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苏轻罗将人拉到墙后,勃然大怒之间话语也是酥软无比。 小锦手上握着刀,试图将其藏好。 苏轻罗见着她动作偷偷摸摸,立即拦住她的手。 二人都没武功,拳脚之间也只能推搡一二。小锦知道自己手中有利刃,不敢伤了她,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风,转眼就被缴械成功。 “你带匕首做什么?!”苏轻罗怒斥,随即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大,怕会让旁人听到,又马上压低声音,训斥小锦,“你是想刺杀花国主吗?这可是大罪!要杀头的!” “小姐,把刀还给我吧。”小锦伸手去拿。 苏轻罗藏在身后,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在这种地方搞刺杀,一百条命也不够你死!” 话语之间说得有些急了,听起来全是训斥的意思。 小锦眸光很沉,她从来不怕死,但现在对着苏轻罗却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你跟我回去。”苏轻罗伸手去扣住她的手腕。 被拉扯了两下,小锦依旧站着不动。 苏轻罗狐疑地看向她:“你是真想送死?若是在这里刺杀国主,挑起两国战事,这里数万将士都会给你一起陪命。” 小锦抿抿唇,淡淡开口:“小姐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99章 苏轻罗少见她面光如此冰冷,好似又回到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小锦抱着包裹倒在地上,身上遍布血痕,眼神却依旧坚韧不服输。她总是将自己的心事都藏起来,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所有人。 小锦向来不喜欢与人交谈自己的身世,即使面对苏轻罗,也总是逃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谈及。 花云明屋中传来脚步声,苏轻罗抓住小锦的手,“你先同我离开这里。” 小锦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只见花云明脚踩金云靴,缓缓走来。 花云明刚出门口,垂眸看到地面上掉落的东西,轻嗤一声,转身回去。 小锦握紧了手上拳头,指甲嵌在掌心里,鲜血从手上流出,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本能驱使着她要上前,却被苏轻罗一下给拦住。 苏轻罗将小锦往自己身后拉去,直接从另一侧的方向将人带走。 苏轻罗并未将人带回府上,想来小锦也不愿意回去,于是乎便将人带去沙海楼后面那间小楼上。此处也只有岑玉秋带她带过,相对来说更为安全。 主仆二人站在楼顶,此时天光显露,日头已经爬上头顶。 苏轻罗清晰地看到小锦脸色有流过泪的痕迹,还有她被自己咬破的双唇,此时都显得有些刺眼。 “我全名叫花重锦,乃是乌托皇女。”小锦并未说多余的话,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 苏轻罗并不了解乌托国的事,只知道乌托国国主花云明,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开了口,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小锦伸出袖子摸了一把,并不打算接着这个机会博取同情。 她继续道:“原乌托王有三位皇子和一位皇女,我便是二皇子的嫡女。花云明是大皇子之女,是我阿姐。”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乌托王发现大皇子狼子野心结交外党,要罢免他的职位,大皇子发现后直接毒杀了乌托王。其余皇族人察觉到古怪,发生了一场政变。” “就在这场动荡发生不到一个月,大皇子忽然因病薨逝,其王位便由他唯一的女儿花云明继承。” “花云明坐上王位后,变本加厉。仅在半年之内,先后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杀害了其余皇族,包括我的父兄、三皇叔和四皇姑一家。” “那时的乌托国,尸骨堆出了一座乱葬岗。而我因贪玩耽误了回府的时辰,被乳母所救,送出了城才活下一命。” 苏轻罗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她仅用那么几句话讲这段事,可藏在其后的是满满的尸山血海,令人生畏。 小锦顿了顿,没有讲那些她如果艰难苟活的日子讲得一清二楚。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成为过去,她也不想让苏轻罗听到这些。 小锦吸了口气,松开微微颤抖的双拳,与她道:“花云明与我,是灭族之仇。我活着就是为了寻个机会报仇雪恨,眼下有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她。” “那你就让整个军营的将士为你陪葬吗?”苏轻罗再次问她,“他们若是死在战场上,是死得其所。可偏偏为你这样一个寻仇的念头,这个营所有的人都可能会死。你只想着自己的深仇大恨,他们的妻儿父母怎么办?” 苏轻罗讲话声音很柔,即使带着怒气,也如同是温水一般,并不能将人灼伤。 可小锦却颤了颤,她冷静不下来,“我管不了这么多。” 苏轻罗知道自己这样根本劝说不了她,于是换了个问题问道:“不说以花云明的身手,你根本杀不了她。若是你侥幸杀了花云明,那你杀了她之后呢?” “我不知道……”小锦诚实回道,“我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苏轻罗为她冷静分析:“乌托不可能一直没有新国主,皇族已经没了,乌托局势本就不稳,谁来当新国主?你不顾及军中士兵,但乌托国那些可都是你的子民。你忍心把他们交给别人?” 小锦忽的又想起楚金陵的话。 楚金陵说,只要她站出来宣布花云明死了,乌托军就会接她回家,拥护她成为新的国主。 她对当国主并不感兴趣,可乌托国极重视血脉。皇族若是没有人了,整个偌大的皇朝到底会落到谁的手上? “除了报仇,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苏轻罗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上取走匕首,“你我立场不同,有些话我不方便多说。但我说话算数,只要这件事结束,我会将你送出城。” “若是我执意要杀花云明呢?”小锦问道。 苏轻罗反问道:“是不是亲手杀死的,就这么重要吗?” —— 二人回去之后,苏轻罗让青鸾重新送了一份糕点给花云明,免得惹她起疑心。 可这件事并没有就这样彻底结束。 花重锦早就借着自己的身份,重新联络几位皇族旧部,将花云明的重重罪行一一数落。这些人归属花云明之前,本就是各个部落的大将和谋士。 乌托人最注重忠诚,得知自己旧主满门惨死,一时心生异端。 楚金陵带人许诺数年内不会再生战事,笼络住了几位乌托国重要将领。 这些人有不少是一直跟着花云明一路东征西伐的,早疲惫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心中对花云明的做法一直不认同。再加上花云明毫无治国之才,天天只知道打打杀杀,造成国库空虚,一时就连朝中都怨声载道。 于是短短几日,花云明带来的这批人中,很快倒戈一片。 众人表面平静,花云明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等察觉到不对劲时,便上演了今日这一出。 而就在花云明屋中搬出去一具尸体后,局势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这一天,长公主设宴邀花云明商讨两国之势。 宴席刚开始,长公主便命人将一直扣押的耶律齐送上来。 “今日便正式将耶律将军交还给花国主。”楚金陵坐在高台之上,花云明处在之下,一眼看去,她眼底轻蔑,有那么一丝丝俯视她的滋味。 耶律齐被人扣押上来时,手脚都已经打断了,浑身上下没有半寸好皮肤,看着活像是只吊着一口气在的傀儡。 “多谢长公主殿下。”花云明见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动,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如同地狱来的修罗,笑时便让人心生寒意。 “陛……”耶律齐试图张了张嘴,但他的嗓子也夜夜嘶吼与辱骂之中,早就失了声音。 花云明并不想知道耶律齐想说什么,稍稍挥挥手,便让手下的人将耶律齐带下去。 耶律齐对她来说,并没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她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她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到开元见楚金陵罢了。 “带下去,让耶律将军好好歇息。”花云明淡淡一笑。 一直作为近身侍卫的阿森负责亲自将人带下去。 他知道,花云明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想让耶律齐活下来了。将他接回来,不过是体现她的“仁义”而已。 楚金陵并没有见过耶律齐,将人带过来的也是岑玉秋的人。 但她听岑玉秋汇报过耶律齐的状况,也是在她的授意之下,耶律齐才有如今的模样。 楚金陵端起酒杯,笑道:“耶律将军这一身的伤,是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落入了猎农的陷阱里去。本宫可是让人好生伺候,这才将人捡回一条命。” 花云明自然知道楚金陵在想什么。 她根本不在意耶律齐的状况如何,不怒反笑,“有劳长公主,本王敬您一杯。” 说罢,花云明将酒杯高高举起。 在殿上,除了花云明与楚金陵二人外,还有两国的将军,两方人马对面而坐。可除了她们二人外,今夜无人敢碰酒水。 苏轻罗穿了婢女的衣服,一直在门口一起守着,帮忙检查酒水和菜肴。 今晚兹事体大,众人不敢松懈。周慧也化作寻常婢女的衣服,站在苏轻罗身旁,始终不敢轻易离开。 守在营帐门口这事儿本是宋相宜负责的,只是瞧见苏轻罗过来,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将人赶走。 苏轻罗站在营帐外,就是为了防止花重锦今夜出现在这里,可她不能同其他人说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整天都没见着岑玉秋,她想着叫青鸾去传个信都不曾见到,无奈只有出此下策。 今日下午,花重锦趁她不备跑出家中,至今尚未归来。 苏轻罗担心她再做糊涂事儿,今天夜里只好自己守在门口,以防花重锦混进去。 此时营帐中的耶律齐被人押了出来,只是换成了花云明手下的人。 宋相宜走到苏轻罗面前,将她挡住,“夜里风大,您还是先回去吧。” “我在家中也是坐立难安,宋大人还是让我留下吧。”苏轻罗道。 营帐内继续送进去吃食,营帐外的舞姬陆续赶来,此时候在门口。 这群舞姬为首的人是桑秦,即使戴着面纱,苏轻罗还是一眼瞧见了她。 只不过桑秦却好似没瞧见她一眼,亦或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好像当做并不认识她那样,继续梳理着头上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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