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什么? 楚庭深低声自语:“瘦马么?” 另一边,鸰奴虚伪的敷衍完几个来拉拢的皇子,又去了那个她最常去的湖边。 定安公主楚庭深随后而来, 身后侍从将棋盘铺开后便告退去远处守着。 “督公。”楚庭深率先开了口。 鸰奴淡淡嗯了了声,“殿下。” 楚庭深执黑先行,黑子落下,她开口:“父皇要不行了。” 白子随后被落在了星位,鸰奴却没接话,似是在考虑这盘棋要如何走。 可…… 督公的棋艺如何,楚庭深最是有数。 这些年,她的棋艺几乎都是在慕白手底下练出来的。 不过刚开始,根本不需要多做思考。 “督公……反悔了吗?”楚庭深又落下一子。 督公当然不会反悔,她只是看着楚庭深心绪不安下落的子,尽是臭棋。 鸰奴有些无趣,抓了一把白棋丢在了棋盘上。 “殿下,这么多年,心性白练了。”她摇头。 不过是老皇帝身体不行了,人还没死呢,自己现在这不安上了。 楚庭深低头,看着自己落子的地方,最重要的星位,她一个没占。 她倒也不在意,将棋子打乱,说道:“督公错了。” 鸰奴并不知哪里她有哪里做错,抬眸,睨了楚庭深一眼。 楚庭深微微愣了一下,她看着督公睫毛挺翘,肤白胜雪,薄唇不点而红,瞪她的眼神似嗔非嗔,俨然一副媚骨天成的模样。 迷惑人于无形之中。 “孤近日听到一则传闻。”楚庭深开始整理起被打乱的棋子,白皙的手指缓缓捻起一枚棋子,丢入棋篓,“有人说,督公并非男儿身。” 鸰奴听出了楚庭深言语里的试探,却仍是自如模样,丁点惊慌模样都不曾有,哂笑一声:“本督是不是男儿身,全天下人不都知道?” 楚庭深收好棋盘,推着鸰奴的轮椅往回走,“父皇大限将至,孤等着督公实现六年前对孤的承诺。” 鸰奴没再出声。 这一世的分身,不知道为什么,总给鸰奴带来一种幽深的错觉。 明明前几世也就是后期偏执了一点,前期都还是很听话的小可爱,这次…… 是因为从小就暗中照着皇帝的规格培养她? 鸰奴有些困惑。 她恹恹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 至于楚庭深要推她去哪…… 无所谓了,左右在现在还不至于送她上断头台。 但当鸰奴发现,她被楚庭深一路推进浴堂的时候:“?” 图图在鸰奴腰间别的兽囊里发出古怪的笑声。 鸰奴:“……” 她强行停下轮椅,语气里有些无奈:“殿下这是作何?” “孤不过是为督公澄清谣言罢了。”楚庭深语气很淡,仿佛是真的一心为鸰奴考量,“孰是孰非,一眼不就知晓。” 鸰奴控制着轮椅转身,面向楚庭深。 楚庭深也不阻拦,站得笔直。 在宫里精心养了六年,楚庭深已经不是当年被鸰奴从冷宫里捡回来的矮瘦的豆丁模样,反倒行至间颇有些睥睨天下的风姿。 她强忍着胸腔里加快的心跳,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鸰奴:“需要孤帮你吗?督公。” 鸰奴皱眉,轻斥了一句:“殿下。” 无论他是不是个真太监,楚庭深的这个举动都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冒犯。 非常无礼。 只可惜,楚庭深并不是听话的棣华,也不是那些年,日夜惧怕鸰奴离开的各种分身,她是被鸰奴从小以皇帝的标准教养出来的—— 未来的天子。 天子要做之事,从来就没人能阻拦。 楚庭深就这样看着鸰奴,也不急,端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 鸰奴却知道,楚庭深是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还得是能让她信服,或者说…… 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鸰奴开口:“是,一切诚如殿下所想。” 她的确不是男儿身,是个女人。 楚庭深和鸰奴之间无声的博弈,最后以鸰奴的让步告终,楚庭深紧握成拳的手暗自松开。 果然。 督公是个女子。 “那么,知晓了这一切的殿下又当如何呢?”鸰奴抬眸,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藏了些许的困惑,很快,这种困惑又成了欣慰。 这一世的楚庭深有点腹黑。 但这种城府又恰恰是鸰奴本身所期许的,没有点手段,如何当得好一朝天子呢。 楚庭深的心忽然间颤了颤。
第606章 殿下想听什么? 楚庭深回答不出鸰奴的问题。 督公是男是女,与她何干呢? 她为什么,非要如此固执的,又冒着惹怒督公的风险,硬逼着督公说出答案? 一路沉默。 楚庭深将鸰奴推回了在宫内的居所后,仓皇离去。 鸰奴坐在院内,精神力看着楚庭深慌慌张张的背影,不由笑了笑。 “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表面沉稳如何,长到现在,也就是小屁孩。 楚庭深屏退左右,喝了一大壶水,方才冷静下来。 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消失了。 下一瞬,鸰奴那张脸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山眉水眼,称得上一句天姿国色。 楚庭深发现,她回答不出督公的问题,却有很多问题想问督公。 譬如…… 督公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又为什么……会为了她那个无情的父皇牺牲一双腿。 更为什么…… 会从冷宫把她接出来? 时至今日,楚庭深依然能清晰回忆起被鸰奴从冷宫接出来的每一个细节。 督公的手,督公牵着她时的温度。 还有…… 那日阴沉的天。 督公的出现,就像是划破所有阴暗的光。 这夜,楚庭深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解开督公的腰带,看见了她平直的锁骨,洁白如玉的肌肤。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且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恍惚之间,楚庭深似是听见有人在说:“殿下发热了!快去请医官!” 定安殿像是打仗般的闹了一整个夜晚。 楚庭深出水痘了。 照理这种病在她六七岁的时候,最最容易的,谁能想到,六七岁体弱的时候没出,反倒是十几岁的时候,发了出来。 整个定安殿都被隔离开来。 老皇帝大限将至,怕死,更是将楚庭深抛得远远的。 好在皇宫内人的态度并不取决于已经没多少活头的老皇帝,而是在于鸰奴。 鸰奴只让曾经出过痘的人留下伺候,其余的人都撤了出去。 楚庭深的烧起起伏伏,通常到后半夜的时候就会烧上来。 这日夜里,楚庭深渴得难受,伺候的婢女不在身边,她只能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自己去倒水。 手才碰到壶把手,黑暗之中,却有另一只手先她一步。 楚庭深有些意外,咳了几声,哑着嗓子开口:“督公?” 鸰奴拎着水壶,推着轮椅去了外殿,把温在炉子上的水壶换下来,之后才又去了寝殿。 她坐轮椅都快坐出经验来了。 别说,承定国的木匠手艺都挺好,她自己操控轮椅,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路线,基本都能独立操控。 给楚庭深倒了杯温水,推了过去。 “督公不怕么?”楚庭深人在寝殿,病的昏沉,但还是能得到外界的消息。 好多人都说,定安公主得了不吉利的病,失宠了。 鸰奴这个时候才勉为其难给了楚庭深一个眼神,像在看傻子。 如果怕,她人还会过来? 没有她,失宠真的是楚庭深现在这个样子? 宫内的份例只多不少,连伺候的人都恭恭敬敬。 真正的失宠是什么样,楚庭深是不是岁数大了,忘记了? 楚庭深似也察觉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不由轻笑了一下,“孤糊涂了。” 水痘发的到处都是,连速来光洁的脸上都长出了好几颗,楚庭深受不住痒,就想去抓一下。 鸰奴抓住了楚庭深的手,冲她摇头,“不可。” 水痘这种东西,自然好转的情况下不会留疤,但如果抓破了有感染,很容易就会有浅浅的痕迹。 “督公,孤病了。”楚庭深像是真的病糊涂了一般,没头没脑说了句话。 鸰奴嗯了声,显而易见,楚庭深不止病了,还病了好几天,“殿下想要什么呢?” 楚庭深有些意外督公竟会猜测到她话中的铺垫,倒也是不再委婉,直言道:“孤想听督公说话。” “用督公自己的声音。” 梦中,督公的声音仿佛涓涓细流,带着女子特有的婉约,宛如天籁。 鸰奴:“……” 她撩了撩眼皮,这回没再用假声:“殿下想听什么?” 话一出口,楚庭深就直愣愣地盯着鸰奴。 原来,督公的声音竟比她梦中出现的还要清甜,甜中似还夹了些许若有似无的媚。 瘦马。 这两个从小太监那边听来的字眼再度浮现在楚庭深脑海里。 这一刻,她倒真希望督公是父皇养在身边的瘦马,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意味着,她也可以拥有督公。 可一想起那个虚伪的缠绵病榻上的男人,楚庭深又无比恶心。 她为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生出来的希望而恶心。 那样的男人,是如何配得上督公的。 身上出了痘的地方奇痒无比,楚庭深下意识皱了皱眉,又想去挠。 可具体在哪个位置,她也说不好。 楚庭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 像是心也在发痒。 鸰奴从一旁取了药,冲着楚庭深扬了扬下巴,让她去榻上趴着。 这药就是外用的,止痒效果还不错。 楚庭深有些犹豫。 如果要上药,是不是就意味着,要…… 督公大人却不会惯着公主殿下的犹豫,见楚庭深别扭,她径自把药放在了桌上,“殿下自便。” 安静的寝殿内响起轮椅在地面推动的声音。 逐渐远去。 半分停留都没有。 楚庭深后悔了。 她不该犹豫。 那日之后,楚庭深就极少见到鸰奴了。 就算她去督公常去的湖边找人,十次也只有一次会遇见。 督公也不会再有这个闲暇陪她下棋。 老皇帝在半年之后,撑不住了。 “慕白,朕死后,传位于……大皇子楚炽,旨意……”老皇帝的手指向了其中一个地方。 鸰奴懒懒嗯了声,连句是都没称,自她顶替了齐沐白的身份过来之后,她对老皇帝的态度一直就是这样,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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