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大了。”孟新竹慈祥脸。 “我都说会改正的嘛——” 周醒不服气噘噘嘴巴,“而且我以前也没那么糟糕吧,还是挺多人喜欢我的。” “我从来没说过你不好。” 孟新竹拾箸继续吃饭,“就像你说的,这世上不存在完美,你觉得自己做事冲动,说话大声,但在某些人眼里,是她们费尽力气也学不来的坦荡真诚,她们或许常常都在为无休止的自我消耗而苦恼。” “至于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要。不喜欢互相远离就好,何必为难彼此,指责、控诉都只是浪费时间浪费情绪。” 若有所思点点脑袋,周醒眼珠一转,“所以我的缺点,在你眼里都是优点?” “算是吧。”孟新竹答。 “那就代表你喜欢我啰?”周醒趁机。 “嗯……”孟新竹思忖几秒,“喜欢。” 她自觉不是话多那类人,很多事她心里晓得就好,懒得再费嘴皮子说出来,可在周醒面前,她状态轻盈,完全是本能地无所顾忌。 给予对方肯定和鼓励,自身也会收获更多,孟新竹没有吝啬,“一直都挺喜欢。” 相比更为严肃而郑重,也更需要氛围和场合正式道出的“我喜欢你”,饭桌上求来的这句还是差了点意思。 但周醒已经很满足了,脸颊甜蜜堆笑:“我也喜欢姐姐!” 晚上周醒又去缠她,原本商量好休息几天,因为新买的台灯暖融融实在太有氛围,周醒没忍住。 少了初时的那番急躁,也是有意拉长过程,手指灵巧地翻弄,周醒细细挖掘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观察她不同时刻的不同反应。 她暂时留在这里,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周醒不去探听,决心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自己。 像今天饭桌上,即使不可避免谈及尖锐话题,也要压制住脾气,理性对待,让谈话氛围始终保持轻松愉快。 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喜欢吗?”周醒故意停下,爬到她跟前,用睫毛戏耍她。 要到不到,正是难捱,她讨好望来,噙泪睫羽缓慢扇动,不顾矜持挺腰献上自己,催促,“快些。” “你要回答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周醒有意为难。 “喜欢的。”她姿态乖顺,主动来吻。 周醒端起架子,还想高高在上观赏一番,面上不过两三秒的好整以暇,心口躁动愈发难忍,迫不及待想看她看到她的溃泄。 起初她哭,周醒会立即紧张兮兮道歉,对视两秒,却被捉着手腕往那递。经她湿漉漉泪眼一瞧,领悟过来,周醒心中暗骂自己蠢笨,便不再留手。 逐渐分不清她是真求饶还是假矜重,进出得快了,听她时高时低喊,就知道没做错,她喜欢的。 结束后她们会抱在一起,安静待上会儿,不觉得在浪费时间,心口相依偎,默默感受彼此。 也只有这种时候,把她折腾得筋疲力竭,周醒才感觉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会下意识寻找她,触及腻滑的皮肤,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休息够,洗完澡换了床单,找部高分电影窝在床上打发时间,困了就睡,周醒希望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 这几天作息调整回来,早起精神充沛,她们一起做了早餐,饭后周醒准备出门,孟新竹细细叮嘱,到车行千万别跟周凌起冲突。 “她大概已经猜到我在你这里,只是还不知道你的地址,但她肯定有办法知道的。” 孟新竹暂时不想面对周凌。 “这几天她短信电话一个没有,可能觉得我无处可去,在等我先示弱,主动联系她呢。” 说起周凌,孟新竹烦躁抓了两把头发,坐到沙发上,“直到昨天那条朋友圈。” 周凌在下面复制粘贴了几十条“你在哪里”,然后开始疯狂打电话发消息,孟新竹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将她拉黑。 如今对周醒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孟新竹直言道:“我决定离开,也是想赌一把,看她会不会良心发现,为了劝我回去,把房子还给我。” 心头一跳,周醒语速极快,“假如她用房子作为条件,你会答应复合吗?” 孟新竹抬头。 周醒霎时屏住呼吸。 “房子要的,复合不会,又不是小孩子。” 孟新竹无奈摇摇头,“你们周家人的脑回路都挺奇怪的,难道你们认为我只是离家出走?以此来威胁谁,从而获取什么。” “我是怕你上她的当,又心软嘛。”周醒小声为自己辩解,“而且现在我有自己的房子了,我离家出走没什么意义。” “罢了。”孟新竹起身送周醒出门,“反正你好好的,不要打架,我现在还不想见到她,尤其是在医院。” 周醒临走时候答应得好好的,不惹周凌不惹周凌,安心混到月底拿钱走人。 到地库,车里她屁股还没坐热又忍不住犯贱,遮阳板打开镜子照照脸,瞧着气色不错,却还是差点意思,两手捏住锁骨下方一小块皮肉,连续揪了七八下,像小时候学二郎神在眉心揪天眼,硬揪出颗草莓。 这几天她都没啃过孟新竹脖子,那处皮下血管多是一方面,出门也需得遮遮掩掩。 周醒不希望旁人看到她脖颈间的痕迹,对她产生一些糟糕的联想,那样确实也太过幼稚且低俗,只亲吻衣服能遮挡住的地方。 但现在不一样,为了气周凌,周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一个不够,连揪三四个。 这主意她昨晚睡前突然想到的,为此今天专们穿件贴身的低领小白T,棒球服敞着,淤青若隐若现,欲盖弥彰,十分引人遐想。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只在傍晚放晴,今日阴云彻底扫空,九点周醒到车行,太阳底下走着,感觉到热,索性把外套脱掉挂在臂弯。 东南海边城市,虽是初夏,烈日当头不可小觑,外套根本穿不住,满胸口的草莓印无处可藏。 周醒意气风发,神采洋洋,谭小雁远远见她就招手,待走近,眼睛眯起来,“脖子下面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周醒故作懵懂,“有东西吗?” “蚊子这么厉害了。”谭小雁回头看看周围同事,“你真够明目张胆的。” 公司老板被堂妹抢了女人,如此惊天大八卦,过年回老家跟亲戚们桌边闲谈,必会收获满屋惊哗。 “不就被蚊子叮了几个包。”周醒手机切换前置摄像头,转动脖子左右欣赏。 果然,还没等到中午吃饭,周凌就派了助理来找,让她办公室一叙。 “忙着呢。”周醒倚在前台嗑瓜子,“走不开,让她有事下来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去房间里说,我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小助理替老板打抱不平,态度蛮横,“老板叫你上楼你就上楼,你既然在公司,就要听老板的话,自己什么身份拎不清?” “咦——” 周醒身子一抬,朝前两步站她面前,“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狗仗人势吓唬谁呢。” “你骂谁!”助理尖声。 “骂的就是你。”周醒扬拳威胁,“信不信下班路上我套麻袋揍你一顿。” 看车的客户循声望来,谭小雁隔开她们,把周醒拉到一边,“算了算了,跟她有什么好吵的,老板叫你去你就去呗,想想你脖子上是为什么揪得青一块紫一块。” “师傅说得有道理。”周醒十分听劝,手由上至下抹脸,换了张笑模样,“老板亲自召见,岂敢怠慢,我去,这就去。” 周醒上楼,刚巧碰见周凌从会议室出来,夜间孤枕难眠,脸色奇差,眼下更是明显的两团青黑。 “早上好呀——”周醒抻抻衣摆,迈开步,精神抖擞,“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周凌目光锐利捕捉到周醒领口,眼神片片似刀飞来。 无所畏惧,周醒站近让她看得更清楚些,“怎么了,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厌恶别开眼,周凌转身大步朝前,“来我办公室。” 上次在前台玲玲那看过的视频,周醒后来拜托谭小雁转发给她,每次上厕所闲得没事干,都点出来看上几遍。 那时办公室里物件还挺多,窗边几盆绿植,桌上还有招财镇宅的玉石摆设,如今却是空空荡荡,看起来好不凄凉。 周醒拉开椅子桌下,翘起二郎腿,“堂姐找我什么事啊。” 转念想起家里的姐姐曾嘱咐,说不要翘腿,可能会导致脊柱侧弯,又把腿放下。 周凌没兴趣分析她心理变化,笔记本挪到一边,双手合十平放在桌面,直言:“竹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竹子?”周醒目露困惑,“什么竹子?我在家里种竹子?没啊,我又不是住的别墅,哪儿有地方种竹子,再说种什么也不该种竹子啊,老话说,‘房前不摘竹,屋后不种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切,真是的,亏你还是大老板。” 闭眼、吸气,周凌忍耐,自顾自讲:“如果她在你家,麻烦你帮我带句话。” “谁在我家?”周醒装傻充愣有一手,扭头左右看,“没有第三个人了……” “难道是鬼!”她倏地弹起,双手抱住自己,“我说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周凌漠然审视,视线却无法控制徘徊在周醒上衣领口处。 像是因极端天气而长久滞留在机场,心中烦躁堆叠却无可奈何,好不容易起飞,不安失重袭来,恐慌到极点,急需要发泄,周凌抓起钢笔,猛地朝着桌面扎下去。 笔尖暴裂,黑色的墨渍血般沾了她满手。 周醒本能一抖。 倒不是怕她,只是被她突来的动作吓到。 老板椅猛地向后弹去,周凌起身离开办公室,大步朝外走。 周醒目光跟随,犹豫几秒跟上。 孟新竹曾经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拐弯处,她离开后,周凌预料到她不会再回来,已经在招人。 但她的办公室周凌还为她留着,这几天照常上下班,几次路过都强忍着不推开门去看,还不能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大厅联排工位,众人因周凌的突然出现而短暂慌乱,察觉到她意图,一面假装认真工作,不面忍不住斜眼瞟。 周凌推开玻璃门。 办公室整洁干净,却充满一种无形的狼藉,与她冰冷的卧室并无二致。 深深吸气,周凌手撑桌面,稳住身体,却无法克制颤粟从骨缝持续往外扩散。周醒还在,她的员工也好奇投来视线,都在看她的笑话。 这间办公室似乎具有一种恐怖的魔力,将她冷漠从容的铠甲瞬间击碎,她终是站立不稳,慢慢跪倒在地,死死揪住发根,指骨隆起青白经络。 一切尽收眼底的周醒心中没有半分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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