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之人,才不会计较这些。” 谢凤仪瞅了瞅他,“你要是想哭,不用强忍着,这里现在就我们三个,” “哭什么。”镜非子唇角往上扬了扬,勾出一抹笑意来,“他走得安心自在,我干嘛要哭唧唧。” 那你的笑干嘛要比哭还难看? 声音里的悲伤也都快能溢出来将她们给淹没了。 谢凤仪和萧长宁刚想离开,让他们师侄两个单独待会儿,镜非子赶在他们前面开了口,“走吧。” 三人顺着山路往回走,路不太好走,萧长宁又想要背着谢凤仪,她摇头拒绝了,跟着一同慢慢往回走。 “你们教中的日子,怎么会如此艰难的?”谢凤仪早就想问了,只是时机一直不太合适。 按说他们守着山,后面也有山,就是靠打猎和开荒种地,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般。 更何况他们在附近民望还是很高的,悦城的人都很信他们。 真是有人爬山来进香,也有富贵人家遣人上山来请教中之人下去做道场。 “山上的猎物,是不能随便打的。”镜非子随手拽了根草根放在嘴里叼着,说话时都有点含糊不清,“我教中先辈说万物皆有灵,这山原本是那些野兽等生灵生活之地,我们占了人家之地已然是理亏。”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出手去行猎的。” “除非遇到主动攻击的野兽,才能宰来吃肉。” “我们教中的人你们也看到了,一个个又乖又傻,哪里会违背先辈定下的规矩。” “其实不打猎也罢了,自给自足也不会过的太难。” “主要是教中还将自己所得和所产分出来,维持了悦城在内附近几个州县的善堂。” “一元教就这么大,也不是所有人都想修道。” “那怎么办呢,得有地方让那些老弱幼小容身,让他们能吃喝,不至于被饿死。” “于是一元教就资助了几个善堂,一季一送钱粮等物。” “这不就山上山下一起苦了,一个个都吃不好喝不上的,不过好在命都能留住。” “有些善堂里的孩子长大了,也会赚银钱回来救济,这些年日子还算是好过了不少呢。” “你们是不知道再早些年,我们穷成了什么样子。” 这和谢凤仪与萧长宁私下猜测的差不离。 萧长宁有些羞愧。 朝廷每年也是有拨银给善堂的,但实际上到底有多少用到了善堂上,谁也不清楚。 比如悦城这里,善堂竟然是由着道教来养着,其中必有问题。 “回去我便让人来彻查,待到查清问题来,一个都不能轻饶!” 萧长宁话里带着几分戾气。 “回去做什么,一会你将你的公主金令给青黛,让她和茶白走一趟。” 谢凤仪走得有点费力,轻喘了一声,身子一歪靠在了树上,准备歇息一会儿。 “该抓的抓,该砍的就当场砍了,你是凶恶名声在外的公主,出来一趟杀几个人怎么了。” “别说只在悦城了,咱们都可以一路杀回京都去。” 她靠在树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来,照在她的身上。 明明暗暗间的一会让她浑身似是在散发光芒的下凡仙子,一会幽暗的如同地狱走出来的美艳罗刹。 她眸光平淡,语声也不激昂高亢,甚至还透着几分笑意和柔软。 可随着山风的吹过,让她落于空中的话音随着风刮到两人脸上时,透出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萧长宁顺着谢凤仪的话想了下,一路杀回去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要保不住颈上人头。 一路夹带血雨腥风回京么? 她思忖了几息,“这样回去也不是不行。” 她是心慈手软,但不代表对着该杀之人也会手软下来。 有些人她杀起来,半分犹豫都不会有。 “那就这么定了。”谢凤仪一锤定音,将以何等方式回京定了下来。 “阿洵他如何了?”谢凤仪对于萧洵身上的问题也是关心的。 “我为他抹去了老不死做的手脚。”镜非子找了颗树,一屁股坐在了树下,也不嫌弃树下不干净。 “你们确定要回去?你们家的谢大公子可不想你们回去。” 他将口中嚼着的草根拿了出来,话音一下清晰了不少,“我要是放你们走了,你们哥哥会找我麻烦的。” 谢凤仪瞥了他一眼,“有我在,你怕他作甚。” “道爷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镜非子将草根又塞回到嘴里,“你们兄妹之间的斗法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血别溅到我们这等无辜之人脸上就成。” 谢凤仪白了他一眼,你无辜个鬼。 镜非子对他摊了摊手,“没办法,我人在屋檐下,不对你低头,就是对着你兄长低头。” “我在你们兄妹面前,就是个低着头为你们当驴做马的命。” “你少将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兮兮。”谢凤仪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说的好像我们兄妹是压榨你血肉的剥皮吝啬鬼一样。” “你们以为你们好到哪去了?”镜非子吊儿郎当的,“在我眼里,你们比鬼都可怕。” “要知道鬼见了我都得再吓死一回,但我怕你们。” “由此可见,你们兄妹的到底是有多可怕。” 谢凤仪懒得听他瞎扯,干脆开门见山,“少磨磨唧唧的,你就直说你跟不跟我们走。” “哎,对,就你现在这个嘴脸,比鬼都可怖。”镜非子拍了一下大腿,“你什么时候能在压榨别人时,不这样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没有别人,只有你。”谢凤仪皮笑肉不笑的,“你知道的,我素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
第621章 这是你宁姐姐亲口说的? 镜非子回去的一路都很心塞。 谢凤仪的一句话实在又诛心。 她确实是看人下菜碟。 对待每个人,态度不尽相同。 对着兄长又皮又乖,对着萧长宁时恨不能拿命去疼宠。 对着身侧两个丫头宽容又随意,对着萧洵时对严厉和纵容的分寸也拿捏的很好,让萧洵对她是又亲又敬又怕。 还有身侧别的自己人,她都是拿出最合适的面孔和态度去对待。 即便是有些时候,可能会有点强人所难,却也不会超过令人不大舒服的度。 好像唯独只有他,因为倒霉的和她臭味相投,一见之下倾盖如故,对他真是丁点都不客气。 什么分寸,什么度,统统的都没了。 临分开时,萧长宁出于对镜非子的同情,悄悄的和他说了句,“其实阿欢刚才那话不太对,他也不是单独对你如此,她对国师比对你还过分。” 镜非子:“……” 他该感到庆幸吗?他还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而且萧长宁这话真的能信吗? 即便是永安公主殿下惯来正直坦荡,是个最值得令人相信的女君子。 但他可没忘了,上次他提到国师时,谢凤仪可是很护着的。 谢凤仪和萧长宁和镜非子分开后,就去找了萧洵。 “欢姐姐,宁姐姐,我们要走了吗?”这段时日的奔波让萧洵瘦了些,也黑了些,但一双眸子却比在京中更为晶亮了。 “是啊,快要走了,阿洵舍不得吗?”萧长宁越是养萧洵时日长,就越是怜惜他。 她坐到萧洵身侧,摸了摸他的头,“等回去了,让臻堂哥给你找几个合适的玩伴放到你身侧。” 萧洵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清晰的喜悦来。 他确实很想要有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在身边,可以一同上课,一同习武,闲暇时还能一起玩一玩。 就像是在这里的三天,他和那些差不多大的孩子吃住都在一起。 他和他们一起早起练武,然后一同吃早食,再去上早课。 虽然教中有长老逝去,让这些小孩子心情也受到了影响,都较为低落。 但也还带着他去了教中的不少地方,带着他玩了玩。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玩过,心里真的很开心,也很喜欢留恋这种感觉。 萧长宁摸着他头的手顿了下,她看出来了,萧洵想要的是平等的玩伴,不是她们说要给的下人奴仆。 她抬头去看谢凤仪,眼里多了分为难。 萧洵如今的身份,不是完全能信得过的之人,压根不能让人往他身前凑。 但是身份对等又值得信任的大人是有,小孩子要上哪里去找。 谢凤仪对她弯了弯唇,安抚她不必着急。 这事儿也轮不到她们去为难,等回了京让萧臻头疼去。 他可是被她们所看好,日后要做宗令的人,这么点事儿要是都办不好,他还做什么宗令。 “小姐,下面有消息传上来。”青黛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信封封口用的是青色封泥。 这样的书信,都是主子之间通信所用的,不是下面人递消息能用的。 谢凤仪还以为会是谢曦递来的信,结果拆开一看,是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她笑着对萧长宁扬了扬,“是阿鸢的信。” 黎鸢来信? 萧长宁也有几分讶异,黎鸢之前走了后,时不时的会往京都送一些吃的玩的。 有的吃的很是猎奇,她们只是看看,并不太能入口,有的卖相看着能入口的,味道都还不错。 这会儿她们都不在京都了,黎鸢居然也能将信给递到她们面前来。 萧长宁从萧洵身边走开,坐到了谢凤仪身边,看着她将信纸打开。 信不长,只有寥寥数语。 先是说了谢曦给她递信让她回京都,而后又让她来一元教做客。 她于前几日就到了悦城,问过这边的人后,发现谢凤仪她们还没来,她就去附近玩了玩。 昨日玩完回来知道她们都在山上,且一切安康,她就不上来了,启程去京都了。 “我于前日借宿于一对新婚夫妇之家,看两人情意绵绵,在那一刻忽的很是思念谢曦。” “故此不与你们汇合了,我自行先去京都了,咱们京都见。” 谢凤仪将这两句念了出来,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阿鸢真是……” 真是直白坦荡的可爱。 想念她兄长,不想来找她了,连个幌子都不打,直接就说出真实理由来,并且分毫不扭捏腼腆,大大方方的就表达思念。 这个性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谢凤仪将纸折了折,“将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咱家大公子手上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谢曦再是狠辣沉着,心机深沉,到底也是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郎君,对于心上人的挂念,肯定也是受用的。 “我们也准备准备出发吧。”谢凤仪握上萧长宁的手腕,手指在上面摩挲,“等咱们回到京都时,你的凶名估摸着会更上几层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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