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啊。 她心里有几分惆怅,脚步却是一步未停。 她答应她家阿欢了,两个时辰就会回去。 一路过来已经用了多半个时辰了,她回去时可以打马回去,能够省下不少的时间。 她还能在宫里待一个时辰,时间不算是充裕,可不能浪费。 她快步上了玉阶,殿门是开着的,她往日都是直接进去。 今日却和别的皇子皇女一般,到了门口先行礼,“儿臣永安,请见父皇。” 她膝盖还没落地,江公公已经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哎呦公主,快别跪了,皇上在殿内等着呐。” 听了这话,萧长宁也就不再跪,跟着就迈进了殿里。 萧长宁进去就看到了皇帝正坐在御案后看折子,她走上前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金安。” 皇帝没做声。 萧长宁就保持着跪姿,面容沉静,心中对皇帝,却又多了一层更深的失望。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罚跪。 没有什么被折辱的感觉,只感觉紫宸殿的金砖是挺凉的。 这也证明了她的父皇确实不敢对她做别的,只能用这种被宫内妃嫔和朝上大臣认为最伤脸面的招数来惩罚她了。 可惜她跪的是在这里,让宫内许多人看不到,不知道有多少人失望。 江公公站在一侧,面上露出几分急色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也没敢真的说话。 半柱香过去了,萧长宁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她多年习武,跪在这里压根不觉有多难受。 她只是怕时间不够她来回,得在心里默算好时间。 “父皇,我临出门时,与阿欢和哥哥说两个时辰内必归。” “现在已然过去一个多时辰了,父皇若是无事,儿臣就告退了。” “儿臣若是这个时间出宫,还够儿臣去给阿欢带点市井零嘴回去。” 她话的尾音还没落下,一道折子就飞速朝她当头飞来。 她将头一偏,“啪”折子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的地上。 江公公赶紧跑过去捡起来。 “永安,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皇帝从御案后面腾的站了起来,“捡什么捡,让她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还有这些,你都得看一看。” 皇帝说着手一挥,将御案上堆得厚厚几摞子折子都挥到了地上。 “没什么可看的。”萧长宁对于满地散落的折子连一个目光都吝啬给,“我行之事,上无愧于本心,中无愧大梁律,下无愧于黎明百姓。” 她背脊很直,目光中满是自信,“我无错!” “朕看你是想要造反!”皇帝没想到萧长宁会是如此反应。 当即起了个头眼发花,手也在发抖,他一把按在御案上,语气森然冰冷,“你只是个公主,有何权利对官员生杀予夺。” “今日是无旨诛杀臣子,明日是不是要领兵踏入紫宸殿,将朕这个皇帝从皇位上轰下去换你自己坐上来!” “父皇说笑了。”皇帝的气急败坏,并未影响到萧长宁,她依然神色从容,“儿臣对皇位无意,毕竟若儿臣真想要染指皇位,上次也不会救父皇。” “大胆!”皇帝狠狠的将手拍在桌子上,用力的喘息了几口,“你是在提醒朕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朕应该对你感恩戴德而不是叱责惩罚是吗?” “儿臣没这个意思。”萧长宁望向面色潮红的皇帝,“父皇,咱们还有不到两炷香的时间。” “若是父皇只为了骂儿臣,两炷香估摸也是不会尽兴的。” “待儿臣回去与阿欢讨一日的时间,过两日再来让父皇尽情责骂。” 皇帝被她的话给气的胸间一阵翻涌,身子晃了晃,人就要往下倒。 江公公赶忙将人一把扶住,“来人啊,快召御医。” 皇帝靠在江公公身上,眼前止不住的晕眩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江公公扶着皇帝一步步往内室走,萧长宁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搭了一把手。 她刚才进来时观皇帝脸色和听他的气息就觉得他身体大不如前,但没想到皇帝身体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 她和江公公刚一起将皇帝放在了御榻上,院判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进来也不顾给萧长宁行礼,直直跪在御榻边上给皇帝请了脉后,又赶紧拿出一粒丸药给皇帝吃了,又将银针拿了出来施了一套针。 “童院判,本宫问你,我父皇如今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636章 你装的我恶心 童院判能从一个普通的御医坐到院判的位置,自然也是个人精。 他在几年前就成了皇帝备受信任的御医,平安脉基本都是他来请。 出入紫宸殿次数多了,和萧长宁自然也算是熟悉。 以前皇帝有多宠着萧长宁,他也是亲眼看着的。 是以他之前在面对萧长宁时,很知道该如何做。 但今时不同往日,萧长宁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他也是知道的。 皇帝为此有多气怒他是清楚的,并且他还在请脉时,偶尔听到过皇帝和江公公在言语间表达了对萧长宁的不满和失望。 他在皇帝身前多年,对于皇帝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的过了心,还是能看出个七八分的。 永安公主在帝前,是真的大不如往日得脸了。 现在面对着问话,他也只说了一堆不是学医之人听不大懂的话。 萧长宁性子是直,不是真的傻。 见童院判如此回答,自也明白他是不想说。 她也没有为难童院判,他是皇帝一手提上来的,自然要忠心不二。 倒是江公公说了句,“回公主,自从上次后,皇上身子就大不如前,虚的厉害。” “如果若是能好好休息调养也是能养回来不好的,偏生国事繁重,皇上又不得不操劳。” “唉,每次看皇上强撑着处理纷杂国事,奴才这心啊,都揪的紧。” 童院判借着收回银针的间隙,看了眼江公公。 这话也就江公公能说敢说了,但凡是换个人说,敢不敢且不说,也会直接惹怒皇上。 江公公说出来,皇帝非但不会生气,还会觉得是江公公是忠心的同时,也是借这个话头点永安公主。 皇上已经够辛苦和不易了,你就别再各种闹腾和给皇上添乱了。 再看萧长宁听了江公公的话后没做声,童院判在心里又无声叹了叹。 不光皇上对江公公最是不同,这位大梁最贵重的公主亦是一样。 童院判将所有的银针都拿下来后,皇帝才又睁开眼。 萧长宁见他神色比之前要晕厥过去时好看了不少,“父皇,时辰已经超过一些了,儿臣该出宫了。” “父皇好好休息,儿臣改日再来请安。” 她说完就要跪安告退。 皇帝躺在榻上,眸中泛着冷意,“永安,你眼里当真没有朕这个君父了是吗?” “儿臣并无此意。”萧长宁刚要屈下的腿弯又立直,“父皇永远是大梁的君,也是我的父皇,这是无可更改的。” “只是父皇,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 “儿臣自认做到了为人臣为人子,而父皇是否做到了为人君,为人父,儿臣不敢置评。” 皇帝一听神色再次变得难看,看向萧长宁的目光也充斥满了厉色,“你这是在指责朕不配为君为父,你好大的胆子!” 萧长宁叹了一口气,“父皇,你这样发泄怒火除了会让你身体更加不适外,没有任何意义。” 她出京这一趟,差不多都是在赶路,路上几乎没有安逸的休息过都没觉得疲倦。 但现在她觉得很累,身体和心都很累。 当她和她的父皇之间彻底扯下了那层温情的面纱后,他们从之前的父女和乐就成了话不投机。 她视线在皇帝衰老又虚弱的面容上扫过,“父皇,你好生休息吧,儿臣改日再来。” “儿臣还在心里期盼着父皇能长命百岁,也希望父皇能够明白儿臣的一片心。” “不管发生了什么,儿臣都是盼着父皇身体能够康健的。” 她再是和皇帝翻脸,也没想过盼着皇帝出点什么事。 从公来说,大梁需要一个健康的皇帝稳坐在龙椅上,并且至少还要再坐个十年八年才好。 从私来说,到底是她的生父,她还没恨他到让他赶紧驾崩。 大概是她的神色和语气太过真诚,皇帝一时间竟愣住了。 萧长宁屈膝跪地,“儿臣告退。” 皇帝盯着她没做声,没有留她,也没有再气怒。 萧长宁没等到他回应,也不等干等着,行了礼之后便起身往外走。 没人拦她,她很顺利的出了殿门。 她步下了玉阶,一个轿辇就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她身前。 “九姐。”轿辇内的十皇子箫韶言扶着扶手,在身侧小太监的搀扶下,从轿辇上有些微瘸着走了下来,“你看着清减了不少。” 萧长宁视线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脚步停都没停,继续往前走。 她已经要超过约定的时辰了,没有更多时间再和箫韶言浪费。 “九姐,你先别走。”箫韶言蹦跶着要往上追,吓得身侧太监赶紧拦着,“殿下不可啊。” “你们都给我滚开。”箫韶言将拦着他的小太监推开,执着的拖着腿追萧长宁,“九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以前对我从不会这样冷漠的。” 他的语气很委屈,很像是个丢了糖回来找大人哭诉的孩子。 萧长宁皱了皱眉,还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装的我恶心。” “我以前眼瞎心也瞎,才会觉得你是个好弟弟。” “实际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满面的乖巧听话,满肚子的阴谋算计。” “九姐,你误会我了。”箫韶言语气更加委屈了,“我一直当你是最亲近的姐姐。” “呵”萧长宁嘲讽的冷笑一声,“你还当几位皇兄都是最亲近的兄长,你是最无害的弟弟呢。” “如今那几位皇兄呢?又都在哪里?” “你不光能摆平皇兄们,还能让世家都不反对。” “箫韶言,你本事比我想象的大多了,脑子和智谋也非我和众兄弟所及。” “如今已经没人能与你竞争太子位了,我也只是个公主,你大可不必再在我面前做戏。” “你还是去父皇面前做孝顺的乖儿子,好早点将你的太子之位握到手吧。” 萧长宁骂完人,立时转身就走。 在转过身后,她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夸了自己一句。 萧长宁,你的表现真棒。 她一会回去得把这一幕逐字逐句的都和谢凤仪说一遍,谁说她这辈子都学不会耍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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