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平时自是好事,能身强体壮。” “在中毒之时便成了害处,气血旺盛,运转的便会快。” “毒也会更加迅速入侵她的肺腑,是以如今她体内始终有丝余毒逼不出来也化不掉。” “这不光是隐患,还极有可能会有一些我此时拿不准的遗毒之症。” 青黛话里有几分气馁和挫败,“奴学的还是不够精。” “你已经很厉害了,在她中了那么久毒后还能将阿宁救回来,你足够优秀。”谢凤仪擦去脸上的泪水,先安慰了一句青黛,才又问她,“遗毒之症会有性命之忧吗?” 青黛摇摇头,“有奴在,自是不会有的。” “可奴眼下也拿这一丝无论如何也逼不出来的余毒没了法子。” “小姐,让人请我二位师父入京吧。” “天下间,也唯有他们能将公主身上之毒完全解去了。” “好。”谢凤仪毫不犹豫的应下,又俯下身去以额与萧长宁额头贴了下,“你再守一会儿阿宁,我一会就回来放你去休息。” “奴不累,今夜奴为公主守夜。” 谢凤仪点了下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奴婢随主,她是个性子倔气的,青黛与茶白自然也是。 青黛说了不走,定是不会走的。 她起身朝外走去,“若是我未回来时阿宁醒了,随时叫我。” “小姐不必心急,公主一时半会醒不来。”青黛叹了一口气,“她中毒有些深,不大容易在极短时间内醒来。” 见青黛神色有些黯淡,谢凤仪拍了一下她的肩,“能保住命,就是最大的幸事,只要人在,一切都能好起来。” “小姐说的是,是奴想左了。” 谢凤仪没在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谢曦正坐在桌边喝茶,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家的花厅中,从容又安然。 谢凤仪见他稳稳当当,半分慌乱急切也无,心里更安稳了。 “来,喝茶。”谢曦为她倒了杯茶推到对面,“这茶是那个叫灵玉的泡的。” “手艺不大好,泡时心也不宁,水度与时间也没掌握好,很是有点糟蹋这顶好的白毫银针了。” “你与阿宁说一声,下次招待人时,且莫要再让这丫头泡茶了。” “除非她讨厌这人,倒是可以拿把糙茶沫子,让这个丫头冲泡了待客。” 谢凤仪坐了下来,望了望谢曦。 谢曦一言一行,是最为正统的世家子风范。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差点就要天崩地裂,天下大乱了。 他依旧沉着镇定,哪怕在那时她即将要弑君的危急时刻,也并未失态一分。 这会儿更是还能在泡茶这么点的细枝末节上挑三捡四,并且还能有心情的毒舌揶揄几句。 这份风姿,并非是谁都能有的。 临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于他人而言可能只是一句空谈,于他而言却不是狂言。 谢曦等着她出来,自也不是为了挖苦宫中丫头手艺的。 他简短的将捏晕谢凤仪后,殿内发生的事情给叙述了一遍。 “皇帝疑心重的很,他不信青黛,也不信我,只是当时没了法子,才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御医来了后,他忙不迭的就让人抬着他回紫宸殿了。” 谢曦语声缓缓的说着,并无半分嘲讽和不悦。 “他不信我,是应该的。” “若我是他,便会有绝对的自信,我绝不敢让他真出事,当然更不需去低头和慌忙。” “士族想要地位与荣光,前提是天下安稳时,一步一步的来,而不是一口吞下萧家,那只会将自己撑死。” “可他的疑心和毫无帝王气势的胸襟与不自信,令我对他很失望。” 谢曦说着微一顿,眉梢略挑起一些,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于是,我就真动了点手脚。”
第434章 我到底还是单纯质朴了些 谢凤仪并不觉意外,只目光微动着往内室看了眼。 “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此事是我做的,我不想瞒你,你也不爱在这种大事上被瞒。” “可你要记住一句,这事断不能在阿宁面前露了分毫口风。” “便是她日后哪怕有所察觉甚至怀疑,你也要将话给咬死。” “不能心里在意她,便半分不藏的将所有话与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你是个很拎得清心里也极有成算的,唯独在对着阿宁时,时时昏头脑胀,不复灵醒。” “恨不能能将一颗心都剖出来捧到阿宁眼前,让她看上面是不是刻满了她的名字。” 谢凤仪也不辩驳,自家兄长说的都是事实,半分没有错说了她。 她轻咳了一声,眸光闪闪,“我与阿宁说过,此生永不欺骗于她。” 谢曦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她一眼,眼底有明晃晃的嫌弃,“没让你欺骗,顶多算是装个糊涂。” “你要是不肯装,与她都交了底儿,你们之间只怕也会生出无数风波来。” “反正我手脚也做了,定是不能回到没做之时。” “你再是心慕阿宁,也不会抛了我与母亲,划清干系。” “这根两头是尖的尖刺儿就在你手中握着,是妥善的埋了就当没握住过。” “还是放在你和阿宁中间互相挨扎,端看你自己如何想又如何做了。” 谢凤仪:“……” 她又不是脑子有病,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放根刺儿在两人中间自找不自在。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 “你对狗皇帝做了点什么?” 谢曦出手,手段不会粗糙,也不会令人察觉出来。 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谢曦是如何妥善的做了手脚的? 人手是有的,但在这种时候下手,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确切来说,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青黛做了什么。” 谢曦微微笑着,“我在宫里的一些人手,要么靠不上前,要么就是不能绝不能暴露。” “况又是这么紧急的场合,我只给青黛递了个眼神。” “剩下的,是她自己看着做的。” 谢凤仪轻吐了一口气,“原来是青黛,我还以为你让江公公下手了。” 谢曦对她的猜测也不表示意外,只是笑容深了一分,“他可不成。” “他对着皇帝,下不去那个手。” “今日他拦着你,处处点你,不光因为他是咱们的人,不能让你酿出滔天祸端来。” “他也是真心的在护着皇帝,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谢凤仪若有所思的回想了江公公对她的阻拦,很快便有所悟。 在她不语时,谢曦嫌弃着将身前的茶杯推远了些,这股子没泡好的茶香味儿直直往他鼻子里钻,熏得他难忍。 “阿欢啊,我早与你说过,人心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 “江福是早就埋下的一手棋没错,为咱们办事也十分尽心。” “可他到底也是少时便跟着皇帝的,多年下来,皇帝对他只有荣恩,没有苛待的。” “纵是疑心重,也鲜少会疑他,对他的信任,也远超了所有的子女和心腹。”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放在哪都是适用的。” “用于高洁雅士之间,是流芳百世的佳话。” “用于寒门庶族间,也是令人敬佩的故事。” “只不过有的家喻户晓,有的鲜有人知。” “归根结底,终究是殊方同致。” “江福对皇帝,便有点这个意思。” “他会递消息,却不会害皇帝。” “他啊,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身在局中,眼睛在局外。” “看的出士族也好你我也罢,绝不会让大梁乱,也不会杀了皇帝自己坐上去。” “多给我们些消息,还能让大梁变得更好。” “对皇帝,从根子上来说,也是没有坏处的。” “他是个老贼,若不是残缺之身,入了朝也能有作为。” “其实……” 谢曦顿了一下,“他要是真有野心,撺掇着皇帝放权于他而言施为也不在话下。” “但那样,不拘是之前的太外祖与母亲,还是此时的我,也都是容不得他的。” 谢凤仪也明白过来了,也跟着叹了一声,“人心难测,人性难解,不外如是。” 谢曦笑看她一眼,“终于明白了?” “明白啦。”谢凤仪摇摇头,“我到底还是单纯质朴了些,没你心黑狡诈。” 谢曦瞪了她一眼,“实话不要实说,我不爱听直白的大白话。” “哦,那心有沟壑,深谋远虑,高深莫测,或是行知病虎,立如眠鹰行吗?” “快些停口吧。”谢曦揉了揉额角,很是不堪忍受她的夸赞,“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的很。” “阿宁受你影响,说话做事不在如往日那般古言肃然,不懂半分变通,如今说话做事都灵活了不少。” “你也没输于她,说话越来越直,别说是说一分藏三分了,言语间也鲁白了许多。” “我有时听的头都疼起来了。” 谢凤仪瞥了瞥他,有点促狭,“打心里真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在言行举止和做事风格上越发和那个人相似的。” 话里的别有所指,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曦斜了她一眼,面上装着不悦的轻哼了一声,眼底却是有了笑意浮现起来。 萧长宁命保住了,也等于保住了自家妹妹的命。 这股子鲜活劲儿就又回来了。 “说到疼,皇帝日后怕是会时不时的疼上一疼了。” 他语调轻松的说着,“青黛下手极有分寸,不会此时要了他的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最为重要的是,自今日起他的命是握在了青黛或者说你我手中的。” “若他好好做他的一个不好不坏的皇帝,自是会让他善始善终,活到应有寿数。” “然我看他这样子,偏激又疑心极重,且矜功自伐,偏他手中还有权的,路只会越走越偏。” “他要真想任性胡来,咱们是决计不能让他闹的。” 谢凤仪点了点头,认同谢曦的话。 然后又问了一句,“他此时变成这样子,也还有一个好处。”
第435章 你竟希望你的妹妹是只猴子? 谢曦颔首,“祖父的后招,要缓一缓了。” “否则皇帝病歪歪的,他再毫不留情的给予重头一击,万一皇帝真气死了,就成了祖父与士族之人逼死皇帝了。” “天下霎时就会大乱,士族的名声也彻底别想要了。” “正是如此。”谢凤仪抚掌而笑,“虽也拖不得许久,这一刀迟早是要落下来的。” “可提前多点时间准备,就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谢凤仪说着又叹了一声气,“宋吉光之事,是缓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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