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了她们的十八岁,一个可以改变许多事情的年纪。 如今她再次回到了死去之后,此时入眼所及都是她魂魄没有被收入长生牌之前的事。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就感觉心很痛,痛的整个人都站不稳。 她手捂着胸口,看着自己的棺材自她眼前过去。 在过去的一刹,她看到了萧长宁和谢曦孝帽下面的头发。 两人原本都该是乌黑泛亮的头发,此时已然都变成了白色。 在看到的一刹之间,谢凤仪腰一下佝偻下去,极致的痛意让她深深弯下了身子。 她是想哭的,抬手抹了把脸,脸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湿意。 她缓了好一会,才又站直了身子。 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回到了陈留谢氏老宅之中。 王竹消瘦的很厉害,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空荡荡的,她都撑不起身上的衣服来。 唯有一双眸子,依然很明亮,亮的有些不寻常。 “都处理好了?”她坐在主位上,看着身前不远处垂首立着的人。 “回夫人,是的。”堂下的人回话时抬起了头来,是憔悴万分,面无表情的青黛。 王竹点了下头,“好,你辛苦了。” 青黛摇了下头,“奴不辛苦。” 王竹起了身,“让我们去看看咱们的老爷与太爷去。” 青黛走上前来,扶住了王竹,轻着声儿说了句,“夫人,周妪怕是熬不过去了。” 王竹身子一顿,露出一个有些悲切和怅然的笑来,“倒也是难免的,她年纪毕竟大了,受不住这种刺激。” “你用一些安神的药给她,让她走得安宁一些。” 青黛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了一抹哀伤。 王氏往外走,还在小着声与她说着,“周妪这一辈子啊,没有什么亲人。” “最亲的人,先是我与曦儿和阿欢。” “其次便是你们这几个丫头了,待她走后,你们都以孝女身份送她一程吧。” 青黛微有些哽咽的深深低下头去,声音含着哑的回了句,“奴知晓了。” “无需太难过。”王竹拍了下青黛的手,“生老病死是无法避免的,今时是周妪,明时大抵便是我了。” “有时候人活着啊,比死去要痛苦的多。” “如今的你我,永安与曦儿,都是如此的心情。” “周妪此去,反倒是解脱了。” “但我们还要再活一活,为死去的人讨一讨债才成。” 青黛没做声,只有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绣鞋的鞋面之上。 王竹又拍了下她的手,“好丫头,不是你的错。” “一线牵是蛊,不是毒,又是在阿欢那傻丫头无知无觉间被种下的,你莫要自责。” “不管是我与曦儿,还是阿欢都不会怪你一分,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了。” 青黛眼泪落得更急,抽泣声也大了些。 “奴……奴不是怕责怪,奴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小姐何时中的招都不知,是奴太过无用。” 王竹叹了一声,“不是你太无用,是有些人太有心,阿欢偏又不留心。” “如今多说那些已无益,人已然不在了,你也莫要哭了。” “她不在了,咱们还在,还能为她讨回每一分的债,以来告慰她。” 青黛‘嗯’了一声,努力将眼泪收了起来。 她扶着王竹走出了久堂还往外走,接着又走出了安堂。 谢凤仪不受控制的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走,一路走到了祠堂所在。 “二位别来无恙。”王竹边说着话,步履优雅的迈进了祠堂的大门,青黛则是站在了门侧。 王竹看着跪在祖宗牌位前的谢太傅和谢之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今日我过来,是来亲自请二位来看一场热闹的。”
第170章 我就没想过要好死 谢太傅阖着眼当做没听到,谢之年则是满是恨意的望着王竹,“恶妇,你到底想要如何。” “恶妇。”王竹重复了一下谢之年对她的称呼,蓦地笑了声,“好称呼,可惜这恶妇我当的有些太晚了。” “若是早知有今日,我早便该当一个恶妇了。” “我给你们谢氏做了几十年柔善仁慈,宽良大方的当家夫人,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要是我入门起,便寸步不让,步步争锋,今日我的阿欢就不会被摆在这里!” 王竹手抬起指向供桌上最下面的一个灵位,“当日阿欢出陈留入京时,我便立下了誓言。” “谢氏敢以我之子女为棋,却又护不住或是舍弃的话,我必让谢氏一族都付出代价来。” 王竹说罢,走上前将谢凤仪灵位拿下来抱在了怀中,“阿欢,你来亲眼看着母亲是如何践诺的。” 她转身迈步而出站在了祠堂之外,青黛拍了拍手,祠堂的院门被大大打开,有人领着一串人排着队开始往里走。 谢太傅还是没睁开眼,谢之年抻着脖子往外看。 等看着人逐渐的增多,他表情逐渐生变,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抖,“恶妇,你对我谢氏族人都做了什么!” “我给他们喂了毒啊。”王竹声音轻柔极了,隐隐的还带着几分笑意,“你看啊,世人都说蛊毒不分家。” “我女儿死于蛊之下,我便用毒来绝你们谢氏的根基,是不是很公平?” “这里站着的人,都是谢氏如今最为出息的子孙了。” “他们还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在指望着谢皇后努力为族里打算,能够靠着皇后之位再次光耀门楣,让他们能够继续超然于世上他人的一群人。” “他们的谢皇后活着时,他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逼她的。” “如今谢皇后不在了,他们也该尝尝一切皆空的滋味了。” “阿欢心善,我也不喜手上多沾血。” “是以我没有要他们的命,只给他们喂了毒。” “这毒会侵入他们的五脏六腑,让他们自此起虚弱的连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几声,但却不会要他们的命。” “哦,我还让他们都做了哑子。” “阿欢在时,属他们叫的欢。” “阿欢不在了,他们也该安静安静了。” “公爹,夫君,你们看的还开心吗?” “恶妇,毒妇,王竹,你不得好死。”谢之年捶地大骂,身子若筛糠般抖个不停。 明显已然是气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 谢太傅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死死盯着院内一排排站着,神色木然的自家后辈们。 王竹侧头冷冷的扫了眼谢之年,“自阿欢死讯传来那一瞬起,我就没想过要好死。” “但我会在我不得好死之前,先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活。” “不过你也先别急着骂,这场热闹还没完呢,还有更热闹的让你们看呢。” “来,你也抬抬头,”她下巴朝着安堂的方向一扬,“二位且往那边看。” 她话音一落下,不光谢太傅和谢之年目光转了过去,谢凤仪同样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在听到热闹还没完时,她就大抵猜到了接下来的热闹是什么。 以前萧长宁来祭拜她长生牌时,有和她说过这件事。 对应着此情此景,她已然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在她视线转过去时,就看到自安堂而起的冲天火光。 王竹将谢氏自一代立族起传承到如今的老宅给一把火烧了。 这等于烧去了谢氏人心里所有的根基,也将谢氏的千年传承彻底湮灭在了这把火里。 “王竹!”一声怨毒无比的声音自王竹身后响起,谢太傅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处,目眦欲裂的瞪着王竹。 谢之年已然傻了,看着安堂的方向,眼神都是木直的。 回答谢太傅的,是王竹依旧柔婉的一声,“陈留谢氏,自此在天下除名。” ‘噗’谢太傅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往后倒去。 青黛几步过去,反手将一个药丸先塞到了谢太傅口中,才又为他把脉。 “急怒攻心,心脉受损。”青黛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但夫人放心,我能救的回来。” 王竹看都没看谢太傅一眼,“如此便好,咱们得让谢老太爷好好活着,好好看着他的族人们。” ‘咯咯吱吱’谢之年的牙齿在打颤,手死死扣着膝下的青砖,眼睛还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宅的方向。 王竹也在看着那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蔓延成冲天火海的谢氏老宅,手轻柔的摸着怀里的牌位,“这火光一看就很暖和,阿欢你在底下一定很冷,不知道这场大火,能不能为你送去一分的暖意。” “更不知道谢氏在地下的列祖列宗们,又是否在嚎啕痛哭。”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谢之年终于自大火中回过了神,指着王竹大喊,“你毁了我谢氏之脉,你必遭天谴!” “你说错了。”王竹终于将视线又放回到了他身上,“今日之后天下皆知是谢氏妄图逆改天命,才会遭受天罚,老宅被降下的天火烧了个干净。” “谢老爷,以后你就从人人欣羡尊敬的谢氏子,成了人人唾弃的谢氏族人了,你开心吗?” “你……”谢之年想要跳起来掐王竹,身子却死活都站不起来。 谢凤仪这才发现,谢之年的腿好似是不能动了的。 她刚要凑近去看看,身体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吸力,眼睛一花之间,又换了个地方。 她尚且还没平复好心情,就看到茶白正手持利剑,一道道的剑气向身前挥出去。 在她身边一侧,站了一个身着玄衣的女子,与她一同劈出一道道剑气送出去。 被她们纵横的剑气扫过的树木,在一片片的倒下。 两人的身后,是负着手的谢曦。 依旧是公子如玉,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气儿。 可如若披在身后的不是白发就更加好了。 谢凤仪眼眶发热,她的死给予身边人的伤害都太大了。 她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谢曦看,不多时便听到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自林间传来,“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71章 你们一个个都是可怜人 随着话音的落下,走出一个身穿五颜六色衣裙,肩膀上趴着一条小蛇,头发也都编成小辫子的年轻姑娘来。 “我们圣女已经说了,一线牵并非是她给出的,你们为何还要毁我南疆疆土。” “真将我们惹急了,我们也不会再放任你们如此放肆,你们别以为我们真怕你们。” 谢曦坐在马上,丝毫不为她的话动容,清空上前一步,对着绿衣姑娘道:“我们来此第一日时,便给了你们选择。” “你们要么交出你族圣女,要么我们踏平南疆。” 绿衣姑娘狠狠的跺脚,“你们大梁人怎么能这么蛮横,我们圣女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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