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郑重承诺过,分手一定会把房子还给她,却从来不觉得她们会分手。 拍案下注,投入这场豪赌时,周凌不觉得自己会输。 孟新竹怎么舍得。 “你离了我,又能去哪里呢?”她摇头,“你根本没地方去,你的书庭最多只能收留你一阵子,就算你以后……” 恍然想到什么,周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上前握住孟新竹肩膀,“我可以给你钱的!” 她眸中霎时迸发出奇异光彩,姿态癫狂,“你不走,我把钱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跟孟书庭开个手作店,你去开吧,我给你钱,好不好?” “我不要钱。”孟新竹推开她。 “那你要什么?”周凌语速极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胸口起伏变大,孟新竹目光锐利而清醒,完全局外人身份考究、审度,持续引诱,“我要房子。” “你就在你的房子里呀。”周凌急声道:“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我们继续在一起,房子永远都是你的。” “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孟新竹态度坚决,“你别再自欺欺人。” “那你什么也拿不到。”周凌在瞬间变得阴鸷森冷。 “我本来也不打算要了。”孟新竹转身拖起行李箱,绕过她走向大门。 周凌微微侧首,擦身而过之际,容色阴晦道:“你敢走,就别想再回来。” 压下门把手,最后看她一眼,孟新竹“砰”地摔上大门。 深夜无人,电梯尚停留在楼层,拖着行李箱站进去,刷卡下行,电梯门将要合拢时,孟新竹将卡片丢了出去。 双眼几番潮涨,终是难以压抑,她很清楚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大大的蠢事,她又变得一无所有了。 多年付出,所有真心都被辜负,这些年来她勤勤恳恳经营,到底换来什么。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一片挡雨的屋檐,一堵避风的高墙,一个可停歇的港湾,为什么所有人都联合起来欺负她。 孟新竹崩溃大哭,眼泪绝望涌动,整个电梯间回响她痛苦的哀嚎。 电梯“叮”一声,混沌夜雨中格外亮耳,周醒回头,快跑进楼道,孟新竹提着行李箱哭着走出,她一时无措,“你怎么了?” 情绪持续崩塌下跌,对周醒视若无睹,孟新竹袖子横擦过眼睛,拖着行李箱走出楼栋。 周醒拉住她手腕,“等我一下我去拿伞好不好?” 孟新竹甩开,“不要你管!” “是不是周凌欺负你了?”周醒追问。 她无动于衷,直直走进雨里。 周醒劝不得,也拉不得,只能快速脱下身上外套,手臂撑开罩在她头顶。 焦灼等了一夜,结果似乎比想象中更坏,起码孟新竹现在状态可以证明。 “周凌是不是动手了?”周醒想带她快点走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再次被她推开,她胡乱扯下头顶外套,狠狠摔在地上,大声叫骂,“你们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醒把外套捡起来,有点委屈。 她单薄的外衣很快被大雨湿透,双肩颤抖着,像一朵飘摇的残花。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欺负我,你们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是要拿走我的房子。” “我是不是特别蠢?”她看向周醒,“那份合同我不应该撕掉的,我不撕掉就有房子了,就不用在外面淋雨了。” 目光疼痛,周醒上前抱住她,“你跟我回去吧,回去就不用淋雨了,明天我就把房子过户给你。” “我不要!”她吼叫。 “不管你要不要,都不能一直淋雨。” 周醒去拉她行李箱,她护住不给,周醒不管了,连人带箱子一起拖走。 她起先挣扎,后来没了力气,被周醒连夹带抱拖进平台电梯。 箱子丢到一边,周醒揽紧她不松手,她身体被雨浇得好凉,小幅颤抖着,在怀中低低啜泣,含糊问:“你为什么会来。”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脖颈,周醒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我一直就没走,在等你。” 想想不对,又说:“确实被你气走了,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容易就自己想通,所以我回来了,等你到深夜。” 孟县泪眼朦胧抬起头。 电梯到,周醒换了只手抱她,然后去拉行李箱。 出小区又要淋雨,周醒本想回去车上拿伞,想想还是算了,带她冒雨赶去车边。 走一半,她又开始闹脾气,哭嚷着说要回家,找爸爸妈妈,蹲在地上可怜兮兮抱紧自己。 周醒心疼,也感到无奈和好笑,耐心哄慰,“明天去好不好,我带你回老家,看爸爸妈妈,也看看阿嬷,今天先去我哪里。” “我不去。”她手抹一把脸上的水。 “不去老家还是不去我家。”周醒问。 她吸鼻子,“都不去。” 周醒直起腰看她几秒,懒得再跟她废话,从身后抱住她腰肢,整个人朝前举起,不由分说就往车边走。 她没有挣扎,大概是没力气了,湿漉漉被塞进车后座。 周醒随即去搬行李,关闭了后备箱,再回到主驾扭头去看,她像只刚刚被打捞上岸的小猫,因恐惧而瑟缩,任人摆布。 之后周醒再没费什么力气,让她下车就下车,让她上楼就上楼。 神经紧绷,陌生的环境让她不安,警惕东张西望,周醒不曾松开她的手,直到进家门,打开花洒放出热水,把她推进卫生间。 周醒打开她行李箱翻找牙刷和洗面奶时,不免想起重逢那日,她也是这般蹲在箱边整理。 诸多奇妙重合,箱子淋了雨,里头衣裳全都湿得不能穿,周醒找出牙刷先放在盥洗台,回房间翻来浴巾和睡衣,直接开门走进浴室。 这完全是本能,周醒还没反应过来家里多个人,加之门没反锁,竟猝不及防与她撞个对面。 浴室热气氤氲,女人蜷缩着一对小小的肩膀赤身站在莲蓬头下,长发水草般紧贴身躯,曲线娆美,毫无防备袒露人前。 她一言未发,目光惊疑。 “送、送东西……”周醒迅速移开视线,把浴巾和睡衣一股脑塞高处架子上,“砰”地合拢门。 房子很乱,新到的餐桌四个桌腿还绑着泡沫,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快递盒子,周醒翻出一袋准备大姨妈用的红糖姜茶,进厨房等待烧水时,拧眉咬着指甲盖,满脑子都是浴室里那幕。 水烧开半天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耳边隐约传来呼唤,才慌忙跑去浴室。 门缝里红扑扑一张小脸,“帮我拿下拖鞋。” “哦哦!”周醒返回客厅,行李箱翻出拖鞋,摆在门口。 门“哐”地合拢。 周醒摸摸鼻子,不由扭头去看盥洗台镜前的自己。还好,神色如常,没有不自觉流露出什么猥琐表情。 紧接着门开,周醒扭头,孟新竹已经换好睡衣,脚伸进拖鞋里,“你快洗。” 周醒站着没动。 孟新竹径直走过,“我去给你找睡衣。” 主卧很乱,还没来得及定制衣柜,周醒先买了书柜用来装衣服,孟新竹环顾一圈,叹服,柜中翻找。 周醒探头瞧她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捂嘴偷笑一下,快速扒光自己闪进浴室。 人家却没兴趣看她,找来衣服,隔着门说:“给你放在洗手台边了,台子我擦过了,干净的。” “知道啦!”周醒大声。 她洗完澡出去,孟新竹已经把脏衣服都塞洗衣机,四处留下的水渍也清理干净,正坐在主卧靠窗的懒人沙发,小口喝着杯里的姜茶。 倒挺有女主人觉悟的嘛,周醒暗想。 热气又熏红了她的眼眶,她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周醒蹲到她面前,手指点点她膝盖,“还难过吗?” 她双手捧杯,往前递了递。 “给我喝呀。”周醒明知故问,又笑,“我身体好,不用喝。” 孟新竹垂眸不语,坚持往前递杯。 周醒盯她几秒,接过玻璃杯,仰头一饮而下,杯子顺手搁在飘窗,“满意了吧。” 孟新竹终于抬眼。 面前的女孩长发湿漉,双眼剔亮,刚洗过澡的缘故,嘴唇水润饱满,这一晚上的辛苦折腾,对她似乎毫无损耗,她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神气活现。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你家里。”孟新竹定定看着周醒,问出心中的疑惑。 回想此前雨中狼狈,她不免感到羞惭和自卑,猜想周醒或许没那么喜欢她,否则之前为什么两次请求亲吻,都被拒绝? 刚才在浴室,明明已经看到,却没有任何举动,定然也是嫌弃她。 是了,就像周醒自己说的,她长得不赖,身靓腿长,外向有活力,积极又上进,想认真追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恋爱谈。 不,或许也是有喜欢的,只是在日复一日的刻意的漠视和犹豫中逐渐损耗。 走到这一步,已经耗尽孟新竹全部力气,不想让对方空等,不想再看到对方失意流泪,终于下定决心…… 然而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不用回答了。”孟新竹黯淡垂下眼眸,“我知道。” 周醒被她情绪的转换弄得有点懵,“我还没回答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只是可怜我。”她说。 “确实很可怜。”周醒接道。 淋雨小猫谁不怜惜,只想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亲一亲。 说到亲,周醒想起一整晚她吃下去的大半瓶薄荷糖,洗澡时刷过牙,刚刚又喝了红糖姜茶,假如亲的话,她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味道? 发誓要亲秃她嘴皮的,她真到了面前,周醒又可耻怂了。 “我知道了。”孟新竹捏住袖子边,大拇指无措地抠。 周醒抓抓脑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那你跟周凌,在楼上的时候她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还是跟你动手了。” 话音刚落,周醒看到她眼眶迅速湿红,泪珠颗颗就掉下来。 最受不了她哭,周醒心口刺痛,眉眼黑沉下来。提到周凌,她反应这么厉害。 “你又哭什么。”周醒颇觉刺目。 头压得更低,孟新竹低低啜泣,许久才对着自己袖口,梦中呓语般,“她不愿意吻我。” 第三次了。 周醒双目浮现悲凉,心电随她溅落在手背的潮漉而拉直成平直的一条。 这么多眼泪没有一滴是为她而流,她还是死皮赖脸贴在人面前,心中呐喊着“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她果然是舔狗。 算了,何必强求,即使连拖带拽把人弄到家里又怎么样,人家迟早要走。 周醒起身,脚步沉重如灌铅,不知该去向何处,只是迫切想逃离。 然而几步后,她蓦地回头,失落的三魂七魄在瞬间归位,眉峰紧锁着探究投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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