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不喜战斗,那她便不用闻霜剑战斗,白时念会在剑道修行的间隙练习各种法术,以便未来出门历练时能有自保手段。 阿霜不喜见血,那她便从不杀生,即便白时念战得非常辛苦,甚至被人围攻命悬一线,辛苦战胜恶徒后也会留他们一命。 后来白时念到金丹期了,她离开了玄剑门势力范围,她要为重铸闻霜剑寻找最珍惜的材料,只有最稀有最珍贵最合适的天材地宝,才能配得上她那柄锻成后便生出剑灵的绝世灵剑。 不管遇到多么危险的情况,白时念仍旧会为她的阿霜留人性命。 直到某次,她被人从背后偷袭,受伤颇重,被她留了一命的贼人贼心不死,甚至嘲笑白时念妇人之仁,活该死在这里。 那日,是被白时念护在怀里的闻霜剑主动飞出去杀了那人。 那天也是白时念第一次真正与闻霜剑剑灵沟通的日子。 一直到几百年后,白时念都一直记得当时阿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别摸了,像变态一样,好恶心呀。” 这么娇的语气,原来闻霜剑剑灵就是个小女孩,难怪她不喜战斗,也不愿见血。 虽然这稚嫩的女孩后面又说了嫌弃似的话,可是与闻霜剑心意相通的白时念知道,这是一种别扭的关心。 因为白时念受了伤,所以阿霜才会叫她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这是要她处理伤口的意思。 白时念不知“变态”是何意思,所以她便问了,阿霜扭扭捏捏说不出回答,只叫她以后别再每天用灵力温养剑身,会让她感觉很奇怪。 白时念不想答应,可既然是阿霜的意愿,她还是勉强接受了,不过没过多久阿霜便委委屈屈地要她摸摸自己,说她好不习惯。 白时念很快就发现了,原来阿霜是“傲娇”,嘴上说着不想被她抚摸,却总喜欢和她贴得更近,嘴上说着嫌弃她的话,却最护她,路上遇到同门,就算只是调侃也听不得,偏要飞过去敲他们脑袋,让他们道过歉才罢休。 在白时念几十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如此活泼的生灵,在玄剑门就连给新入门弟子代步的仙鹤也是矜贵冷淡的,更别提那些只想着剑和修为的同门。玄剑门剑修越是修为高深,性格便越是内敛,好似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本命灵剑上,并不在意旁的事情。 但是阿霜不同,她明明是最冰冷不过的灵剑,却有着一颗无比热烈无比活泼的人心。至少,白时念觉得阿霜比她、比玄剑门的剑修们更像人。 白时念没有因为受伤停下脚步,但这次她没有再踏着闻霜剑御空飞行,而是用双脚丈量大陆,她走得不快,也遇上过许多半路打劫的歹徒,游历的过程却比之前有意思得多。 阿霜真的好活泼,她好像对这世上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心,无论遇到什么都要问上几句,如果白时念答不出来,她就会失望地哼哼,白时念不想让她不开心,就花更多时间去了解万事万物。 等到终于能重锻闻霜剑的时候,白时念第一次直接触碰到阿霜的魂体,阿霜的魂体和她的性格一样,表层像是散发着寒气,可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这种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于是白时念想要更进一步,她们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半身,再进一步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想试试和阿霜神念交融,那感觉一定令人沉醉。 可是她又被拒绝了,阿霜不喜欢被她触碰魂体的感觉,她又躲起来了,所以白时念很失落。 最后白时念是在玄剑门山头内一座无名小峰的峰顶找到阿霜,她立在地上,正对着升起的朝阳,可不知为什么,白时念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阿霜对白时念说,如果她带她去看海边的日出,她就告诉她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 白时念察觉到了,她的阿霜或许并非她以为的剑灵,玄剑门地处内陆,身边也从未有人提到过大海,阿霜本不该知道“海”,可是她知道,她还想去看海上的日出。 就算阿霜并非真正的自然诞生的剑灵又如何呢?现在她已经是了,是她的闻霜剑剑灵,前尘如何皆与她无关。 不论阿霜过去是何人,经历过何事,白时念都不在乎,现在她已经是她的了,她要知道阿霜的一切,她的剑灵不许隐瞒她任何事,她们要变得更亲密,要成为真正的半身。 所以白时念真的带着闻霜剑出发了,她们在路上经历过太多危险,走过许多地域,跨过很多河流,最后终于顺着崇河到了安海郡。 她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日出景色,她问阿霜,这景色是否让她满意。 可是阿霜说,她看不见,她只能听到海浪拍击的浪声,她只能感受到日光照在身上的暖意。 所以她讨厌当剑,她做不到任何事,她只能依靠白时念行动,但她不愿。 原来她的阿霜曾是人,并非此世之人,她来自一个和平的,没有战斗,不必杀人便能活得很好的世界。 白时念不在乎阿霜的过去,她只在乎一件事:阿霜不愿做她的剑,甚至是厌恶。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白时念心碎。
第39章 原来她们并非伴侣 鹤景霜跟在分神身后,好好逛了安海郡,她们顺着一条名为安海运河的河逆流而上,路上见到不少凡人的村落,河岸边还停着许多渔船。 这地界的建筑风格与内陆有很大不同,大多建得很高,有四方的红色尖顶,又大又敞亮的窗户,窗户上嵌着薄亮透光的大贝壳,就算经过打磨,贝壳也不比琉璃平整,海边强烈的日光透过蚌壳窗会变得格外柔和,但也足够照亮屋中一切。 不过这只是凡人和低阶修士住的房子,鹤景霜问分神,为什么不去安海郡本地的宗门大派看看,那边应该有更多不同才对。 分神回答说,安海郡民风粗犷,随意观察别人家会激怒别人,她们现在只是元婴期,小心一点为妙。等以后她回归本体了,鹤景霜还有兴趣的话,她们再来一趟,届时她们任何地方都可随意参观。 鹤景霜没说好还是不好,分神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 两人又回到了安海城,安海运河是横穿安海城的运河,有许多新鲜海鱼会顺着运河到安海城内,码头这里海腥味很重,里面的海鱼海蟹都很有活气儿,看着非常新鲜。 船上也有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不过他们只是负责运送那些捕来的珍惜海鲜,用储物道具将它们送到城中大小酒楼还有各大家族和城主府,并不管凡人要如何艰难地售卖便宜海货,更不会在路上保护凡人。 在最有活人气的渔市,鹤景霜见识到凡人们对高阶修士格外恭敬的态度,她只是低头看了眼他们的收获,便有人惊恐又讨好地将东西拱手送上,鹤景霜摇头拒绝离开后,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音。 “你怎么敢把这种肮脏带腥气的凡物送给那两位仙子,不要命啦!” “若是不主动送,等那仙子开口,我岂不是真要没命,没眼色的人死得才快!” 鹤景霜听了不由得苦笑,她拉着分神的衣袖,说还是走吧,别妨碍这些普通人的生活。 顺着青石街,两人走到了安海城最热闹的大路上,和刚才的运河码头相比,这里繁华得多,也干净得多,走在路上的全是修士,最低也有练气后期,看身上穿着就知道肯定是大家族的子弟。 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鹤景霜有些沉重地叹了一声,她果然不喜欢看到这种阶级差别。 分神对鹤景霜解释,越是崇尚武力的区域,修士们对凡人的态度就越是不屑,不做欺压凡人的事已经算是安海城的城主管得不错了。 在玄剑门附近,凡人和修士们生活较为和谐,而在这里,大多数修士对凡人的态度都是无视,安海郡的凡人也因为没有武力,必须依附修士生存,否则就很容易被泛滥成灾的海族妖兽当成食物。 这样的不平等天然决定了凡人会活得更艰难。 其实鹤景霜已经见惯了修仙界中凡人的处境,但是被分神这样细心解释,又亲眼见到她对凡人的温和态度,不知怎的,鹤景霜心里有些酸涩。她知道白时念不是温和的人,白时念对修士尚且冷得过分,又怎会对凡人温和,按她的性格,原本也肯定是无视凡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修士。 白时念是因为她才会偶尔关心凡人的生活处境,不仅是分神,本体也一样,过去白时念看出她对凡人生活的好奇和在意,才会特意带她在不同小城中游玩,鹤景霜那时却没有意识到白时念的用意。 两人在最繁华的闹市走走看看,之后分神又带鹤景霜去吃海鲜大餐,可谓富豪的分神在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极为珍稀的海中鲜食。鹤景霜都吃完了,她说不出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非常美味,吃完还能对体内灵力有增益,对得住那几百极品灵石的高昂价格。 可是鹤景霜提不起多少兴致,如果换做半年前的她,她肯定很开心,但现在她的心已经被嫉妒和报复欲占满,还要加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的悲伤,鹤景霜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 白时念对她越是温柔,她就越难过。 分神看着鹤景霜沉默的样子,觉得她肯定不知道,她脸上究竟是多么悲伤的表情,那是想哭却早已流干泪,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哭的悲哀。 连曾经最想品尝的海边美食都无法让她产生情绪波动了,分神的心情更加沉重,她想不到该怎么才能让鹤景霜高兴,比起被原谅,她更想让鹤景霜快乐。 分神只能直接问她为什么 :“阿霜,为何不高兴,不合口味吗?” 鹤景霜抬眼看她,轻轻摇头:“很美味。”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问:“你为什么喜欢剑,那么痴迷一个剑灵,甚至和剑灵成为伴侣,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坐在鹤景霜对面的分神听到,弯起眼睛轻笑出声:“阿霜,我和你从来不是伴侣,我们只是灵剑主人和灵剑剑灵的关系,不过比起主仆,更像是友人。” “我曾在血生境中告诉景容,说我们是伴侣,可其实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心心念念想和你成为真正的伴侣,却从来说不出口。” “阿霜,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所以我不敢说。” 鹤景霜睁大眼睛,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多出了点活气,这让分神既高兴又难过,她双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微笑着对鹤景霜回忆她们曾经的过往。 鹤景霜看着分神脸上的笑容,鼻子发酸地认真听着,一直听到她们来了安海郡看海上日出,听到分神说,她从前最讨厌自己剑灵的身份。 “……你对剑灵可真好,她要你带她来海边,说不定是想让你死在半路上,路上肯定很多危险。”鹤景霜的语气酸酸的,她低着头不去看对面的分神,她当然不会这样想,但她很嫉妒,所以想要在白时念面前抹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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