟通一下,就眼前这种诡异的现状,理清楚脑中的思绪。 但是刚迈开步伐,夏总就感觉哪里不对,自己脚底下隔着丝袜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挪开脚,发现是一张纸条,边缘很不平整,看上去就是手在一张A4纸上面随便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倒是让她微微蹙眉。 这个字迹…… 怎么是她的字? 上面的内容简单扫过一眼,夏总面色忽地一变,大概也能够猜到大遥舟这么着急赶到邻市是什么原因,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外人都比跟她熟悉,夏总就算想说什么,也只能够将话给瘪回去。 纸条上面的话语虽然简单,可事情的经过很清楚。 夏总思考片刻,便开始联系自己在邻市认识的合作伙伴,拜托对方高价聘请一支专业的救援团队。将救援团队和保镖们之间的地址进行共享,要求也十分的简单——“如果出现危险的事情,尽量将人救出来,保护好夏遥舟,别让她冲进去救人,我马上就到。”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夏总摩挲着手机微微发凉的金属边缘,最后决定打电话给邵晴,让她赶紧打车到上高速路口的公路边,自己马上开车去接她。 “遥舟已经去了,为了她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得去找她。”夏总并不认为那几个保镖跟救援队的专业人员能够按住大遥舟,如果她是那么好控制的人,也不会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成现在这个样子。 “啊?我也去?”邵晴看着自己还剩下小半天的假期,心不由地痛了一下,将电话拿远,泄愤似地狠狠砸了几下枕头,痛恨自己刚刚困的时候怎么不睡觉,现在清醒着接了老板的电话。 “出差补贴加三天带薪假。”夏总说:“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直接跟人事申请就好。” “好!老板,我马上打车去那个路口等你,你需要咖啡吗?”邵晴猛地掀开身上面的被子,完全没有先前的疲惫,整个人精神得不行,别说是现在去出差,就是夏总让她收拾好心情,让她去南极出差,邵晴都觉得没有关系。 “需要。”夏总看了眼悄悄开出一条小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饭团”,沉吟片刻后,说:“顺便再来带一杯热牛奶和四五瓶常温矿泉水吧。” “麻烦了,我尽快赶过去。” 夏总吩咐完,便将手机放回口袋,缓缓蹲下身子,盯着将自己团成一团,又紧缩起来的夏遥舟。漂亮的面容露出些许疲惫,眉宇微蹙,回想着幼儿园老师都是怎么跟小朋友交流的,压低声音道:“你好啊。” “你好……”沉闷的声音从毯子里面发出,紧紧闭合在一起的边缘,表露出小朋友的害怕。 “你,你跟舟舟很熟吗?或者说,你是从哪里来的?”饶是现实摆在眼前,夏总还是有些恍惚——是不是她最近缺觉太过于严重,甚至都开始出现了幻觉。 幻觉还带实感,毕竟夏总小心伸手去触碰毛毯的时候,逼真的触感显然没有办法骗过大脑,告诉自己这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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