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忽的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问岑玉秋:“县主常来这里?” 这一回头,苏轻罗便发现岑玉秋在看自己。 岑玉秋假装不经意间撇过头,望着栏杆外,却什么都没看进去,“也不常来。小时候跟阿娘来过几次,去边境后,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次。” “我瞧小王爷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苏轻罗试探道。 “子明自小一直跟着阿娘在漠北,没吃过什么苦头,一直养尊处优。”岑玉秋解释着,又担心苏轻罗对他有偏见,便随口替他辩解几句,“他这个人就是皮了些,贪玩儿,人还是不坏的。” “嗯。”苏轻罗点点头。 岑玉秋见她不想多聊这个,便问道:“要不要继续上去?” “这里是几层了?”苏轻罗问道。 岑玉秋看了一眼,“第六层,往上走还有三层便到塔顶了。” “还有三层……”苏轻罗顿时泄气。 岑玉秋瞧着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安抚道:“我背你上去。” 两人挨得近,话便成到耳边说的,苏轻罗觉得自己心头一阵热气。 仅剩下的理智让她立即拒绝这个提议。 苏轻罗摇摇头,“不了,这里就很好。县主若是想上去,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见她是真是累了,岑玉秋没有再继续撺掇着,“那我也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用陪。”苏轻罗双手不知觉得来回拉扯,“我又不是小孩子。” 岑玉秋不以为然,“我觉得这里挺好,风光也好。” 苏轻罗垂眸,一时不知道该看着哪里。 眼珠子转了转,苏轻罗就瞧见自己腰间还系着祈福带。 靛青色的祈福带只是一张小布条,被她青白绣花的大袖遮得若隐若现,颜色却格外醒目,像是一直在提醒着她们。 苏轻罗将祈福带解下来,递到岑玉秋面前,“这个可怎么办?” 岑玉秋从她手中抽出来,弓着身子起来转了个弯,绕到她面前,套在旁边护栏说道:“就系在这里吧,我觉得此处风水好。” “县主又说笑了。”苏轻罗噗嗤笑出声。 这边的走道上空无一物,显得十分落寞。 其他地方都系着彩带,偏偏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好风水,光秃秃一片。 岑玉秋将祈福带往指尖上绕了绕,“我是认真的。” “那就放在此处吧。”苏轻罗侧过身,手抓在祈福带上,却想想与她一起系上。 与她而言,祈福带不过是死物罢了。放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跟身边的人待在一起而已。 手刚伸过去,岑玉秋一抬手,不巧便碰到一起去。 苏轻罗稍稍缩回手,越是这样的不经意间,越是不好意思。她侧眸看她,岑玉秋却并不在意。 见她僵着不动,岑玉秋提醒道:“既然是我们两人的祈福带,还是一起系上吧。” “好。”苏轻罗应着,手脚却变得很慢。 她们已经成了婚,她骗她为自己脱~衣`服上过药,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偏偏苏轻罗知道,越是骗来的东西越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这样一触即发的模样,岑玉秋表现得越不在意,她自己就会越在意。 岑玉秋见她无从下手,抓过她的手,搭在祈福带上。 看她呆愣的模样,岑玉秋假装淡定,然后直接抓在她的手上,伸手将祈福带绕了过去。 头一次并没有绑好,岑玉秋抓着她的手,又重新绑一次,这次直接在栏杆上系个死结。 “绑好了。”岑玉秋松开手,还故意扯扯带子,笑的轻松,“这下应该不会松开了。” 苏轻罗偷偷瞄她一眼,“县主以前也系过吗?” “没有。”岑玉秋摇摇头,“头一次,还挺新鲜。” 靛青色的布条子映入眼底,在苏轻罗眼中泛上颜色,“那县主是想要孩子吗?” 岑玉秋没有料到这番话,顿时愣住。 像寻常王侯家中,十分看中子嗣问题,哪怕是寻常富贵人家,子嗣也是尤为重要。她们二人既然成了婚,这子嗣一事,便是绕不开的。岑玉秋是漠北王府的嫡长女,按理说可以继承家业。 但岑玉秋当真是选择继承了“家业”,与父亲一样,年幼时便选择投军,便只好将那些虚名都扔给了弟弟。 这么多年来,她身在军营,一心只想立业,无心成家。如今姻缘巧合,她已经成了家,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开元国女子尚能通婚,便是因为此前开元国国师研制出一种秘药,服用之后,女子之间亦能诞下子嗣。在开国之年,在开国之年,国土人丁单薄,国主便下令让此流入民间。在百年来不断改进之后,此药方已经颇为常见。 她们二人若真是要求子,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 岑玉秋回到苏轻罗边上坐下,正襟危坐道:“此事顺其自然就好。” 苏轻罗试探道:“县主当真这样觉得?” “嗯,现在两个人就挺好。”岑玉秋郑重其事地点头,“你若是想要的话,我,我努力试试。” 说着说着,岑玉秋便红了脸。 苏轻罗见状,靠在她的肩头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伸手双手将岑玉秋的手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她燥`热的体温与呼吸,还有表面上云淡风轻却已经红透脸的模样。 当真是跟那天夜里,给她擦完药后转身就跑的模样一模一样。 这次苏轻罗不想让她跑了。 她靠在岑玉秋的肩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顺其自然就好。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的吧。” —— 用过斋菜后,天色已暗。 入了夜不好赶路,王妃便同静安师父打过招呼后,携众人在此住下。 娘娘庙在城郊,平日里本就会备着香客留宿的厢房。 厢房里,苏轻罗与岑玉秋俩俩对视。 屋中吱屋中只放了一盏烛火,并不通明,两个人拘谨地站着,人影倒影在墙面上,交叠在一起,像是紧紧拥着。 “要不,我还是找小师父再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岑玉秋支支吾吾,眼神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边厢房里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梳妆台,两张椅子,十分狭小。岑玉秋在王府时便一直睡在自己的摇椅榻子上,可这里明显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 岑玉秋正要转身出去,却被苏轻罗一把拉住。 苏轻罗说道:“县主这样做,岂不是故意让人说闲话。” “这话从何讲起?”岑玉秋不解道。 苏轻罗垂眸往屋子里走,“你我已经成婚,若是分房睡,不就是平白惹人起疑?” “可屋中只有一张床,今夜要如何就寝?”岑玉秋问道。 走到床边,苏轻罗坐下,拍了拍自己边上位置,道:“这床这么大,难不成还躺不下我们两个?” 话中意思,已经明明白白。 岑玉秋不好再装糊涂,“这……” 苏轻罗柔软下声音来,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难不成县主是在嫌弃我?” “不不不,”岑玉秋立即否认,“我断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床上平白多出一个人,怕你睡得不好。” “是我想让县主将就一晚才是。”苏轻罗抬眸看她,眼神中柔得化出水来。 岑玉秋望着屋外,眼神闪烁,却没有要出门的意思,“要不,我喊丫鬟先过来伺候宽衣?” “明早还要启程回府,县主也别折腾大家了。”苏轻罗从床上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上她衣襟领口处。 一双青葱白玉的小手轻轻再她袖口划过,贴在吉祥扣上。 “我来替县主宽衣。”她声音细软,举止温柔。 岑玉秋眼底藏了笑,见她伸手过来,微微将头仰起,不让她瞧见。 她张开双手,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有劳夫人。” 话讲到最后,就连苏轻罗也听出她言语上扬,一下子想到她今日说的种种,没由来一阵臊得慌。 苏轻罗抬眼,怕是自己多想。 “县主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 她抬着手,位置高高举起,去解开扣子的有些吃力。 她微微拧眉,举止动作显然生疏,在解开口子时,脚尖需要微微踮起。她们二人面对着面,苏轻罗有些紧张,越紧张越慌乱,手指脱开扣子,碰到了岑玉秋脖颈上。 冰凉的手背贴上她脖颈上的温热,让苏轻罗恍惚了一下。 苏轻罗视线顺着移动过去,没有注意到岑玉秋正在看着自己,而是自己的目光几乎贴在她身上。 岑玉秋的脖颈细长,洁白如玉,在后颈位置上有一颗细小的黑痣,若隐若现,十分漂亮,让人想贴着一口将它舔干净。 若是单看她这样一副相貌,全然猜不出她是军营中人,反倒是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只不过再仔细瞧瞧,便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她眉宇间流露出来的英气,还有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是寻常女儿家都不曾有的。 “怎么了?”见她出神,岑玉秋微微探着脑袋问她。 两人本就几乎要贴身子站着,岑玉秋一探头,苏轻罗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 踮起的脚尖颤动一下,苏轻罗只觉得一个身子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诶——!”岑玉秋反倒也被她惊了一下。 好在两人挨得近,她眼疾手快,直接伸手将人打捞过来,搂到自己怀里。 苏轻罗被扶住,身子顺势晃动,她像是在寻找水中寻找浮木,见着什么都要抓住。就在身子重新往前的时候,双手勾住岑玉秋的脖颈,将人紧紧抱住。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苏轻罗还在为刚刚的慌乱一阵心悸,却意识到自己抱着岑玉秋的时候,心悸来得更快,更加明目张胆。 脑袋枕在她肩上后,苏轻罗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此时若是清醒的话,她应该赶紧松开岑玉秋,然后为自己的冒犯举动感到深深的歉意。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松开手,甚至将双手收得更紧。 岑玉秋也呆住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发展。 她感觉到自己脖子被勒住,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苏轻罗的这个动作,还是因为苏轻罗这个人。 屋子里静默无声响,似乎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却因自己的急促而无暇顾及。
115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