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筹看出温盏的急迫,拉拉毕舒城的衣袖,示意她别再拖着。 毕舒城却是将衣袖拉了回来,自顾自地给温盏和唐筹斟了杯梅子酒。 她没等和大家碰杯,自己先豪饮了小半壶,而后开口道:“在道明这块牌子的来历之前,我想有些事,还是得同温盏姐说一说。” “好。”温盏酒量不好,怕自己听漏细节,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 “从哪里说起好呢?”毕舒城用手指蹭了蹭唇角的酒渍,露出个比烈酒还苦涩的笑容来:“就从驭神印开始说罢。” 毕舒城受陆昙所托,不久前到不周山找元师祖寻求了一些修补灵魂的法门,也因此得知一些陆昙死死捂住的往事。 她心疼自家师姐的执拗,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昙心甘情愿的选择,她无从指摘,更不应该因此迁怒温盏,可是……她没办法做到像自家师姐那样,什么都压在心底不说。 这段感情又不是陆昙一个人的事,温盏总该有知情权吧? “驭神印或许在凡人看来就是个特殊的印记而已,甚至都看不见摸不着,不中看也不中用。”毕舒城手指摩挲着酒壶,目光有些放空:“但对神仙却很重要,毕竟用自己去保证一个凡人的安危,在神仙看来,算是得不偿失……” 挡灾避难,在陆昙口中的四个字,经过毕舒城的解读,却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原来,没有陆昙的驭神印,温清沅怕是会直接扛不过当年灵魂的损伤,就此消逝在人世间也说不定。而一次次的灵魂修复,都有陆昙的仙力护持,温盏却以为,这是轮回带来的福祉。 “陆昙仙力溃散,频繁爆发的眼疾,是因着驭神印……的作用,是吗?”温盏是个心思很活络的姑娘,即便毕舒城说得简洁,她却能很快反应过来,压着心中的酸涩道。 “是。”毕舒城给出肯定的答复,她手腕一翻,便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推到温盏面前。 温盏不明所以,随着毕舒城的动作打开锦盒,又是一颗琉璃珠。 “温盏姐麻烦将手腕递给我。”毕舒城一边手执针包,一边对温盏道。 温盏依言照做。 手腕刺痛的瞬间,毕舒城便将琉璃珠贴在了温盏的腕间。 这下温盏瞧仔细了,似乎琉璃珠里有什么东西,认主一般顺着皮肤流入自己的身体里。 毕舒城手上的动作很快,几处要穴下过针后,温盏便觉得充盈许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归融合的感觉。 “温盏的灵魂碎片已经修补,剩下的……”毕舒城话说一半,竟哽咽了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剩下的……有师姐……有师姐的仙元在,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 温盏根本没听清毕舒城在说什么,她觉得手腕很热,连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许久后,终于慢慢降下温度,手腕内侧,却形成一个比肤色还要浅白的痕迹,像是……纹身一般。 “仙元是什么?”对面的唐筹原本安静地听着不属于她的故事,此时却是替温盏开了口。 毕舒城眼眶已然漫上水光,颤着声,答非所问道:“之前放在温盏姐身上代替温盏姐受伤的半个,还有灵魂碎片上的半个……如今这不是都完完整整的映在盏姐手上吗?” 温盏有些听不懂毕舒城在说什么,她迟钝地摸摸耳朵,陆昙的声音蓦地响在耳畔。 “阿盏,你喜欢花吗?” “很小的白色的花,不起眼,不仔细瞧都看不到,花期也很短。” 而今,温盏终于见到这种花,它们一团一簇开得甚是低调,却小心地聚在温盏的莹白皓腕间,形成一个几不可见的——盏。 作者有话说: 不正经的场外。 陆部:神仙牌纹身,你值得拥有。 盏盏:……怎么洗掉? 陆部:??? 感谢在2023-10-07 22:15:15~2023-10-08 22:1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错 10瓶;闪迪、北聿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忠诚度71% 爱无所依,怨亦无凭。 温盏倏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她力度很大,指缝间都能映出雪肤上的薄红。心脏也像是被人揪紧,在窒息感中传来一下又一下的痛意。 她想起陆昙抱住她抵抗威亚的冲击时腰身触目惊心的青紫, 又想起后来那场打戏之后, 留在片场和酒店的血。 怪不得温瑜会说她遇到了机缘, 切肤之痛皆由别人一力承担,如今的她当然会无忧无愁。 “她人呢?”温盏突然不想听毕舒城再说什么, 她要听那个人亲口对她讲。 “温盏姐指的是什么?”毕舒城抹了一把自己湿润的脸颊,抽抽鼻子道:“若温盏姐指的是神仙用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将针包卷好后,才指了指温盏的手腕, 哑着声道:“那她不是在这里吗。” 温盏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进,抖着唇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一直在蒙蔽自己,告诉自己陆昙已经找到了顺利归位的方法, 所以不会有再滞留人间的必要。 她一直以为陆昙的道别是为了各自安好。 可如果……陆昙的道别只是为了道别呢? 温盏不敢再想。 她惶惶不安起来, 急需用什么缓解一下内心的动荡, 索性将眼前的酒灌入喉中。 唐经纪看出温盏的异常,赶忙拉住毕舒城道:“你别卖关子,陆部现在到底在哪里?” 只是未等毕舒城作答,温盏将酒杯中重重落于桌上,压抑着道:“筹姐别问了, 求你……”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毕舒城还是坚持说出真相:“她事先切断了所有的魂魄上的感应, 用她剩下的半个仙元将温盏的灵魂碎片夺回来之后,便用岁破将魂魄同仙元剥离。” “我依照师姐的嘱托, 拿到琉璃珠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任何魂魄和神识的存在。” “你刚刚问我仙元是什么对吧?”她微微侧身, 迷蒙着眼睛对唐筹道:“那是我们作为神仙的本体, 比肉身更重要的东西。” 毕舒城说完, 手上动作利落地做了一个复杂的结印。待再张开手掌时,掌心竟现出一簇绿色的嫩芽。 “喏,这就是……我的仙元。”她脸色泛着灰白色,眼角还凝着泪,神情却甚是轻松:“你看,我只是将仙元从魂魄和神识里拿出来便已经这样痛了。” 唐筹见毕舒城近乎自虐般的行径,眉头拧紧托住毕舒城的手背,道:“毕荼,快收回去!” 毕舒城手腕一翻,仙元便消失在眼前。 “那就接着说回驭神印吧。” 当年温清沅的灵魂受损,有陆昙的仙力护着,才捱过一次又一次轮回进行重塑,来到第四世成为今生的温盏。 所以温盏的灵魂比常人的更加脆弱,而原本属于温清沅的灵魂碎片在温暖身上融合,关联着温盏和温暖两人。 倘若强行取回驭神印,会造成温盏灵魂的破碎。 两人的纠葛到了这一世,早就拧成一团乱麻,轻易解开并非易事,不巧的是,陆昙的仙力有耗尽的征兆。 恶念在老神仙最脆弱的时候悄然滋生,诱惑着老神仙步入歧途,不依从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若想彻底解决,唯有立即了结恩怨,解了驭神印的禁锢。 可驭神印关联着温盏的脆弱魂魄,制约着陆昙不敢冒进一步。 在自己的顺利归位和温盏的安危面前,老神仙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擅自选择了后者。 “我让她只管考虑怎么保重自己。”温盏听毕舒城一点点道出真相,盯着杯子里的影子,声音几不可闻:“她当时说‘不采纳’,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时候的陆昙便做好了决定吧?所以才那样坦然地对自己道别。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脑子更是被太多的纷乱堵住,垂着眸纹丝不动,只有自下巴滴在酒杯上的水痕暴露此刻的情绪。 毕舒城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继续道:“驭神印对于神仙的关联,盏姐应该是从师姐那里知道一些。” 驭神印代表着神仙一生的承诺,与神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果最后陆昙没有抵住恶念的侵蚀入魔,那驭神印会随着陆昙的入魔而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 陆昙也冒不起这个险。 假如……走到魂飞魄散是必然,那早一点和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呢? 半个仙元,远比仙力更有保障,附在驭神印之上将灵魂的碎片保护着脱开温暖,再完好地保存在琉璃珠内交给毕舒城。 在陆昙入魔之前做到这些并不难,至于剩下的,便是身后事了。 “魂魄因为岁破的缘故,和仙元彻底分离,如今纯净的,完好的仙元都在温盏姐这里。”毕舒城叹息着笑了一声:“也许,千万年后,仙元化生出新的神识,师姐能再回来吧。” “千万年后……”温盏重复着毕舒城的话,只觉得心直坠谷底,看不到一丝光明。 新的神识也好,魂魄也罢,还会是陆昙吗?温盏不知道。 至少此生,她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老神仙总是言出必践,说不缠着她,便真的连一点回转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神仙拿自己没有轮回的一世换凡人安稳顺遂的一生,傻子都知道不值得,陆昙在凡间蹉跎四世,为什么反而不懂这样浅显的道理呢? 这一场名为“报恩”的过往,到最后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仅仅是为了补偿?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泪水一颗颗地落在酒杯的边沿,又破碎成几瓣,只留下一点晶莹在杯壁上,温盏的长睫上铺着水珠,睫毛轻轻地颤动,却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这一场为时七年的感情,爱最后无所依,怨亦无所凭,于是连疼痛都不敢喧闹,只能埋在无声的破碎里,消弭于沉寂。 “我猜,以师姐的性格,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便没有对温盏姐表露过喜欢了吧。”毕舒城发出一声类似于笑的气音,手指对着那风铃一抬,风铃中央的昙花花瓣便顺势打开,牌子也落在毕舒城的手上。 “她自己都不肯讲明的话,我说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她恢复了一点情绪,捏着这块玉牌简明道:“这个东西是我们神仙的婚契。刻在婚契牌上的姻缘,即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不能违背。” “这是……神仙的结婚证?”唐筹盯着那玉牌,问道:“那盏盏和陆部长……是离婚了还是没离?” 毕舒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解释道:“婚契牌是属于神仙的契约,只约束神仙,不限制凡人。签了婚契的神仙,是要一辈子为对方守忠的。” “不限制凡人?”唐筹纳闷:“那这牌子对于盏盏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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