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邑道:“可是,我也会受伤啊。受了伤,是不是就不叫平平安安了?” “那就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 平邑懵懵懂懂的:“怎样才能不让自己受伤呢?” “读书。”李青梧看着面前这双清澈的眼睛,轻声道,像是在透过她,看十几年前的自己,“使劲读,读到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为止。” “使劲读就可以了吗?”平邑握紧了她的手,忐忑道,“我平安了,那母妃呢?父皇呢?” 李青梧沉默了很久。 她没有回答平邑最后一个问题,而是又问了平邑一遍:“姝姝,你想保护母妃吗?” 平邑重重点头:“想!” “我想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像阿姐一样,像姐夫一样厉害——这样就能保护母妃了,对不对?” 李青梧失笑,纠正她:“要叫嫂嫂。” 平邑茫然地眨了下眼:“为什么?” 李青梧道:“因为,你的‘姐夫’是个女孩子。” “我已经知道了啊,母妃告诉我的,”平邑歪了歪脑袋,“可是,姐夫难道不也代表了‘姐姐的夫人’的意思吗?为什么就一定代表男孩子呢?” 李青梧又是一愣。 ……如此,比起平邑这个小孩子,倒是显得她狭隘了。 李青梧深叹一口气,道:“对,但是,要变得很厉害的话,以后就不可以一直这样玩下去了。” “那我可以保护母妃和阿姐了,对不对?” “不止我们,你还可以保护很多人。” 平邑立刻道:“我可以!我算数超级好!夫子还夸过我的!” 李青梧笑笑,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离开之前,她小声对平邑道:“今天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对你的母妃暂时也不要说,她很累了,不要打扰她。” “好!拉钩!” “拉钩。” 不远处,贤妃居住的瑶华宫内,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李青梧头也没回,踏出了宫门。 …… 挑了好几天,又和玉明等人商量了很久,李青梧终于选好了女学建立的地点,正在朝京外不远。 夜明城荒废的那处旧练武场,恰好很久没有再用过,就在此时被她们重新利用,划进了学堂的范围,用作以后学生们的练武堂。 在李青梧请人开始搭建学堂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节夜无宵禁,游街,看花灯,猜灯谜……甚至有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女互相看对眼后,也可以继续发展感情。 这是人间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从李青梧告诉她,她们的初遇其实是在上元节后,秋澈就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甚至曾经还和李青梧许诺过,说会亲手给她一个新的花灯。 同十五岁那年匆忙落下的那一盏不同,这一盏,代表她对李青梧的心意。 光明正大,两情相悦。 但秋澈去年北征,没能陪李青梧去看花灯,这也是她的遗憾。 今年原本仍然是计划要陪李青梧去看的,可偏偏就在前一天夜里,她手里的花灯做到一半,城外又传来了消息。 说是练武场上,护城队和原本的巡城卫起了冲突,有人在冲突下被误伤,人已经死了。 来报信的是平日里跟在玉砚后头的娘子军副将,也是选择留在京中的那一批人之一,名叫阿月。 也是如今护城队的队长,由玉砚一手推荐上去的姑娘。 秋澈面色一冷,李青梧立刻道:“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护城队尚且没有取代巡城卫,就已经闹出了人命的乱子,这简直太不妙了。 秋澈呼出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花灯,披上李青梧递过来的狐裘,道:“走。路上说。” 她们抄近道迅速离开了公主府,走过后门时,恰好遇见采买东西回来的茯苓。 双方擦肩而过,茯苓行礼后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略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主卧内,李青梧又对起了账本。 茯苓进了门,给炉子里添了火,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殿下,属下方才看到驸马和谁出去了……” “我知道。那是护城队的队长阿月。” “属下是想说,”茯苓顿了顿,委婉道,“她是不是,从前不长这样?” “嗯?”李青梧抬头,“何出此言?” 茯苓诚恳道:“她脸上,有过人‘皮面具的痕迹,殿下知道的。我擅此道,对此最为熟悉。” 李青梧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而且,”茯苓也看出不对了,急忙又补充了一句,“阿月我是见过的……似乎,没有这么高?” …… 城外。 赶在天黑城门关闭之前,两道人影急匆匆从城门处掠过。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月有些费力地坠在秋澈身后,道:“是队里的小四和巡城卫的人起了冲突,对方说我们既然都是女人,就不该待在护城队,小四一气之下,就……” 秋澈顿了顿。 夜幕之下,月光盈亮。 她看见身后跟着自己的影子边说,边跟在自己身侧一步远的位置。 那影子高了自己近半个头。 她方才出来得匆忙,竟然没注意到这点——阿月不是和她差不多高吗? 秋澈眯眼,停下步子。 “……阿月。” “大人,有何吩咐。” “你以前,只叫我将军,不叫大人。” “……” 破风声起。 秋澈侧首,迅速避开对方指间甩出来的三枚寒光凛凛的银针,抬手,袖中刻刀已经飞了出去。 “阿月”同样敏捷避开,三两下过招后,双方都没在对方身上讨到任何好处。 那人立刻避开五步左右的距离,做出防备姿态,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秋澈握住重新回到手上的刻刀,顺手挽了个刀花。 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偏偏嘴上却还在说: “骗你的,阿月也叫我大人。” “……”!
第86章 儿子 “你是什么人,阿月呢?” 那人不语,只是防备的姿态又默默变得更谨慎了些。 秋澈皱眉,淡漠道:“你若是不说,我手里这把刀,可不会长眼放过你。” “阿月”退了两步,仍旧沉默不语,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不动口了。 秋澈冷笑一声,抬刀直冲那人面门而去。 对方掏出腰间长剑,挡住了她的刻刀。 这剑不是阿月的,秋澈勉强放了心——这代表阿月或许还没有被灭口,这人只是冒充,而不是杀人后再冒充。 “她”明显是个练家子,招式大开大合,稳扎稳打,利落至极,且实力不在秋澈之下。 若非这一年战场磨炼的时间,秋澈都未必能和“她”打得这般不相上下,旗鼓相当。 京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了…… 数个回合之后,秋澈耍了个阴招,趁机一刀落在了对方脸上。 然而皮肉被划开后,不出所料,并没有血流下来。 刺破的皮肉之后,是另一张尚且看不清面容的脸。 果然是人‘皮面具。 秋澈直奔他的脸而去,对方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到底还是被秋澈又在右脸上划了一刀。 两边的皮肉都被划开,人‘皮面具中间一大块都是要落不落地坠在脸上,相当碍事,很挡视线。 那人没什么犹豫,当机立断揭下了面具。 秋澈心口一窒:“……崔大人。没想到您还会缩骨功啊。” 崔文申沉默地看着她,身形在他防备的姿态间,慢慢从女子身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看得出来,虽然他确实会缩骨术,但这方法应当对他有所损伤,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当着秋澈的面,恢复成自己原本的模样。 不过……崔文申怎么会出现在这? 秋澈想起前段时间她刚拖杨裘查过的,关于崔文申的背景,紧紧皱眉。 毫无疑问,崔文申是故意把她引出来的。 但目的呢? 他到底是谁的人? 是为了把她引到练武场,还是只是引出城外? 虽说都是引她出来,但不同的目的,区别也是很大的。 其实要确认这些问题也很简单,去练武场看一眼,看阿月还在不在,护城队有没有出事,就能推测出结论了。 但看崔文申……似乎并不是要放她走的样子。 “我无意与你纠缠,”秋澈冷声道,“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只是打不过我。”崔文申淡淡道,“所以才不想打。” “你也打不过我,”秋澈并不恼怒,只是同样冷淡点出,“咱们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崔文申摇摇头,用一种颇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月光下,他的眼神带着几l分怜悯与惋惜的意味,声音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抱歉,你不能走。” “你要拦我?恐怕拦不住。” 崔文申道:“我的任务,是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持剑冲了过来。身为锦衣卫统领,他的武功说是天下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 当他使出全力时,几l乎没人能看清他空中的身影究竟有多快。 秋澈一面以刻刀挡住他的剑锋,一面思绪百转:“……崔大人应当知道,你若是要杀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竟不知哪里得罪了崔大人,许久不见,才一见面,大人就要对我下此毒手。” 崔文申招招利落,都往她的死穴而去,并不尽心去挡秋澈的攻击。 甚至刀兵相接的来往间,他还语气平静地道了个歉:“抱歉,在下无意伤你,但受人嘱托,今夜你必须死。” “是你主子的吩咐?” 崔文申惊觉自己说多了,再次沉默下来,又是凛冽一剑。 秋澈弯腰躲过,反手一刀捅了回去,嘴上仍然不得闲:“啊,不说话,那就是了。太子?不,看你表情,不是太子的主意。” 崔文申眼神微变。 秋澈一边闲庭信步地悠悠然躲过对方的攻势,一边道:“不过太子应当也是知道的,还同意了……所以你的主子,其实另有其人。” 崔文申的下颌线在某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让我猜猜,他有什么目的?”秋澈语气散漫道,“不是拦我,而是杀我,但特意把我引出京外来杀——” “我不相信崔大人你会怕公主府的那几l个侍卫,既然这么做,那必定就是因为我不能死在公主府里。” “为什么呢?派一个顶级高手,大费周章地引我出来。” 秋澈一刀扫过去,哪怕数次差点被崔文申的剑刺中,声音也仍旧是轻飘飘的,“我知道了,你们在京中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件事,不能有我干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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