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翮感受到了太初的情绪,伸手拨弄着灯盏中央的兽丹,正大光明地凝视着小朋友,“太初还在气我。” 语气里,却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这份委屈并不针对自身过错,只为太初的疏远和冷淡。 仔细想想,又是她活该,不是么? 说完,晏清翮又不可避免地荡出一抹涩。 前世今生,她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当真是…… “倒也不是。”太初忽然接了这个腔。 晏清翮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做好太初会谈这个话题的准备,毕竟…… 再见之后,她的每一次致歉,太初都在回避。 “只是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太初如实道,“总是要你为我做牺牲,而我并不能帮到你什么。” 正是如此,才这么想强大起来。 太初本人在某个方面来说,算是比较寡淡的性格,如果没有目标,她很容易就会陷入一个随遇而安的状态里。 像一条随波逐流的鱼儿,游到哪都好,她都可以。 也正是过于了解自己性格方面的惰性,在上一世,她才为自己寻了个目标。 哪怕这个目标当世无解。 而这一世,她的这种随性也跟着穿越了过来,独自一人尚且还好,偏偏来了古界之后,晏清翮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舒适的环境让人懈怠。 她懊恼于这份懈怠,所以这两年好勇斗狠几乎不留余地地去同人约战,以此作为对自身的惩罚,也是对实力的渴望。 如今时过境迁,回想起来,当真是迟来的青春热血与叛逆。 晏清翮却不是这么想,太初要承受的,远比她更多。 而她曾经想让太初能拥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一生,还是做不到。 两个人各自深思,却又在沉默中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因为她们忽然发现,原来这种自我苦恼,都源于保护不了对方。 晏清翮想让太初成为她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小玫瑰,每日只需要随心所欲的野蛮生长,而太初想成为晏清翮的参天大树,为她撑起一片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么……我就先不气了?”太初眉眼弯弯,向晏清翮伸出了手,“姐姐也不要气我。” 晏清翮凑近,指尖从太初张开的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她们像是彼此的拼图,生来,就只为填满彼此人生中缺失的那一块。 她们是彼此最忠诚的信徒,匍匐在地,只为渴求神明的施恩。 密林之中,仅有些不知名的低等虫兽鸣叫,显得四周愈发静谧。 太初自己一个人糙惯了,平日里都是席地而坐,如今看着晏清翮跟她一起,倒有些不是滋味。 晏清翮或许过去吃过苦,但她那一身如雪般的气质,就会让人很接受不了她糙里糙气,任谁看了都要升起一种怠慢神明的愧疚感。 她去小世界翻了一圈,把她那一处居所里打坐用的蒲团给拿了出来给晏清翮垫着。 晏清翮接过蒲团,却没有坐下,反倒是牵着太初的手微微使力,让她坐了过去。 太初正想说她可以再拿一个,徽帝陛下的手却抚上了她的脸。 沁着凉意的指尖顺着那道疤痕的走向,由上而下。 这是晏清翮从见到太初就想做的事。 太初的身子紧绷,有些拘谨的别开脸,却被晏清翮的另一只手捏住了下巴。 “是不是很丑?”太初滚了滚喉咙,声音有些发紧。 她是想着到玄仙境雷劫的时候,在雷海中将这道疤挖掉,借着最后一道生机雷,再让其痊愈。 如此就可省却不少时间。 晏清翮转换着木系仙力,将那道疤痕一遍遍抚平,正如太初推测的那样,最快消除疤痕的办法,就是通过雷劫。 而用其余办法,连徽帝在短时间内都做不到。 尤其……她还是与治愈木属性相克的火。 仅是仙力转化之间的耗费,一般人都不敢这么做的。 太初笑了笑,握住了晏清翮的手,轻声安慰:“不必如此,总会好的。” 晏清翮停下手,澄澈的眼中荡漾着柔情,“疼吗?” 她是疼的。 精心呵护的小玫瑰,竟然会被划了那么大一个口子。 太初张张嘴,本想继续安慰一句不疼,可不知为何,对上晏清翮的眼睛,脸上那道疤痕竟后反劲似的回着疼。 她想起刚被挠过脸时涌起的气愤,那些压抑在心底许久无人诉说的情绪骤然间翻涌了上来,尤其是委屈。 太初瘪了瘪嘴,眼眶于瞬间发热,她如实道:“疼的。” 过去她总以为是她自己对痛觉不敏感,是以不在意以伤换伤,也不在意那些不危及性命的小伤,总想着,反正都会好的。 现在想来,世上之人,哪有不会疼的。 只是无人关心无人问,那些委屈和疼痛,终究只能独自消化罢了。 时间久了,习惯了疼痛,便也忘了,原来她也可以拥有喊疼的权力。 晏清翮指尖往上,摊开手掌,覆住了太初的双眼,她甚至能感受到太初那调皮的睫羽在掌心挠了一下又一下。 徽帝陛下沉静的心湖再一次因为这个撩人而不自知的小朋友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凑过去,送上了自己的唇,在太初那一抹鲜红上轻碰了碰,柔声哄着:“亲亲就不疼了。”
第429章 六十分的回答 这一个亲亲,终究也只是亲亲。 在太初刚反应过来,想推开晏清翮的时候,徽帝陛下就极有分寸的退了回去。 太初:?两年不见,晏清翮好像变机灵了? 不过…… 也不知道是因为晏清翮这个人还是徽帝的修为自带治愈buff,被亲了一下之后,太初好像真没那么疼了。 合理怀疑晏清翮在神界闲着无聊又去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攻略书。 普天之下谁能想到呢,堂堂徽帝,谈恋爱全靠看书。 不看就不会。 想到此,太初笑了笑。 晏清翮:? 她不懂太初这个时候的笑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 就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姐姐还是相信或者认为我是阿奴吗?” 曾经太初没勇气问出这样的话,但此刻,她有了。 失去的滋味,她体会过。 死不了。 就像现在,两个人看似和好,其实又好像没和好。 大约就是可以牵牵小手亲亲嘴的好姐妹关系吧。 晏清翮并没有急着回答太初的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很久,才道:“曾经没有想过,现在……可信可不信。” 由于烛天域规则存在的关系,她对于阿奴的感情也是比较复杂的。 有时候她会觉得,阿奴就是那个人,有时候又不是。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晏清翮都深陷在她是不是个神经病或者渣女的自我怀疑当中,人也变得愈发沉默。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阿奴的一本书。 书上说,原来一个人可以分裂出两种独立的意志,这两种意志存在于一个宿体,一方意志主导躯体时,另一方意志会陷入沉睡。 是以偶尔会出现失忆的状态。 这本书就像是打开了晏清翮新世界的大门。 她开始怀疑,阿奴裂成了两个意识。 只是到底是没有系统学习过相关知识的古代社会人士,晏清翮本人在这个方面只能了解一点粗浅的皮毛。 她并不能百分百理解人格分裂有些抽象的解释,但还是歪打正着将这个概念和两个魂体联系在了一起,古来会存在双生子的魂魄寄于一胎的情况。 于是,还趁阿奴不注意时,晏清翮探查了她的识海。 偏偏……又只查到一个。 如今知道了烛天域规则的存在,那些过去的怀疑和奇怪的地方,旦夕之间迎刃而解。 太初闻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梢,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晏清翮的手,“可信可不信是何解?” 某个小朋友心里想着,她们俩这好姐妹,还能再加一个可以玩手指的关系。 “你想做阿奴,就信,不想做,就不信。”晏清翮道。 某个程度而言,她和太初一样,相当随性,她只认太初这么一个魂,姓名什么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她也转生过,除了叫晏清翮,她也叫过棣华,叫过别的。 “姐姐当时是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阿奴?”太初将自己的手贴在了某帝君的手掌,发现她的比较长之后,怀着某种隐秘的快乐,满意地眯了眯眼。 而被提问的单纯的徽帝陛下完全没有get到腹黑小朋友的快乐,犹豫了下,才摇了摇头:“不是知道,只是直觉。” 她仿佛天生就能识别谁不是阿奴。 哪怕装了九分九的像。 “好吧,”太初两手一摊,“这个回答,算你六十分。” 晏清翮:? 六十分……是什么意思? 但显然,小朋友完全没有想给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仙衣上的褶子。 像这种专注于高性价比的仙衣,在细节的设计上几乎可以说是零。 比如品质好的,价格高昂的,除了应有的防御功能以外,还会附带什么冬暖夏凉、自动除褶子、根据主人身形随意变大小啦等等的小功能。 而她现在这一身,除了防御力杠杠,别的一概没有,算是相当糙了。 晏清翮无奈摇头,自乾坤袋里取出了她给太初做的仙衣。 除了各种小功能以外,还有伪装的效果。 这样小朋友想装穷的时候,也没人会发现,甚至于想要补丁,仙衣都能伪装出来。 太初:! 这是什么梦中情衣! 于是某个上一秒还在想跟帝君做好姐妹的小朋友这一秒就把好姐妹的线又往后挪了挪,开开心心地去小世界换了衣服。 惹得海无疆啧啧啧个没完,“啊,这恋爱的酸臭味!” 太初:“……” “前辈,你少看点书吧。” 新世纪潮流语言怎么还学起来一套一套的。 海无疆才不要听,图图拿来的那些书可好看了:“你自己挂的大横幅,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还不让人上楼了怎么的?” 太初:“……” 每天都感觉自己恋爱这条路上进步一点点的海无疆甩了甩脑壳,挥了挥手,很是嫌弃:“你快走吧老娘不听不听太初念经!” 太初:“……” 等到她从小世界里出去,还没喘口气,就又被徽帝陛下拖进了领域。 小火龙睁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似是很期待这一场对决。 太初:“……” 她被小火龙打瘸在胸口的那口气才缓过来没多久,又要来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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