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伸手去抓住她的袖子,目光坚定,“我要一起去。” 岑玉秋一时无言,被抓着袖子根本走不开,却又舍不得将人甩开。 苍狼卫的人见状,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 宋相宜见二人纠缠不清,站出来主动说道:“少将军,少夫人想去就一起去吧。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发,我们天黑前会赶不到边境。” “是啊是啊。”苍狼卫有其他人应道。 “咱们军中女子本就多,少夫人想跟着就一起去吧,咱们军中也没有不许家眷前来探望的规矩。” “少夫人足智多谋,又有胆识,指不定能帮上不少忙呢。” “对啊,这些时日少夫人帮了我们不少。” “我也想吃少夫人做的东西。” “少将军,把少夫人也带上吧。” “少夫人的安全,我们大家都会保护的。” 众人接二连三,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苏轻罗说话,岑玉秋更是骑虎难下。 岑玉秋迟疑着不肯开口,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她。 她瞅了一眼苏轻罗,在一行人期盼的目光中重重点下头,“好。” 苏轻罗走到岑玉秋面前,笑容和煦。 此时日头刚爬上坡,阳光正好。 尚且活着的乌托人全部被扣押着,关进囚车里。 众人收拾整装,岑玉秋向苏轻罗伸出手,将她抱上马,自己站在马下牵着缓缓走动。 马儿动动鬃毛,两边长毛乌黑发亮,随着它的抖动显得精神奕奕。 岑玉秋下令道:“启程,出发!” —— 众人马不停蹄,只在午时歇了半刻钟后,又全力以赴往边境赶去。 他们所骑的都是与他们平常日夜相伴的战马,这一路撒了欢似的跑起来,一个比一个快,身后的马车拼命追赶,一路颠簸前行。 踏着余晖,众人总算赶到边境,进了城。 这座城叫平荒城,乃是大漠第一道,亦是最重要的关卡。 出了这平荒城,外面边上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属于无人领地,也被成为死亡之地。这片地面埋葬过数不胜数的士兵尸体,他们长得不同,生长的领土不同,讲的话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死在这片沙漠里。 边境外筑着高墙,一眼看去延绵不绝将两地阻隔。城内便是士兵居住的地方,以卫所制。每千人便有一个卫所指挥使,指挥使上头还要层层递进,最后才到一军统帅的将军。 苏轻罗进城门时,见到的便是满地黄沙。 城内屋舍简陋,瞧着却也是从前居民住过的,四处还有看见不少百姓生活过的痕迹。途径处,有些屋舍门口还摆着腊肉挂在门口风干,再往里走甚至还听着了日落的鸡鸣声。 苏轻罗有些震惊,却觉得这里似乎比她以为的要好上许多。 本以为该是风餐露宿的,如今头顶有东西遮盖,对她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 “在祖父还在的时候,这里本还是有百姓住着的。后来这里风沙越来越大,加上战事不断,百姓便都离开了。这里死防死守,寻常行脚商是进不来的,也便就留下了这块地。” “后来爹爹当上将军之后,就让军中士兵住进城来,也方便点兵训练。故此,这里只有我们军中的人。”岑玉秋为她解释。 苏轻罗点点头,认真听着,“我早也听闻过王爷的丰功伟绩。” 岑玉秋又说:“在这里,军令如山,他唯一的身份就是驻守平荒城的将军,不是什么王爷。” 苏轻罗得以提点,立即明白了她话中意思。 这里不骏阳县截然不同,地广无比,中间的走道宽敞无比。那儿不能骑马的走道,这里却足以让上百只马在这里狂奔。 岑玉秋提醒她:“寻常时候,不要轻易在这么宽的路道上走动。” “为何?”苏轻罗疑惑道。 岑玉秋道:“这条街直接通往城门。若是出了战事,大伙儿都要骑马扬鞭去的,所以一般不让走人。” 苏轻罗点点头,“受教了。” 岑玉秋虽已经将人带过来,却还是一脸担心,看看她后又摸摸她脑袋,“我先带你回家去,家里物资充沛,还有的东西都有,你对此地不熟,这里也无甚风景,还是不要轻易出门。” 两人骑在马上,进城之后,一行人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马儿也有些走累了似的,见着熟悉的城门,一进去就纷纷开始缓缓踏起步子慢慢前进。 天色已晚,岑玉秋带着人便往家里去。 到的住址位于城中,房屋与周围其他无甚区别,也只是寻常人家住的房子,并没有多大或者多气派,反倒一眼看过去真叫人猜不出这是堂堂将军与少将军住的。 门口是道破旧的木门,大门久经风沙,上面刮痕无数。 岑玉秋下了马,将苏轻罗抱下来,“今日无战事,爹爹不巡城,应当在家中。你先进去,我还有事要做。” 此时,青鸾与小锦也已经被其他苍狼卫扶着下马,拿着行李站在苏轻罗身后。 苏轻罗撇过头,瞧见囚车便颔首应下,将身上披风接下系在岑玉秋身上,“县主早去早回。” 已经是入夏的夜里,边境虽风沙极大,却十分炙热。 在肩头还绣着一株兰花,绣线精巧细腻,一看便是十分用心。岑玉秋向来是个不怕风的,刚系上白色披风便感觉到披风上传来阵阵暖意。 她伸手将披风裹紧自己,让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将自己包裹起来。 “你进去吧。”岑玉秋笑道。 苏轻罗莞尔,话别之后,同众人点点头便推门进去。 直到关上门,苏轻罗才听到门口传来马鸣与马蹄声,声声入耳。 “罗儿?”身后传来浑厚的声音。 苏轻罗对此熟悉又陌生,匆匆忙忙会过头来。见着是漠北王,便立即行礼。 刚行礼,她一时想到岑玉秋的话,便把称呼含回去,这才改口,随了岑玉秋的话喊道:“爹爹万安。” 听到“爹爹”二字,岑凛也是一怔,最后露出个长辈和蔼的笑容,一时又有些尴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轻罗又从离开漠北到在骏阳县住上一个月的事都讲了一遍,中间还发生许多事,苏轻罗也只报喜不报忧,都挑着好听的话与他讲了。 “开元与乌托如今关系焦灼,你留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岑凛无奈道。 可既然是岑玉秋将人带过来的,岑凛也不好下令将人赶走。只是心中暗暗恼着自家一直引以为豪的女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知轻重了! 苏轻罗道:“爹爹不必担心,我不会给大家添乱的。” “罢了罢了,你们的事我不管。”岑凛叹气,话锋一转便问道,“你君姑最近如何?我这过年都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怪我念叨我。” 苏轻罗从怀中精囊里掏出一个护身符交过去,柔声改口道:“阿娘确实是一直念叨着爹爹。这便是她给爹爹求的平安符,托我带来了。” 话语间称呼一变,似乎关系也跟着变亲近许多。 让她带来是假,可符却是真的。 苏轻罗唇角带着笑意,瞧着比半年前更加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十分有一家主母的气派。 岑凛接过平安符,拧着眉看了几眼,眼中情绪涌动。 这符是贺新年那日,王妃带着她一同去娘娘庙求的。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王妃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给他们求平安符。那日,苏轻罗也给岑玉秋重新求了个。 一想到这里,苏轻罗这才想起来,这些时日忙于骏阳县的事,她的符还一直在包裹中没交出去。 岑凛身为一家之主,又是威仪的大将军,自然不好让小辈看到这些,便挥挥手,同她说道:“左手边的屋子是秋儿住的,你就去那边住。在右侧厨房边上还有个杂物房,平日里没有人住。府中没有其他人了,你们两个丫头自个儿收拾一下住吧。这里有些破旧,你们将就将就。” 听到他松了口,苏轻罗也松了口气。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让她留下了吧。 “谢谢爹爹。”苏轻罗行礼道。 岑凛挥挥手,转身回屋。 边境这里虽有房子住,但就连岑凛这样的将军住的也并不过就是一间小院子,甚至比不上王府的一个花坛大小。 这里屋舍寥寥,中间的是岑凛住的,此时已经点了蜡烛,左手边是岑玉秋的屋子。 苏轻罗进了屋子,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后放着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书籍,琳琅满目,其余地方转个身都已是不易。 这里风沙极大,不过才一个月没有住人,桌上已经积了一层黄沙。 苏轻罗掏出帕子,走上去在桌上轻轻擦拭。 青鸾拦道:“小姐,这种粗活还是我们来吧。” 苏轻罗摆摆手,直起腰同她们说道:“你们也去收拾自己屋子吧,赶了一天的路,早点歇下。” 青鸾见她心意已决,便应下来,然后出门去打水。 这个府邸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青鸾在后厨侧面找到一只水井,便给苏轻罗打了水上来,端着盆子给她擦拭。 小锦没有离开,帮着先收拾苏轻罗的屋子。 直到给苏轻罗的屋子擦拭干净后,青鸾准备去烧水给她洗漱。 苏轻罗看她们如此劳累,又想着她们自己的屋子还未收拾出来,便说自己太累,想先歇下,直接将二人赶了出去。 事实上,苏轻罗确实有些乏了,本想翻出平安符等岑玉秋回来交给她,却没想到刚沾上床不久便睡着了。 岑玉秋回来时,就瞧见她侧躺在床上,只脱了靴子,连衣袜都还贴身穿着。 她眯着眼睛,手上握着平安符挂在床外。 “怎么被子也不盖上……” 岑玉秋小声念叨着,却也只敢在门口。 进了屋子,她关上门,连走路都悄无声息。 走到苏轻罗身旁,岑玉秋将她手中的平安符拿下来,举起看了又看,弯着唇角塞进自己怀里,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将她的手也放进被子。 “唔……” 被推动了一下的苏轻罗发出一声轻哼,以示不满。 岑玉秋低着头,手还落在她的被子上。 黑色的发尾扫过她身上的被褥,见她睡得正香,岑玉秋眼底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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